13.第十三章

那天之後，霍明遲便開始有意躲他，白天在訓練室做基礎的綜合體質鍛煉，晚上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草擬一些計劃。

他需要時間冷靜一下，最好能理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說不準哪天一晃眼面前就出現了一個黑化版的蓋爾，到那時再想跑就來不及了。

所以分手必須立刻提上日程。

湊巧的是，這段時間蓋爾竟也變得忙碌起來，一個月下來，兩人幾乎沒有碰上一次面。

學業、實戰訓練、朋友聚會、外公的壽禮、榮耀競技場、陪媽咪購物……這些足以把他的時間擠佔一空。

以前蓋爾還有借口推託，可現在面對著正跟自己冷戰的男朋友，蓋爾實在沒那個臉再說什麼陪祖宗的話了。

光是呆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始終都不說話這點，就足以讓小蓋爾委屈地分分鐘想抱著甜妮哭。

時間一長，他變得越來越心灰意冷，甚至賭氣地把自己的日程也滿滿當當地排了起來，後面甚至到了連續幾天都沒回家的地步。

很顯然，蓋爾在以一種非常極端的方式來麻痹自己。

*

這天霍明遲照例來到了訓練室，在進行完一系列的高強度鍛煉后，他脫力地倒在了馬拉松模擬機上。

周圍鬱鬱蔥蔥的景色因為機器的停止運行慢慢變淡，銀灰色的牆體再次佔據了視野。

他呼哧呼哧地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因為過度鍛煉，他的小腿肚子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突然一陣拉扯般的劇痛襲來，霍明遲瞬間綳直了身體，緊咬牙關愣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痛楚漸漸減小，霍明遲才慢慢放鬆下來。

他滿頭虛汗地坐起身，不經意地往下看了一眼，竟在小腿兩側發現兩條類似於紋身的字母線。

靠內的那一側顯示了D-__D__D+_，再往上的線條則越來越淡，最後乾脆斷在了半路，霍明遲又湊近仔細看了看，竟然在更上面的位置看到了顏色淺的幾乎看不出來的灰色字母，C……B……A……S……，如果把它們連成一線就剛好接上那段清晰可見的黑色字母線。

靠外側的那條『紋身』也長得差不多，只不過底端的字母是從E+開始往上升，清晰黑線竟然已經延伸到了他的大腿位置，旁邊綴著一個黑色粗體的S。

霍明遲想到一種可能，立馬放下撈高的寬鬆褲腿，迅速地躺進了一旁的家用測試艙中。

經過十幾分鐘的忐忑等待，測試結果終於出來了。

【您的體質測試等級為D+,精神力測試等級為S，是否上傳更新公民資料？】

霍明遲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否，在過短的時間內如果資質等級變動幅度太大，是會引起政府懷疑的。

因為就算再怎麼厲害的曠世奇才，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讓精神等級從E+一下跳到S。

S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只要他願意，聯邦的任何一所軍校都會歡迎他。

但是霍明遲不打算走原主那條路，軍隊水太深，也太危險，書中的秦天明是抱著蓋爾這個金大腿才混到了聯邦少將的位置。

可就算如此，他也被一些犯了紅眼病的高幹子弟給害得好幾次差點死在外星戰場上。

所以，作為一個在金錢至上的年代里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地球土著，霍明遲對參軍沒什麼興趣，反而對賺錢有種特別的執念。

更何況他腦子裡有這個世界的超前劇情，想賺錢，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至於精神力為什麼會突飛猛進，體質卻還是那麼雞肋。

從自戀的角度來看，霍明遲覺得是因為這具身體的芯子換了，所以現在的精神力評級是他本魂的等級。

當然，有很大可能是上帝給他這個無辜的替罪羊開得金手指。

而體質評級就是這殼子自帶的了，通過一個月的鍛煉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多了一些，可等級卻只是漲了一點，努力有成效卻慢得令人髮指，他始終都沒邁出D這個台階。

但霍明遲不想放棄，他認為要想生存就得適應大環境。

他可以從商，卻不能棄武。

在這個時代，一個男人如果太弱，勢必會被惡人欺凌。

*

要賺錢，先得有本錢。

霍明遲自己卡里的錢在蘇克身上用的差不多了。

但是他知道蓋爾把自己私人銀行賬戶的賬號和密碼都告訴了秦天明，還給了他使用許可權。霍明遲之前登進去看過——數字大得嚇人。

不過秦天明有意放長線釣大魚，剛開始交往的這一年基本沒怎麼動那筆巨款，只願意接受男朋友給的一些『小零花』。所以這個賬戶目前仍只有蓋爾在使用。

這也是伊莎貝爾夫人會喜歡原主的原因了。

她認為秦天明的品性很好，對小蓋爾也是真心疼愛——至少在她僅有的幾次觀察中，都能看到男人眼裡那藏不住的溫柔寵溺。

連霍明遲都不得不承認原主的偽裝技能max強，言談舉止很能迷惑人心。除非那些在沒見面之前就厭上他的人，比如尼古，初次見面就戴了有色眼鏡觀察他，自然喜歡不起來。

可秦天明也不是軟柿子，背地裡對尼古同樣是『禮尚往來』。

霍明遲回想起第一次見尼古時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試想一下，一個是喜怒形於色的孩子，另一個是心思陰暗惡毒的成年男人，論耍手段，這孩子壓根就不是秦天明的對手。

更遑論被愛情蒙了心智的蓋爾，整個被秦天明吃得死死的。

霍明遲這幾天想了很多很多，最終敲定了一個補償對方的方法，只求小天使日後黑化能看在這份心上放他一條生路。

他決定把書中秦天明前前後後從蓋爾那坑蒙拐騙來的好處折成星幣，通通賺還給對方。

雖然小蓋爾家底厚，壓根不缺錢，但是霍明遲也只能以這個方式替原主還債了。

霍明遲知道一個月後會有一家十幾人的小型遊戲製作公司異軍突起，所推出的那款全息競技遊戲能在短短五個月的時間風靡全星際，甚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高居榜首不下。

該遊戲公司賺了個盆滿缽滿，迅速發展成了遍布各星域的大型遊戲公司。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家公司的原始製作團隊早因為還不清債務被送去礦場終身採礦了。

把這款遊戲推出來試水的其實是高利貸公司金鷹的董事長。

可以說，遊戲的大火是他沒意料的。

考慮到金鷹在外的名聲不好，為了不影響遊戲公司的發展，他只好把自己還在外星球進修深造的弟弟召回來，擔任了遊戲公司的管理者，並且在其他公司用高薪待遇挖來了一批頂尖的遊戲製作團隊，才讓這個遊戲有條不紊地運轉了下去。

霍明遲算了算時間，現在還來得及，金鷹公司應該還沒到動手抓人那步。

他打算先聯繫藍天公司的團隊老大，如果對方同意拿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來交換，他可以出錢幫他們還清債務，並且包攬後面一系列的費用支出。

相信對這個陷入負債困境的團隊來說，這可是天下掉餡餅的大好事。

他們又哪知道這個遊戲面向市場後會不會火？有人肯出錢買他們這個瀕臨倒閉的小公司一半股份，他們當然會樂意之至。

霍明遲擬定好詳細的投資計劃，就打開了星網銀行賬戶，點擊交易明細后，竟出來了滿滿一屏的收支記錄。

大致掃了一眼，除了幾筆蓋爾父母打進來的巨額進項以外，其餘的全是蓋爾的開銷。

小天使花錢真的厲害，幾乎沒有一筆的開支低於四位數，最大的一筆甚至有八位數之多。

霍明遲拉開這筆款項的明細看了看，原來是他最近新買的那架飛艦。

他看得直皺眉，想著必須找個時間跟傻孩子好好談談。

就算再有錢，也不能這麼揮霍啊。

*

藍天公司的工作室內。

「怎麼辦？」坐在電腦桌前的沈彬河沮喪地問道，「我們連把遊戲上架的錢都拿不出來。」

圍坐一圈的幾個年輕人都沉默了下來，壓抑絕望的烏雲幾乎籠罩在了每個人的頭頂。

他們用十年的青春去投資這款遊戲，不僅沒賺到一分錢，還往裡頭貼了不少，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是用愛來發電。

最初怎麼也想不到會混成現在這個慘狀。

如果兩個星期後藍天再拿不出還高利貸的錢，非但他們會被金鷹的人抓去原石礦場終身奴役，還會連累一直在身後默默支持自己的家人。

葛卿抬手搔了搔腦袋上鳥窩一樣的亂髮，滿臉焦躁地繞著圓桌不停轉著。

當走到第四圈時，葛卿一把摘下臉上的防輻射眼鏡，狠狠摔到地上。

「我們跑吧。」他的聲音幾近顫抖。

「……」全場靜默。

沈彬河看著他，「跑去哪？金鷹的牙犬遍布整個星域，躲得了一時躲不過初五，總有一天會被他們揪出來。」

葛卿怔住了，剛張開嘴，就見兩行淚水迅速地從眼尾淌出，順著臉頰一路蜿蜒至脖頸。

他哽咽道，「是我對不住你們。」

「老大……」

【叮咚】【叮咚】

這時手腕上的智能表屏突然響了幾聲，葛卿頹唐地低下頭，慢騰騰伸手拉出了信息投影。

幾秒鐘后，他突然狂喜地跳到了會議桌上，「兄弟們，伯樂來了，我們有救了！」

他把投影放大，激動地展示給了在場的所有人看，「有人願意出錢投資我們公司。」

「？？？太棒了！！！」

「嗚嗚嗚嗚終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還是眷顧我們的！！」

「藍天萬歲！！！！」

不大的工作室內，十幾個青年激動地相擁在一起。

當烏雲散去的那刻，天空依舊蔚藍明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