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實驗品3

房間內沉寂下來。

被燈光照著通明的走道，轉角的小植物，室內正中懸浮在半空的全息星球投影，一切都靜悄悄的，溫馨而安靜。

秋小寒的表情怔愣，緊接著，她一伸手，五指張開，已經瞬間移動到男人身邊，閃著藍色熒光的拳頭猛地往下砸，利落地將他掀翻在地。

「你這個混賬！」

那男人則是被她揍翻在地一動不動后，唇角的弧度更長了，雙眸中的深邃，開始轉為一種極其興奮的情緒：「開始接收我的力量了，動作真美。」

她心中震撼驚駭：這副身體……

明明在那個空間的時候，力量和速度都很普通，這是怎麼回事？

秋小寒失去了冷靜，怒道：「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你猜。」

秋小寒眸色一沉，實質性的殺意彷彿大海巨浪，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觸碰到這個疑似靈魂的存在，但她現在真的很想打死他。

本來戰鬥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能消滅掉這批變異的喪屍，人類聯軍就能獲得扭轉性的大勝利。

如果不是實驗事故，而是被人為帶離了她所在的地球，面對始作俑者，她根本難以保持平日引以為豪的冷靜。

但最後，她還是緩緩地鬆開了他。

「起來，跟我說清楚，否則……」

秋小寒拿出房間里本來就有的刀具，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從能選擇的眾多賭局中選擇了芬多星人，大概是因為他們擁有的克隆技術。你需要一副身體，才能完成之後的某個賭局，並且不希望隨便寄生在誰身上才選擇了我。或者你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把我引到了你身邊。這麼說來，我這條命對你來說還非常有用，如果你不跟我老實說清楚。我就馬上殺了自己。我想你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找到第二個能提供給你克隆技術的。」

男人的身影是虛幻的魂體，是蒼白而無形的存在。

然而此時，他的面頰卻緩緩地出現一抹詭異的紅暈，爆發出激烈的大笑。

「哈哈哈哈！」

「殺吧，隨你。」

秋小寒皺了皺眉，沒有動。

因為他太詭異，那副表情不是像看透了她的想法，而是不在乎。

不在乎生死，不在乎未來。

「怎麼？」男人瞬間出現在了秋小寒的背後，從她的肩頭，環抱住她。

他的雙手捧住秋小寒的手，用一種慾壑難填的目光，極具侵略性地逼視她：「捨不得我嗎？我的新娘。」

秋小寒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我叫秋小寒，我有名字。」

男人仰頭，情緒又滿滿溢出：「我知道，這個名字，我已經念過三萬遍，真好聽。」

這種熟悉到有些痴漢的口吻，讓秋小寒懷疑他是否很早很早以前，就跟自己見過面。

但她搜遍了自己的記憶，也找不到他的存在。

秋小寒：「你到底是？」

男人揚起笑容：「你想知道？」

秋小寒：「……說。」

……

「這是你的營養早餐。補充你的身體能量以及提升你的細胞潛能。」人形的機器人戴著白色的無五官金屬面具，動作流暢地將一盤食物放到了秋小寒面前。

「謝謝艾爾。」

「不用客氣。」機器人紳士地鞠躬。

秋小寒將那管綠色的清爽液體倒入口中，贊道：「味道很好。」

「你喜歡也是王的榮幸。」

「這是他為我做的？」她問。

「你的每頓飯菜，王都堅持親手完成，只是在他目前的狀態下，我控制機器人充當了輔助。」艾爾補充道。

秋小寒目光飄遠：「他的廚藝還不錯。」

艾爾：「王不是靠美食贏得了前代王，或許他早就死了，就廚藝來說，他可以滿足任何宇宙口味。」

秋小寒：「所以說，賭局的內容還真是包羅萬象。」

艾爾的聲音冰冷，話語內容卻很人性化：「是的，系統規則沒有限定參與者提出的範圍，所以可以看到更多精彩有趣的比拼。」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無聊的系統？」秋小寒挑眉。

艾爾非常乾脆地否認：「沒有，我從來都是認真公平的忙碌系統。」

秋小寒算算時間，在這裡已經待了整整十天。

這十天她也沒閑著，總算弄清楚了一些事。

比如所謂王庭，到底是什麼地方。

對此艾爾曾經有過這樣的比喻：「王庭就像是一顆星球上所有國家參與的聯盟會議。」

秋小寒：「只不過這裡是全宇宙的星球參與，對嗎？」

艾爾：「是的。跟同星球上不同國度會發生資源搶奪的矛盾和利益合作的關係一樣，星球之間也會有同樣的問題，所以才有了王庭。」

他說著，打開了房間的外視窗口，讓秋小寒可以更加清楚地看見外面層層疊疊的，望不到頂端的巨大建築群。

「如你所見，在這裡，集合了全宇宙的星球文明，交織建造出各色的建築，形成了巨大的複合式建築群。根據王庭規則，只允許每顆星球在某層佔有一個據點，這個據點能按照該星球文明進行改造。就像我們現在所在的房間，就是芬多星人在王庭的據點，這裡也極具他們星球的文明特色，房間的通道都是DNA似的鏈狀連接。」

秋小寒聞言有些不明白：「這些房間據點有什麼用呢？」

「這是地位的象徵。」艾爾道，「在宇宙中地位越高的，他們的所在的樓層越高，地位越低的，他們所在的樓層越低。站在最高處的，便是這個宇宙的王。」

秋小寒微微挑眉：「哦？原來他是那麼了不起的人物嗎？」

在她看來，他更像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他最後也沒有告訴秋小寒，他們是否彼此認識，他留給秋小寒的，是一串意義不明的大笑，然後他沒入了她的身體中，好幾天沒有出現。

心臟還在有節奏的律動，秋小寒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發生著改變。

那是一種能直接感受到的，被異種細胞入侵的可怕感覺。

艾爾的語氣沒有波瀾：「我不能給你判斷他是否了不起，但他是可以享受最高資源許可權的存在。這就是所謂的上層優勢。就像你們星球上的強國，可以優先選擇金錢儲備、能源和人才力量，在王庭中，越是高層，越能享受整個宇宙最優質的資源，甚至是決定星球未來的資源。」

他這樣一說，秋小寒就了解了。

難怪芬多星人可以直接把整個星球的命運都賭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生命的確渺小可憐。

全宇宙的優質資源有多好她不知道，但是從地球的歷史上看，哪怕僅僅為了爭奪一些國家之間的關稅權利，國與國也能撕得頭破血流，何況是決定未來發展的資源。

最讓秋小寒不可思議的是，按照艾爾的說法，在這裡想要往上爬，處於更高的地位，並不一定需要星球之間的直接交戰。

在王庭，星球掌控者們更喜歡另一種方式來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賭局。

這是一個以賭局的勝負決定星球命運的詭秘空間。

在秋小寒看來，跟她沒有多少關係就是了。

秋小寒心裡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秋小寒過艾爾：「我能自己離開這裡嗎？」

艾爾：「理論上不會限制你的行動，但是你一個人，在沒有專業人士的幫助下，能學會看懂星航圖，找到你想要回去的故鄉嗎？」

秋小寒：「你能幫助我導航嗎？」

艾爾：「我是王庭的系統，只會存在於此，存在於需要規則的賭局裡。」

秋小寒沉默了。

她看過芬多星人房間里的星航圖。

地球可能是個科技遠遠落後於王庭的地方，別說這種宇宙範圍的星航圖，就連銀河系的航行圖都沒有。

再說，她也沒有獨立駕駛宇宙飛船的能力。

對於她的期盼，艾爾給予了她一個建議。

「你可以參與賭局。」

秋小寒：「我並不代表任何星球，也有參與的資格嗎？」

艾爾機器人指著秋小寒的胸口：「但你是王的婚約者，你能共享他的資格。」

秋小寒：「但賭局的存在，不是決定樓層高低的位置，決定星球的命運嗎？」

艾爾詳細說明道：「賭局的勝利並不只是往上爬的工具。實際上，同層之間，或者上下層建築之間，有些人並不想改變自己的地位，但他們熱衷於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取自己所需，因此，系統在賭局制度之中，還開放了積分制度。你可以通過積分，來換取自己所需。」

秋小寒：「你說的就像是超市買東西，只要充值成為會員，買的東西就會有相應積分的那種積分？」

作為熟悉各個星球文明的艾爾，很容易就知道秋小寒說明的內容，他回答道：「你可以這樣理解。先看看你手臂上的數字。」

秋小寒之前就注意到這個東西，她問：「這個數字9是什麼意思？」

艾爾：「在上一場賭局中，芬多星人付出的積分。你協助了王完成了賭局，因此，這是分給你的獎勵積分，是完全屬於你的。」

秋小寒：「這東西有什麼用？」

艾爾：「目前有三個方向被廣泛使用。第一，高積分者提出的賭局，低積分的不能拒絕，這是所謂的積分強制許可權。本來以王的積分來說，芬多星人沒有任何資格主動提出賭局。但因為王是最高權力者，他有權選擇賭局，所以，他才能直接選中了芬多星人。」

秋小寒不明白：「他這麼厲害，乾脆直接回最上層好了，這麼麻煩參加什麼賭局。」

艾爾：「不能直接回去，這就是他把你帶到王庭來的代價。」

秋小寒追問：「為什麼？」

艾爾卻跟王一樣，仍舊沒有回答，還是那句：「最高層里的一切信息禁止透露。」

「好吧，」秋小寒知道自己問不出來答案，或許只能自己去找尋，她又問道，「第二個用途呢？」

「可以在系統的積分商城兌換東西。你把手放在數字上，它識別了你的指紋后，你就能看見商城系統了。」

秋小寒把手指放上去，果然，她眼前唰地出現了龐大的虛擬物架。

物架的高度望不到盡頭，只需要她的手在空中輕輕滑動，物架就往前滑動。

物架上分了很多小格，每格上都有文字標註。

比如她現在左手這一格的名字就是「精靈的眼淚」，註釋小字是「可以治療任何毒害、不良、虛弱狀態」。

再比如往上看三層的格子上的名字是「無限彈匣」，註釋小字是「無限量子彈，可以連續發射，口徑5.8毫米；有效射程400-600米；彈體初速930m/秒」。

秋小寒看得眼花繚亂，但幾乎每格都是灰暗狀態，她手一觸及，就會有「積分不足、無法兌換」的提示，提示的最後一排數字，標註著需要兌換的積分明細。

比如剛才的精靈眼淚，積分數值是188。而無限彈匣的積分數值是397。

艾爾的聲音緩緩傳來：「積分商城裡涉及了全宇宙任何星球環境里的東西，賭局參與者有權用自身的積分去兌換在賭局中有利於自己的東西。」

秋小寒：「如果賭局結束，這件東西可以帶走嗎？」

如果無限彈匣那種東西，在她之前的末世喪屍環境中使用的話，一定能以最小的代價，消滅不少喪屍。

艾爾：「可以，兌換之後，物品跟本人綁定，能存放在商城的倉庫中，隨時使用，或者出售給系統。」

秋小寒：「還可以出售？」

艾爾：「這就是第三個用途。因為系統能虛擬的物品種類有限，除了系統提供的商城物品之外，還允許參與者向商城出售物品。在系統中註冊之後，你可以將自己的優勢項目出售給系統，根據系統估值來換取積分。比如你希望的能看懂星航圖的最優質飛船駕駛員……」

隨著他的聲音，貨架刷地滑動，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迅速擦過了秋小寒的身邊，最後某一格停留在秋小寒面前。

只見這一格的名字是「特級飛船駕駛員」，註釋小字是「擁有1500年宇宙冒險經歷，到達過宇宙所有文明星球，經驗豐富，為人風趣，保證航行中歡樂不斷。」

最後一排標註著需要兌換的積分數字：34521。

秋小寒看了一下自己手臂上那個可憐的數字9，默默地推開了這格。

艾爾的聲音再次響起：「因此，若是你希望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參與王庭的賭局，多賺取積分，來商城兌換。同樣，你也可以將自己的優勢項目出售給商城，若是有人用積分兌換了，你就可以獲得對方付出的積分的一半，另外一半則上繳給系統，作為在商城掛售物品的代價。」

秋小寒再次感慨道：「你真是一個非常人性化的系統啊。」

艾爾：「多謝誇獎。為新人解答疑問，也是我的功能之一。在此，我也要提醒你慎重參與賭局。」

秋小寒：「因為失敗會輸掉自己的性命？」

艾爾：「不，你的說法不準確。實際上，很多賭局的籌碼並不是性命，上面說的積分，也會當做籌碼來使用。但是你需要注意兩點。」

「第一，如果你在賭局中失敗，在限定時間裡沒有贏得下一場，將被空間幽靈抹殺。」

「第二，如果你的積分歸零，在限定時間裡沒有獲得新的積分，你將被系統強制抹殺。」

「這就是所謂的賭局風險。」

感覺艾爾跟王一樣，在對待生命的態度上，都有一種上位者的漠視。

秋小寒對於這種漠視，有種發自內心的不認同。

哪怕已經適應了目前的狀態好幾天，秋小寒還是時不時能聽到來自末世焦土廢墟里的喪屍嘶吼。

成為聯邦軍醫十多年，她一直尋找哥哥和妹妹的下落，在捕獲的那些已經沒有意識、不能稱為生物的東西中，始終沒有找到她想找的人。

眼看就是最後一戰了，或許那群傢伙里有他們，也或許沒有，但這麼多年，終歸有個結果了。

「姐，我害怕，我好疼，嗚嗚嗚，姐，我疼，我不想死……」

「求求你們，我的妹妹還有救，讓我試試，我是醫生！求你們讓我試試！」

……

果然，想要好好活著，真的不容易啊。

秋小寒擦了擦嘴，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緒，把盤子還給了艾爾機器人。

「我明白了，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艾爾：「不客氣，因為你的賭局馬上要開始了，我想你多了解一些，沒有壞處。」

秋小寒愣住：「我的賭局？」

艾爾：「是的，你被指定了，因為積分強制規則，你無法拒絕對方。」

秋小寒不明白，她待在這裡，最近除了艾爾和王，沒有接觸過任何人，是誰會突然就找上她了。

艾爾給了她答案。

「第二王弟，僅次於王地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