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林姑娘打腫王夫人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璉二奶奶便急匆匆趕來。

路上聽了一耳朵今天發生的事，感覺林姑娘這是真氣瘋了，也不知太太是怎麼安排人說嘴的，竟把這菩薩都氣得要升天了。

晴雯見她進來，趕緊小心說道，「二奶奶，你快進去看看吧，紫鵑都還跪著呢。」

璉二奶奶點點頭，掀開帘子走進去，屋子裡一連跪著七八個丫頭，好幾個年紀小的都跪不住了，顯然平日里林姑娘待她們不薄，膝蓋都沒怎麼下跪過。

「我的好妹妹，這是怎麼啦？剛剛不還挺開心嗎？」

黛玉臉上並無不快，看見璉二奶奶進來，還笑了笑。

「丫頭們不知禮數，倒讓二嫂子看笑話了，你們都起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紫鵑鬆了口氣，有些艱難得爬起身，還得恭敬道，「謝姑娘。」

璉二奶奶看她們一伙人都陸續出去，各個走路都帶顫，卻偏偏沒一個有怨言，倒是有些驚奇。

「妹妹你在寫什麼？可否讓嫂子我看看？」

黛玉嗔了她一眼，「二嫂子說笑呢，這可是我寫得家書，怎麼能讓二嫂子看。」

璉二奶奶又是一驚，「家書？妹妹可是想向姑老爺抱怨什麼？」

黛玉羞澀一笑，「抱怨自然有，二嫂子你瞅瞅我這院子，連個正經管得上事的都沒有，不是老的就是小的，連嬤嬤都再瞧不見，可不得讓我父親把我原先用慣了的丫頭送來。」

璉二奶奶一聽這話，臉上愈發笑得尷尬。

「我的好妹妹，哪就需要讓姑老爺遠遠送丫頭來，府上不還有許多丫頭可使喚嗎？若是妹妹肯要，平兒我都可以給你使使。」

「二嫂子可別唬我，平兒姐姐嫂子能捨得？再說了，二嫂子也知道妹妹我囊中羞澀，自是要向父親討要的。在家裡的時候，每月二十兩銀子的花用母親還會時常補貼我些，只前幾年因著要守孝，父親特意吩咐過不可享樂的，但終究還是會讓父親擔心不是？」

璉二奶奶臉上的笑徹底僵硬了，林妹妹在府上一應待遇跟三春是一樣的，可她們終究不一樣，林家的嫡長女可比三春她們高貴許多，即便跟元春比都不差什麼，更不提寶姑娘了。

在榮國府林姑娘只二兩的月銀，還被寶姑娘踩了臉面，若是讓林姑爺知道，只怕是要惱了。

「妹妹若是嫌銀子不夠花，二嫂子我自有大把送來的，可你這信送出去，林姑爺該心疼了。」

黛玉搖搖頭，接著笑道，「我豈會這般傻，討要銀子會說得那般直白？若是以出孝后該多出門走動為由討要，父親不僅不會擔心，還能把好東西都送來給我花，而且，二嫂子難道不想與我一道出門走動？我年紀小，總要人帶一帶不是？」

璉二奶奶精光一閃，「好妹妹，倒是會算計你二嫂子，這是準備讓你二哥哥二嫂子替你辦事呢。」

「那二哥哥和二嫂子可願意？」黛玉把信交到她面前，「若是不願意，妹妹我只能讓外祖母幫我送出去了。」

璉二奶奶不可思議得看著黛玉，直接搶走那信，「妹妹若是讓老祖宗送，最終還不是得勞煩你二哥哥和嫂子我？倒是很不必浪費功夫。」

「那倒也是，二嫂子素來精明，二哥哥也最擅庶務，只是缺了些機會而已不是嗎？妹妹我雖不知道為何二哥哥出不了仕，但也想盡一份力報答一二才是。」

話已經說得這般直白，見著肉骨頭的璉二奶奶，豈會不幫她把事辦得妥帖。

已然有些迫不及待的璉二奶奶告了聲罪，急匆匆得走出去。

隨後，黛玉便聽見二奶奶在外頭訓斥紫鵑她們幾個，除了雪雁外，賈府的丫頭各個賞了十板子。

還沒見過大丫頭受罰的晴雯等人，全都嚇得膽顫。

說起來，林姑娘發作是一回事，二奶奶這個管家奶奶可不能不把它當回事。

原本事情到這兒，誰都覺得該了解了，晴雯秋雯她們正小心照看著受傷的紫鵑，可沒多大會兒功夫后，又有消息進來，早上在林姑娘外頭說閑話的那幾個丫頭，全被打得去了半條命。

二奶奶的這一手，可就是公然打臉幕後指使了，而這指使的人，不是薛姨媽便是二太太，總之事情是鬧大了。

這些消息陸續傳來，碧紗櫥裡面那位人人可欺的林姑娘，頓時變得凶神惡煞起來，可大傢伙兒卻不敢再明著說，只敢暗地裡討論。

等小花園那邊散了后，聽到消息的老太太迅速把鳳丫頭叫到跟前來。

王熙鳳自個能希望把事鬧大？她一個年輕媳婦敢去招惹那兩位？若非有緣由，老太太是不信她有這膽量的。

王熙鳳把林妹妹的信交給老太太看后，又細細把早上的事俱都告知老太太。

原先事情沒鬧到檯面上去，老太太還能睜隻眼閉隻眼，可林姑娘這明顯是不想再忍，加之孝期已過可以出門行走，她腰桿硬得不行，絕對留了後手在。

硬氣的林姑娘不好惹，沒看見老太太給她送的丫頭紫鵑，都能讓她跪上盞茶時間嗎？

她要在這會兒鬧騰，原因是什麼可不一目了然。

王熙鳳說完這些，老太太就讓她去給黛玉送信，等鳳丫頭離開后，老太太一臉怒容得讓王夫人過來，甚至還讓鴛鴦親自去請。

鳳丫頭自顧忙著，順道看看她的好姑媽會被老太太怎麼訓斥。

老太太當然得訓斥王夫人，即便再怎麼不滿，也不能做的這麼過分，這不僅僅是在打黛玉的臉，還連帶把她老太太的臉也踩在腳下，若是不好好敲打一番，這府上還當她這老太太沒能耐了。

尤其今日在小花園裡，若黛玉不去捧場，可不得讓薛家那起子小人佔盡上風。

更何況，若是安撫不了黛玉，讓外人知道她在賈府受了不小委屈，可能都不需要林如海示意，多得是巴結他的朝臣會幫他出氣。

而且林如海身兼蘭台寺大夫之責，蘭台寺的御史能坐看上官為唯一的嫡女被賈家人欺負？一個搞不好全都得連帶失察之責。

所以，老太太不僅得訓斥王夫人，還得狠狠得讓她丟回臉，好歹榮國府不能站在她這一邊。

仔細想想，這回只怕連王子騰都不能來給她撐腰，這包庇之罪，他也承擔不起。

府上眾人在聽聞老太太罰二太太跪祠堂一晚后，誰還坐得住？這跟以往可完全不一樣，別說是薛家的臉面了，連二太太的臉面都保不住了。

整個榮國府都在議論紛紛，包括主子奴才全都對林姑娘刮目相看。

若說這是因為老太太疼寵林姑娘，又有幾個人會信，原先二太太可沒少刁難過林姑娘，府上誰人不知這點？

這一次林姑娘跟二太太的過招，卻是林如海跟王子騰背後勢力的交鋒，老太太必須在林如海和王子騰之間選擇一個。

那結果自然是誰做錯了誰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