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此為防盜章,防盜比例50%,支持正版,多謝小仙女們朱槙嘖了一聲,怎麼這小姑娘卻冷言冷語,如刺蝟一般。他也是怕她在此地亂闖,當真丟了小命,因為這一塊他時常出入,禁地頗多,暗中侍衛也不少。
他便說:「罷了,你不要再亂闖就是了。」說完正要離開。
元瑾正欲說話,卻聽到旁邊的小徑上傳來說話聲。
「娘子可是在擔心入選的事?我瞧著今兒個的事卻是對您有利的,衛小姐為難了四娘子,四娘子在老夫人面前敗壞了面子不說,恐怕老夫人對衛小姐的印象也不好了……」
這聲音似乎是薛元珍身邊的貼身丫頭青蕊。
隨後是薛元珍的聲音:「衛顯蘭我倒不怕,門第高也沒用,老夫人一向不喜歡她的為人。我是不喜歡薛元瑾,她一個庶房的,怎麼平白能得到老夫人的誇獎。今兒衛顯蘭這樣說了她,老夫人應當就不喜歡她了,我才算舒心了幾分……」
「就是喜歡也沒關係,她一個庶房的,憑什麼跟您爭!我看咱們老太太也沒把她放在眼裡。」
薛元珍笑了笑:「這也自然,她爹不過是個管馬的,只配給家裡料理庶務罷了,如何能跟父親比!」
她們在談論今天的事,竟還說到了薛青山。
元瑾雖然覺得薛青山為人懦弱,卻也聽不得薛元珍污衊他。薛青山是個極有才華的人,倘若不是被家裡耽擱,也不會沒中進士,現在也不會失去鬥志,只當個苑馬寺寺丞罷了。
她想聽這兩人說更多,只是她們馬上便要走近了。
元瑾四下一看,發現不遠處的廡廊轉角非常蔭蔽,正想躲到那處去,卻看到了面前這人。他還站在這裡,表情鬆散地看著她。
他若站在這裡,豈不是讓薛元珍也不會繼續說話了。
元瑾只能對他低聲說:「你同我躲片刻。」說著就拉他要走,誰知道拉了一下,他卻不動。
朱槙問她:「你要我躲?」
在他自己的地盤,居然要被人拉著躲。
她的手還隔著衣料抓著他的手腕。
人聲越來越近,他又不動,還很可能驚擾到那兩人,元瑾只能無奈道:「先生幫我一次吧,古言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若幫了我,我會報答你的,你且開口就是了。」元瑾想了想,她如今每月束脩是三兩,罷了,便都給他吧。她道,「不如以三兩銀子報之如何?」
朱槙嘴角一扯。他身為靖王,坐擁西北、山西兵權,銀子對他來說幾乎都是一種無用之物了。竟然有天有人會想用銀子來打發他。
她為人倔強,只是他遲遲不肯動,她雖面上不顯露,眼中難免露出一絲焦急。因為那兩人幾乎立刻要走過來了。
朱槙還沒說話,元瑾卻立刻拉著他躲到了廡廊後面,一個轉身,薛元珍便已經帶著丫頭走了過來。
「奴婢瞧著,二房的兩個也不成氣候。」青蕊繼續說,「都說龍生龍,鳳生鳳,他們一家子都上不得檯面……上次算計六少爺的事,還是雲濤少爺親口同太太商量的。結果反倒讓四房那個傻子選上了。」
「他們狗咬狗,便不是我們得了好處么。」薛元珍道,「不過哥哥說了,三日後定國公會親自考核一番,到時候這種傻子,自然是過不了那關的。」
上次對薛雲璽動手,果然是大房二房合謀為之。
元瑾剛聽到這裡,卻又皺了皺眉,不過薛元珍說的是什麼考核?
看來還得回去問問聞玉才是。
只是她們二人雖然說完了話,卻並未離開。反而站在一樹紫薇面前賞花。
她們不走,她如何走的了……元瑾思忖著,回頭看到身側的男子,他看著她問:「可以走了嗎?」
元瑾搖頭:「她們還站在外面。」她又說,「你在這寺廟中住,左不過禮佛念經的,平日很忙嗎?」
朱槙微微一頓,然後才道:「……比你想的忙一點。」
元瑾說:「那還好,我看她們一會兒便也走了。」
朱槙便只能繼續站在那裡。
只是又一會兒過去,兩人仍然沒有走的意思,薛元珍看到了一株開得正好的忍冬花架,兩主僕拿了隨身的絲帕出來,打算包一點新鮮的花回去做香囊。
元瑾有些無言。寺廟裡種的花又不是自家的,為什麼要在這裡摘。
「你……」元瑾正想側過頭,跟他說讓他等久一些。這人卻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帶著往前走。她壓低聲音問:「你做什麼!」
「走這條路吧,我看她們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走了。」他隔著衣袖抓著她的手往前。
「前面這條路方才看到有人封住了,根本不許人走!」元瑾皺眉,「你可別帶我胡亂闖。」
朱槙卻笑道:「跟我過來就是了。」
他做了個手勢,暗中的侍衛便悄悄領命去了,等他們走到那路口時,果然沒有人守著。
元瑾有些疑惑,她方才分明見到有人守在這裡,並且還看到定國公府的護衛出入,她當時還想著,這裡住的人應當是和定國公府有什麼關係。
她看了這男子一眼,他究竟是什麼人?
「穿過這裡就是大雄寶殿了,跟你上次走的路一樣。」朱槙示意了她上次走的那條路。
元瑾卻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男子一番,這次她看出了更多不同的地方。此人應當不是個一般的居士,他說話做事無不閑適平和,和居士的氣質不同,這更多的是一種超然的閑適。或者來說,這是一切順遂己意的人才有的感覺。並且他雖穿著布袍,卻步伐穩健,方才拉她的手更硬而有力,似乎有習過武的樣子。
「你真是這廟中的居士?」元瑾語氣一頓,「似乎有些不像。」
朱槙一向穿著簡單,也從不佩戴象徵地位的東西,比如玉佩扳指什麼的,故旁人自然會把他認成居士。但這小姑娘倒是敏銳,竟察覺到一絲不同,他挑眉:「我似乎沒說過我是居士吧。」
「那你是何人?」元瑾問到這裡,心中已隱隱有所戒備。「為何會在寺廟中居住?」
這人雖然沒有壞心,但不是居士,為何住在寺廟裡?
這小姑娘似乎以為他是個壞人,但朱槙也不想真的表明身份,他住在崇善寺是旁人不知道的。
他便說:「我是定國公府的一位幕僚,姓陳。方才你看到守在這裡的便是定國公府的人。你既知道了便走吧。」說著他就要轉身離開了。
他竟能知道方才是定國公府的人出入這裡,那還是有幾分可信的,平常人並不認識定國公府的人。且這種功勛世家的幕僚,多半都是既習文也習武的。
元瑾信了幾分,同時她的心裡又有了個想法。
既然是定國公府的幕僚……國公爺還和他商議事情,那是不是說,這位幕僚還算得是定國公所用的。那定國公的許多喜好習性,他勢必也清楚吧?既然如此,或許她能向他打聽一些定國公的事情,便對聞玉的甄選有利了。
「我今日不去大雄寶殿,而是要回大悲殿。」元瑾說,「不過現在還過不去,不如先在你這裡吃杯茶吧。正好,方才說好了答應你一件事的。」
這小姑娘當真有意思,竟還想憑這個敲詐他一杯茶。
他所飲的茶,皆是采自峨眉高寒多霧山頂的頂級雪芽,只有長在陡壁上一棵樹可得,每年只得一斤,都到了他這裡,千金難求。
朱槙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已經沿著廡廊往裡走了。
朱槙阻止不成,心道這小姑娘還真是自來熟,嘆了口氣,也跟著上來。
廡廊第一間便開著,是他平日看閑書的書房,支了一張竹榻,旁放著一張小几,擺了幾個茶盅。
這間書房用的都是寺廟中的東西,故顯得十分清貧。
元瑾一踏進來后,明顯地感覺到了主人的清貧。這屋子裡唯一值錢的,怕只有那幾架子的書了,若都賣了,也許能置辦個宅子了。但對於讀書人來說,書就是命根子,賣命都不能賣書。
「先生竟然過得如此……清凈。」元瑾選了個比較好聽的詞,他既說自己是幕僚,她自然就稱呼他為先生了。那下次給他送一些銀子過來,周濟一下他吧。
朱槙走到了小几旁,把壺放在了小爐上。他又打開小几上一隻竹制的茶葉筒,才發現竟然茶葉已經用完了。
元瑾看到他沒有倒出茶葉來。
這位幕僚似乎混得並不好,雖只是幕僚,但若跟著定國公,應該也是不愁吃穿的,普通的茶葉也是用得起的。竟然會沒有茶葉了。
「既沒有就算了吧。」元瑾笑道,「我下次給先生帶一些茶葉過來吧?比你在外面買的普通茶葉好些,是我父親從廬州帶回來的六安瓜片,品質尚可。」
她似乎比初見的時候友好了一些。
朱槙把茶葉罐放了回去,聽到這裡只能說:「……還是不必了吧,豈不是麻煩了你。再者我也不常喝六安瓜片。」
「不麻煩,我給您帶來吧。」元瑾說,「您喝喝就習慣了。」
朱槙只能沉默后說:「……那多謝了。」
水壺在茶爐上咕嚕嚕冒開了,衝起的水泡騰出熱氣。他取下小壺給她倒了杯熱水,才坐到了書桌旁。
方才那份輿圖,下屬正好已經給他放在了桌上。他倒也沒有避這小姑娘,上次她闖入他所住之地后,就已經有人去查過她的身份了,是太原府一個小官僚家庭的庶房娘子,跟定國公府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
他說:「你稍候片刻就回去吧,我這裡也不是久留的地方。」
但元瑾已經起身,她在仔細看他收藏的書。倒還真的多偏行軍布陣的書,不過也有一些詩集。此人怕是極其愛書吧,竟有很多罕見的兵書也在其中。不過他既然是幕僚,看兵書也是他的必須了。
元瑾一眼就瞥到了那份輿圖。
「咦,你這輿圖……」元瑾頓了頓,她瞧著這幅圖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很快元瑾就想起來了,當年她隨著太后住在慈寧宮的時候,山西毗鄰的襖兒都司部發展壯大,太后頗覺危險。曾密派大內侍衛三十人深入襖兒都司部腹地,繪製當地輿圖。倘若哪天有戰事,這份輿圖將會發揮重要用途。當時襖兒都司十分危險,三十位大內密探只回來十個不到,才九死一生繪得了那份圖。
她是接手那份圖的人,又慣常記憶好。尤其是看圖、棋譜一類的東西,她能達到過目不忘的地步,所以記得十分清楚。
他側頭看她:「你懂輿圖?」
朱槙是有了點警惕之意,若她只是一個尋常官家的小姑娘,如何會懂輿圖。
「我父親對此有興趣,我也隨之看了一些兵書。」元瑾隨口敷衍他,然後她看著皺了皺眉,「你這輿圖哪裡來的?」
朱槙說:「……別人送我的。」
元瑾指了這圖左上角的部分:「這塊不對。」
朱槙聽到這裡合起了輿圖,一笑:「你如何知道的?」他並沒有當真,只覺得這小姑娘是胡亂開口的。
元瑾又不好跟他說,自己見過這圖最詳盡的原版。
但倘若他這圖真有什麼重要的用處,有這樣的錯誤豈不是耽誤了他。她只能說:「我曾經讀過一個人走襖兒都司部的遊記,說那裡的西北方向多山丘,又有黃河經流,所以其中蘊藏一片綠洲。但圖中這片卻沒有綠洲。你若要用,怕是要多查證一下。」
她的話並不像信口胡說。朱槙又看了一眼,其實他的不舒服之處應該就是源自這裡,覺得這處的地勢相互矛盾。而這樣的直覺,非得是十多年各地征戰才能培養起來。這小姑娘才多大,自然不可能有這樣的功力。他又看向她,她卻笑了笑:「陳先生,你這輿圖用來做什麼的啊?」
果然是想跟他套近乎,方才什麼進來喝茶,也是想探探他是不是真的幕僚。如今看到這輿圖,估計才確認了他是真的幕僚。
他收起了輿圖道:「不過是幫人看看罷了。」他又說,「想必方才那兩人已經走了,你還不回去?」
元瑾就站了起來,「那下次我給你帶些茶葉過來。」元瑾見他桌上擺的竹筒正好方便,這樣的茶葉筒很常見,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說,「你這竹筒借我吧,便用這個給你裝來。」
「那還真是多謝你了。」朱槙笑了笑,著看她離開。
她走後不久,有人進來跪下:「殿下。方才那姑娘……是不是拿走了您的茶葉筒?」
殿下這個茶葉筒是特製的,雖外部是一般的竹制,裡頭卻精細地放入一層薄和田玉胎。以保持茶葉常新,茶氣不散,當初也是耗費十數塊極品和田玉,方得這麼一個薄胎,價值非金銀可比的。殿下就讓那姑娘拿走了?
「她會送回來的。」朱槙說。打開輿圖仔細看了看,又把可疑處圈了起來,交給了他,「快馬加鞭送往大同,讓副將派人即刻核對,尤其是西北角。不得有誤。」
屬下應喏,領命退下了。
但又能有什麼辦法,蕭靈珊雖然普通,但這丹陽縣主蕭元瑾的身份可不一般。她父親是名震邊關的西北候,姑母是當今攝政太后,她自小就由太后養大,身份貴重,就連皇帝也不會輕易得罪她,只能勸徐貴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算了。
徐貴妃離開后,元瑾帶著侄女回了慈寧宮。
西次間里燃著奇楠熏香,元瑾靠著寶藍潞稠迎枕喝熱湯,她心裡正是生氣,便瞧也不瞧薛靈珊。
靈珊則跪在地上,低垂著頭小聲地哭。
元瑾沒有理會她,而是放下了湯盅,示意宮婢把太后要看的摺子拿來。
宮婢們半跪在地上,用黑漆托盤盛放著奏摺,等縣主替太后將重要的摺子挑出來。
元瑾分好了摺子,才問靈珊:「這次的事,你可知錯了。」
「靈珊何錯之有!」她說話仍然帶著哭腔,「若不是她挑撥再先,靈珊也不會和她們起爭執。分明就是她們的不對!」
元瑾聽到這裡更氣,她怎的這般倔強,她語氣一冷:「這便是你打人的理由嗎!」
靈珊被元瑾如此一喝,氣焰頓時小了不小。
元瑾嘆了口氣,繼續道:「我當著外人的面,自然要護著你。但即便你和她有口角之爭,也不能因平白動手,傷了人家的臉!今日是徐貴妃的妹妹,倘若哪天是個郡主公主的,我怎麼給你兜得住?」
元瑾當真是生氣,她這邊正和進宮的國公府小姐賞花呢,聽到這樁事心急如焚,匆忙地趕過去。就看到人家徐貴妃的妹妹坐在地上大哭,額頭上裂了寸長的大口。
砸得真是狠,若是再用些力,怕就不是破相,而是毀容了。
她當時看到都驚訝了,靈珊怎麼下如此狠手。
「但她實在刁鑽刻薄,說姑姑是別人不要的,還比不得小門戶的女子。我聽了氣不過……」靈珊仍然覺得委屈,聲音卻小了很多。「姑姑這般的好,長相貌美身份尊貴,喜歡姑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們憑什麼這麼說您!」
聽到靈珊複述這些話,元瑾也是有些無言。
原來還是怪她那樁親事。
她自小就有個婚約,是母親在她三歲那年定下的,定的是魏永侯世子爺顧珩。母親雖然去世了,這門親事卻一直存在。
後來這位世子長大不僅俊朗出眾,還跟著祖父在戰場立下赫赫戰功,升為了都督僉事。太后見他如此上進,就準備將元瑾嫁給他。
不想在太后提起時,那顧珩竟然當場拒絕,說自己早就心有所屬,要廢了這樁婚約。太后震怒,差點擼了顧珩的官位。而顧珩的家人則是誠惶誠恐,進宮給她請罪,讓她不要生氣,他們定讓顧珩回心轉意。
結果宮內外就開始紛紛傳聞,她非顧珩不嫁,用盡手段逼人家娶自己不可。
再後來元瑾聽說,這顧珩是因在山西看上了一個小門戶的女子,為了她一直不娶,不惜得罪權勢滔天的西北候家和攝政太后。這事越傳越遠,甚至有戲班子將這事改成了戲文,她自然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惡毒女子。
太后一怒之下,罰了顧珩去邊疆守城門。但這件事已經讓她成了滿京城的笑柄,再怎麼說也沒用了。
元瑾想起這件事也很無奈,畢竟靈珊是想護著她的,只能教育了靈珊一通,讓她含淚認了錯,才叫宮婢帶她下去休息。
西次間的人都退了下去,元瑾的貼身宮婢珍珠看著縣主燭火下玉白的容顏,略薄的唇瓣,低垂的長睫微微地動。只是臉上略帶疲態,卻也有些心疼。
縣主這般貌美,倘若那魏永侯爺看過,必不會再反對,定會心甘情願地迎娶縣主過門。
珍珠道:「縣主的風寒還沒完全好,又為了靈珊小姐的事煩心,還是喝了葯早些睡了吧。」
元瑾卻搖頭說:「今日靖王回宮。姑母怕是有的忙,我得為她看著些。」
她的姑母,也就是當今太后,二十三歲被封為皇后,在先帝駕崩后收養了當今皇上,繼承了皇位。但皇上慵懦無能,故仍是姑母主持朝政。
但朝中禮部尚書、戶部侍郎等人一直主張太后還權與皇上。且皇帝非太后親生,早就蠢蠢欲動想要奪回攝政大權,他不足為懼,真正可怕的其實是他的親弟弟,西北靖王。
靖王是個極有才華和能力的人,所在的封地兵力強大,幾乎可以匹敵整個北直隸。此人一直在西北按兵不動,只博個儒雅溫和的名聲。如此強橫的藩王,又是皇上的同胞弟弟,惹得姑母大為忌憚。
元瑾曾安排過錦衣衛卧底此人身邊,但還沒等接近他,就被人暗中無聲抹去。靖王表面溫和,背地裡做的事情卻又毫不留情。這是能成大事的人。
他時常讓元瑾深刻體會到,聰明與智謀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珍珠看她勞累,有些不忍心。不論縣主如何聰慧,始終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罷了。
縣主不僅是是西北候家的縣主,還是她外家,保定傅氏的指望。家族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望靠著縣主飛黃騰達,這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她身份尊貴,在外界看來是高不可攀。實際內憂外患危機不少。
珍珠替她披了件外衣等著。外頭傳來了請安的聲音,是三皇子朱詢來了。
一個高大的青年走進來。他一身玄色長袍,長相英俊,有種龍章鳳姿之感。
「姑姑。」他先給元瑾行了禮,聲音低沉。
朱詢的生母原是個位分極低的才人,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是元瑾見他可憐,將他從偏宮中帶了出來,自八歲起一直跟在她身邊。
元瑾笑了笑:「都這個時候,你怎麼過來了。」
「聽到了靈珊的事,所以過來看看您。」朱詢看到葯碗未空,便眉頭微皺,「您怎的葯也不喝完?」
他將葯碗端了起來,勺子遞到了她的嘴邊,元瑾卻別過頭避開了。
朱詢笑容一僵,元瑾才頓了頓說:「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像以前那般行事。」
朱詢便只能笑笑,放下碗說:「靈珊雖然蠻橫,做事卻不無道理。誰敢對您不敬,必得讓她好看才行。不過此事的源頭終歸是顧珩,是他背信棄義,姑姑難道就此放過他不成?」
元瑾雖然不在乎這樁婚事,但也不代表別人可以如此侮辱她。
她淡淡地道:「姑母罰他去大同做參將,大同是父親的任地,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教訓他,與我無關。」
朱詢微微一笑:「還是姑姑思量更遠。」
他看著她的側臉,朦朧的光暈照在她雪白的臉上,清冷而妖異,竟隱隱有層如玉光輝,那真是極美極美的。
他不由看了一會兒,才輕輕地說:「不過姑姑不必愁心此事,是他配不上您。」
元瑾轉過頭,才發現他竟然一直看著自己,目光一時極深。直到她看他,他才別過頭。
元瑾才道:「不說這些了,你去給我拿書過來吧。」
反正是人家不願意娶她,她還能怎麼樣,她又不能殺了她。
朱詢將放在旁邊的茶遞給元瑾。「姑姑先喝口茶吧,我去給您找。」
等到他拿著書過來,元瑾已經靠著迎枕睡著了,他站在旁邊,靜默地看著她的臉。又伸出手,將元瑾臉側的亂髮理好。
姑姑這樣容貌的女子,本應該被人保護疼愛,而不是適合這些腥風血雨,爾虞我詐。她倘若不是縣主,不是如今尊貴的身份,怕是會淪為某些權貴的禁-臠。自然,若是她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將說這種話的人亂棍打死。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又讓人敬畏。
宮婢進來的時候,看到他在,立刻就要請安,朱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不必」。
隨後他跨出了宮門,侍衛正等著他。
他披上了鶴氅,與面對元瑾的時候不一樣。此刻他面無表情,透出幾分冷意。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侍衛低聲說。
「知道了。」朱詢淡淡道,「我在縣主的茶中放入了安神葯,一時半會兒不會醒。記得派人守在慈寧宮外,定要護住她。」
姑姑可不是個簡單的人,她對太後來說有多重要,大家心裡都有數。她如果在,這件事會非常棘手。
而且他也怕她會因此受傷,畢竟她已經無力改變局面了。
侍衛有些猶豫:「殿下既疼惜縣主,何不告訴她此事。以縣主的身份,只會成為咱們的助力。」
「告訴她?她對太后極為忠心。發生了以後還能慢慢接受,若是知道了,只能等她和你魚死網破了。」朱詢語氣冷淡,「太后對我極為戒備,議儲一事提也不提。若不是如此,恐怕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入主東宮了。」
只能暫時對不起姑姑了。但只要他登大寶,一切……便都由他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