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關門弟子
金鑫鑫的女兒死在周易家門口,雖然這個小區隱私保護周到,可關乎人命,物業肯定不會幫你保密。
而且每個陌生人要進小區前,即使得到業主邀請,也需要將身份證號與全身照都登記齊全。
所以第二天一早,秦沉開門領快遞時,還領了個警察進門。
「您好,今早我們局裡接到一戶姓金的人家報案,她們的女兒走丟了。」青年,不到三十歲,穿著藏藍色制服,一進門就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
秦沉拆快遞的手一僵,不知所措地看向周易。
——昨日周易不僅沒讓他看怨靈報仇現場,連最後屍體怎麼清理的也沒說。
可周易看起來十分淡定,依在沙發上不動。
那位青年警察的態度也很奇怪,和周易說話時一點兒都不像看待嫌疑犯,簡直可以稱得上恭敬。
他拿出證件給秦沉看了一眼,正身和周易道:「局裡同事查過監控,她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這個小區,所以現在金家懷疑女兒是死在這裡。」
「對,她死在這扇門前。」周易特別耿直,根本沒給秦沉想瞎話的機會。
「但不是我們殺的!」秦沉連忙擺手。
「哈哈,你可真會說笑,」警察小哥奇怪地看了眼秦沉,「周大師怎麼會殺人,局裡一看她門口登記是周大師家,就知道另有隱情。」
「周大師?」秦沉有點懵逼,「你們認識?」
「對啊,局裡有個專門處理靈異事件的科室。本身一直和吳老前輩合作的,可畢竟吳老年事已高,再麻煩他老人家不太好意思。前年起警局就改和周大師合作了,他幫我們破了好幾個大案了!」警察小哥講起來滔滔不絕。
「嗯,吳家歷代都會幫助國家。」周易從茶几下拿出一個黃皮檔案袋,「金家謀財害命,不僅毒害一家八口,還找了心術不正的道士收走其中三個女魂。」
「死後還要拆得人親人分離?」小哥接過檔案袋拿出查看,邊看邊稱奇,「他自己就是個賣凶宅的,應該最理解怨靈的恐怖性才對,明知危險偏為之,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看他倆談的愉快,秦沉也安心了,坐在一旁專心拆快遞。
這是從顏宅寄來的,據說是邀請帖。
顏空昨晚有在微博私信他:男神,邀請帖寄去了,顏宅地址就在帖子背面,到時候讓周易開著照著地址尋過來就行。
PS:帖子一定要帶哦,不然山底下的看門人不會放行的。
這兩條私信給秦沉帶來了不小的壓力,風水世家聽起來很厲害,不僅住在山上,山腳下居然還有看門人。
怕不小心在做客時丟人,秦沉一大早就爬起來挑選衣服,可挑來挑去也只有襯衫和牛仔褲,迫不得已跑去問周易借衣服。
「想太多,」周易聽了來意后搖頭,「風水界,大家不注重外貌打扮,哪怕你是街頭行乞破衣爛衫,只要功法好就能得到別人尊重。」
那他筋骨好,去了豈不是不僅不會出現豪門狗血小說中的diss情節,說不定還能得到尊重?
秦沉剛鬆了口氣,哪知周易上下打量了他遍,張口就補一刀:「而且我的衣服你穿不上,會拖地。」
……
這封請帖大概真的很重要,寄信人在請帖外套了三層紙封不說,又在紙封外用黃色膠帶粘了七八層,拆起來那叫一個費勁兒。
等秦沉成功從中拿出請帖時,警察小哥已經走了,他甩甩手問:「這麼輕易就走了,難道局裡的人對你信任程度這麼高?就不怕你蓄意害人,用法術矇騙他們嗎?」
周易端茶的動作一頓:「昨晚我托關係找來了金家的違法記錄,足以證明金鑫鑫死後,他女兒無法承擔家中債務,他們對外會給個自殺結論。」
手段竟然這麼合法!
秦沉出乎意料:「我還以為風水界能人眾多,隨便什麼法術應該都能糊弄過去,警察肯定查不出來。」
周易解釋:「警察查不出,可風水界也會有人出來管制。」
維持平衡才是各界和平共處的重要因素,而且不管是風水師還是普通人,道德準則不會有差異。
「那之前那個戚大師,會有風水界的人懲治他嗎?」秦沉問。
「請帖拿出來了?」周易沒答,他看了眼窗外,「顏老告訴我赴宴時間是中午,現在該走了,晚些會遲。」
「好,我穿上鞋就可以走。聽說顏家在山上,有路讓我們開車嗎?還是說得爬山?」秦沉低頭挑鞋,「要是需要爬山,我就不穿白色鞋子了。」
一如既往的容易被轉移話題。
周易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下,垂眸道:「不用,開車。」
**
顏宅位置在B城郊區的崇明山上,秦沉住在這裡十幾年,雖熱愛運動也從沒成功登頂過這座山。
「這山不是有個傳說嗎?」秦沉坐在副駕駛上,扒著窗戶向外看,「據說B城沒幾個能成功爬上崇明山的,都說這山裡有無數怨靈作祟,經常有人爬山或是散步,明明走的是直線卻莫名其妙的回到原點。」
很多人都傳自己在這裡遭遇了鬼打牆。
車剛開到山下時,秦沉就感受到崇明山氣勢磅礴。
樹木茂密,從山頭到山腳無一不是生機勃勃,而且山上不知哪出有泉眼,清水從上流下,在山腳聚成了一條清溪繞著整座山剛好圍成一圈。
從外猛地一瞧,這依山傍水正成了水龍護山之相,怎麼看都應該是風水寶地才對,怎麼傳言中總說此地兇險?
而且崇明山高,從半山腰起就有雲霧繚繞,哪怕山邊日照猛烈晴空萬里,崇明山上的濃霧依舊不散。
想到這裡,秦沉補了句:「今兒是不是要下雨?上山前我看上面的雲霧有點發紫。」
周易駕駛專心,眼睛直視前方:「崇明山是B城風水最好的一處山脈,但凡有名的風水世家都住在此處,而且是只讓世家設宅。」
外人不管權勢錢財,都沒資格入住。哪怕家裡哪輩得幸,出了風水奇才,照樣沒資格設宅。
「為防止外人誤闖,各家齊心布下迷陣,非世家子弟又沒請帖的,都會走著走著回到原點。」周易解釋的詳細。
原來這陣法就是顏空提到的『看門人』。
「至於你看到的雲霧顏色,不是陰天,那叫紫氣。無論看相還是看地,但凡是好的,總會沾點紫氣。而紫氣越濃,則說明氣運越好。」
秦沉:「那崇明山紫氣最濃的是山頂。」
「所以哪家歷史越久,威望越高,住的就越高。」周易說,「顏家靠近山頂。」
吳家與顏家位置差不多,只是更靠東邊。
「越說越緊張,感覺自己變成劉姥姥現在要進大觀園,」秦沉開玩笑,「吃頓飯搞得那麼隆重,不過還是要謝謝師父你送我來。」
改口后叫得越來越順。
周易挑眉:「沒事,我確實有事找顏老。」
關於那女人拿的玉佩與最近的拍賣會,還有秦沉的身體。
「一會兒進門后你先跟我去他的書房,檢查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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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只是私下小聚,跟顏家吃頓飯聊聊天,再把高價買來的人蔘送上表示謝意,也就結束了。
哪知門口竟有七個穿著道袍的年輕人,排成一列站得筆直,伸著腦袋往那扇門看。
秦沉一推開門,正好和七個人對上了視線,見七個灼熱的目光投在自己臉上,他嚇了一跳。
以顏空為首的七人見秦沉真的來了,喜不自勝地紅了臉,除顏空外全都默契地六十度鞠躬崇敬道:「秦大師好!」
秦沉一臉懵逼地捏著門把手不知所措,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某黑幫大佬的女人,一幫小弟鞠躬哈腰喊「大嫂好」。
而且還是一幫挎符袋,穿道袍的小弟。
剛停完車恰好撞見這幕的某周姓大佬:「……」
「你,你們好,」秦沉尬笑兩聲,「不用叫我秦大師,叫我秦沉就好,我怎麼能算大師呢。」
風水界對他的誤解究竟從哪兒來?
怎麼每個人都喊他大師,上次跟顏空還有白眉澄清,都被回了句:「你又跟我開玩笑。」
「就是啊,不過二十齣頭的黃毛小子,能被喊大師?」從客廳里傳來一聲頗為不屑的冷哼,「讓所有同齡人在門口候他一人,好大的派頭!」
什麼都沒幹先被懟一通,秦沉有些莫名地朝說話人看去,那是個中年男人不胖不瘦身材管理得當,與他一起在客廳坐著的還有近十個中年男女。
這都是顏家人?要這麼多人一起用餐嗎?
秦沉心裡隱隱覺得,今天這頓飯可能不會吃得太輕鬆。
被懟的秦沉還沒吱聲,那七人中有個黃短髮的娃娃臉少年先出了聲:「爸,你離得太遠看錯了吧,秦大師是黑頭髮,我才是黃頭髮。」
他皺著鼻子語氣認真,讓人一時難以分辨這人是不是在搞笑。
「嘿陸明朗,你是不是智……」男人氣得瞪眼,可再傻也是自己親兒子,他生生把那個『障』給憋回去了。
「這是陸伯伯,當初他討厭學道法執意從商。陸老前年突然去世,陸家沒了繼承人,找了一圈最後發現只有明朗筋骨還行,這次來是想拜我爺爺為師。」顏空小聲跟秦沉解釋,「可是我爺爺已經決定收你為徒了,他剛才正因此生氣呢。」
陸明朗年紀不大,今年剛成年,脾氣好的出奇。
明明顏空當著他面揭陸家短,可他不僅沒生氣,還朝著顏空嘿嘿一笑。
……難怪把他爸氣成那樣。
「收我為徒?」秦沉抓到重點,瞧了眼站到自己身側的周易,「可是我有師父,周易是我師父,顏老怎麼要收我為徒。」
「嘶……」聽了他的話,除顏空外其餘六人俱倒抽氣。
秦大師居然拜周易當師父?雖然打小就知道周易天資高,也知道這些年他的道法神速提升,可到底是同齡,關係拉得太近了。
大家第一反應都是不可置信——秦大師怎麼會瞧上周易呢?顏老不比周易強?
每人看向周易的眼神突然都不對勁兒了,可又不敢明說。
見周易眼神要往這邊兒掃,六人又都強行撇開視線,眼觀鼻鼻觀心作無事狀。
秦沉:「……」
風水界都什麼破毛病。
小輩兒們驚訝不解,那邊有人樂了:「哎顏叔,聽見嗎?人家有師父,不願意做你的徒弟。」
又是那個陸伯伯。
「陸家老大你又逗小輩兒。」這聲音溫和親切,秦沉看去,一位白髯老人站在二樓,正和善地朝他笑。
「顏老。」周易這才上前拱手喊道,語含敬意。
其他人也畢恭畢敬地跟著叫人。
「你們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顏老擺手笑道,「沉沉有師父不假,可也沒說不願意做我徒弟。秦沉周易,你們二人隨我來書房,飯點到了,顏空你先帶著大家入座。」
「是。」顏空低眉道。
有外人在場時,她絕對乖乖女,再胡鬧也不能丟自家面子。
見秦沉和周易得了顏老單獨約見,陸家老大心裡不忿,跟顏空去餐廳入座時還直哼哼。
「我也沒看出他有什麼特別的。」
從一年前顏家就放出風聲,說顏老要挑個關門弟子,哪家聽了后不是削尖了腦袋想進去。
本來看在陸老爺子的面子上,顏老告訴他陸明朗是內定弟子,結果前幾天突然來了消息,又說不確定了,顏老見了個奇才。
這種事情怎麼好隨便反悔?不地道,顏家這事兒做的太不地道了。
眾人聽了彼此對視一眼,搖搖頭,沒人願意接話。
雖然他們都很希望兒女能有福氣成顏老關門弟子,可自打秦沉進門后,觀了他的面相,再也沒人對顏老選擇有意見了。
自己孩子跟人家比,不說雲泥之及,也確實差的有些多。
倒是陸明朗,漲紅了臉扯他爸衣角:「爸你不懂就別亂說!人秦大師筋骨好著呢,你又不會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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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家書房。
顏老受周易之託,為秦沉號脈。
他捏著秦沉的手腕有一分多,才緩緩開口:「誒,這靈穴處的涌動,的確很奇怪。」
「奇怪?」秦沉疑惑。
「嗯,你身體里有極深厚的靈力,這強度莫說是跟你年歲相當的人,哪怕是我,修道幾十年卻也遠不及你。」顏老閉著眼,眉頭緊皺。
這麼高的評價?
秦沉不知怎麼回答才好:「顏老您過譽了。」
「沒有,顏老說的是實話。」周易沒覺得有何不妥,厲害就是厲害,沒什麼好謙虛的。
「只是,」顏老臉上皺紋漸深,遲疑道,「你這靈脈源頭雖厚,可出口太細,這不是好現象。」
「所以才來請教您,這脈象太怪,不知如何造成的,也不知日後會有何危害。」周易道,「煩請顏老指點。」
「造成原因是何已不重要,不過我確實有些頭緒。這應該是被封印過,而且封印之人靈力更強。」顏老睜眼,鬆開秦沉,「但老朽活了這麼久,從未聽過世間有這種人。」
顏老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白活了,見識太少。
周易:「那危害是何?又有何法可治?」
顏老:「靈泉深厚不是絕對的好,它要搭配上等同的出口才行。像沉沉這樣的情況,你們知道決堤是什麼樣吧?」
「你是說……」周易抬眼,「他的身體會承受不住靈力?最後導致決堤?」
身體的決堤可就等同於爆體了。
秦沉聽了臉色發白。
「嗯,」顏老點頭,疼惜地看著秦沉,「不過這也好治,五年內沉沉的身體都不會出問題,只要學習運用靈力,不要讓它們越積越多就行。」
秦沉聞言思想又走了偏差,他瞧了眼周易。
很好,師徒三步曲,他終於有正當理由去前進到第二步。
顏老這個檢查結論給的太妙了。
周易垂眼不知在想什麼。
顏老也沒馬上提收徒的事兒,而是藹然地:「不過沉沉,在你兒時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
「見過?」秦沉回憶后搖頭,「沒有吧,我對兒時的記憶非常模糊,顏老您再給我點提示?」
「果然不記得了,」顏老笑著搖搖頭,「但不怪你,之前從空空手機上看到你時,我也沒認出來。面相這東西,手機和視頻照出的或多或少都有偏差。我也是在你進了書房后,才想起來的。」
「面相?」周易聽了竟皺起眉。
「是啊,這樣的命格只有秦沉一個,當年我就想收他當徒弟,誰知沉沉母親聽了后抱著他就走。」還罵他老騙子,不過這都是當年了,顏老玩味地看著周易,「你也看出來了?」
周易沉著臉。
秦沉聽了倒真隱約回想起了些記憶。
兒時確實有人想收他當徒弟,秦母當時還罵人是老騙子,回去又是心肝兒又是寶貝兒的摟著秦沉睡了一晚。
可是……
那人好像就是昨天風中說話的老人。
面相、克六親死八方……
難道這些都是顏老在他兒時看過相后說的?天煞孤星,是指秦沉?
秦沉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周易:「我,我的面相怎麼了?」
難道他真是天煞孤星?如果給他看相的不是顏老,那麼就算真想起來有這個說法,他也能聽秦母的,當對方是個老騙子。
可這是顏老,他說的還能有假?
秦沉只覺得整個心臟都被揪住了,不知所措地等待周易的回復。
「你先去找顏空用飯,」哪知周易沒看他,還要趕他出門,「我有事要和顏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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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家飯廳很大,光是桌子就足以容下二十人,左右兩排各九人,一前一後。
秦沉坐在倒數第二個位置,左邊是顏空,右邊空著,應該是留給周易的。由於這邊離廚房最近,所以上菜時也是從秦沉邊遞進去。
雖然顏老特地找了最合秦沉口味的廚子,可他心裡有事,紅木桌上擺滿了豐盛的宴席,竟越瞧越沒食慾。
不知道周易在樓上和顏老談什麼,是在討論自己的面相嗎?
如果他真是那什麼天煞孤星該怎麼辦?周易會避開他嗎?兩人關係才剛剛有點進展。
可在他離開書房前,周易的臉色確實不好。
秦沉憂心忡忡,隨便咬了塊香菇慢慢嚼。
一旁的人倒聊得熱鬧。
「哎,李老二,你徒弟怎麼了?」陸家老大對著右邊帶圓片黑墨鏡的瘦男人問,「不是說他也想來拜師嗎?」
李老二想起就愁:「上個月發現了個古墓,唐朝的,哎結果進去了差點沒出來。」
「出來了不就行了?受傷在醫院養一個月還不來?又不是燈滅沒退,能有啥大事兒。」李老二身旁的男人拍拍他肩膀。
李老二聽了苦笑:「偏偏還真就是燈滅沒退,貪心差點把命賠了。」
這……
男人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拍拍他肩膀,搖頭嘆息。
「現在收個徒弟也不晚,你那一身本事,別斷在他一個人身上,知道你倆感情深,可這不能感情用事。」最沒說這話立場的就是陸老大,他偏要作出感慨狀,「祖師爺教導的,還是得聽。」
大家聽了想笑,又不好明說,岔開話題各自聊了起來。
陸明朗看了,日常為父發愁。
這邊兒聊得這麼火熱,秦沉愣是一句都沒聽進去,他思緒不在眼前人都跟著發懵,家佣端了菜來他都沒察覺,機械夾菜的胳膊恰好撞上盤子,湯湯水水灑了對方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秦沉趕忙拿起腿上的餐布起身,幫對方擦拭,「都怪我,走神了,燙著你沒?先去洗手間用涼水冰一下然後去醫院,好嗎?」
他滿是愧疚地道歉,傭人穿得很厚,湯汁還沒滲進去前秦沉就幫他擦掉了,所以根本沒事兒。
加上秦沉這麼懂禮貌,他甚至一點兒不覺得生氣,擺手道:「沒關係的,沒有燙到我。」
說完回了廚房,讓廚師重新做一份。
突然鬧了這麼大個烏龍,秦沉有些窘迫,坐下時小心翼翼生怕再弄出更大的動靜。
可整桌人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了,有個小輩兒的母親看了后小聲和丈夫誇道:「這孩子不錯,心善。」
秦沉沒聽到,陸家老大聽得一清二楚,他嘁了聲:「小家子氣,這麼小個破事兒那麼驚慌,一點兒都不大氣。」
他懂禮貌也得被懟?
秦沉憋了一肚子氣,有點委屈。
剛才懟就算了,現在他煩著呢,還懟個沒完。
不就吃頓飯嗎,去B城最好的酒店吃,點最貴的他付錢都成,幹嘛非得來這兒看人臉色?
他將餐布放在桌子上,壓下起伏的心情,目光平靜地看向對面的男人:「陸先生,您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不然怎麼會意見這麼大。」
「我對你是有意見,但絕不是誤會!」陸老大坦然地認了,「你一個小輩兒,無門無派,耍的各門弟子團團轉不說,還裝腔作勢!」
「我怎麼裝腔作勢了?」秦沉納悶,這還不叫誤會?他進門到現在都沒說幾個字,也能叫裝腔作勢?
「在場眾人,誰不知道是顏老為了挑選關門弟子才設的宴,今兒來的哪個不是想競選的?偏偏顏老那邊都說了內定是你,你反而說自己不拜,怎麼,踩我們抬高自己身價呢?」
陸老大說話真不怎麼好聽,聽這話有些過火了,李老二扯扯他:「哎,你跟個小輩兒計較什麼?這麼大歲數了,怎麼心眼那麼小。」
「我心眼小?你家徒弟沒緣分了,所以你倒看開了淡然了是吧?」陸老大拍開李老二的手,「我話還就撂這兒了,你小子,不一定能比我家明朗強,顏老也會有看錯人的時候。」
「要真比你家明朗強該怎麼說?」這裡面真有不怕事兒大的,竟還煽風點火。
「那比比啊!」不管對面兒子又是使眼色,又是打手勢的,陸老大就是不服,「你們風水界不是有道法比試嗎,比比不就知道了嗎?」
眾人一聽,都有些感興趣,除了顏空,她從一分鐘前就開始發簡訊喊爺爺下樓了。
比什麼比。
秦沉納悶,都說了多少遍他不會法術,這還用比嗎,直接認輸不好嗎。
「首先,今兒這場午宴,我真的不知道是顏老為了挑選弟子設下的,如果知道我一定另選時間登門謝恩。」秦沉站起身,想要說完就離開,這頓飯他是吃不下去了。
「其次,我是真的不會……」
他剛說到關鍵地方,突然胳膊被人捏了一下,秦沉已經,回頭,竟然是周易!
他什麼時候下來的!
剛才自己丟人的樣子又被他看到了多少?
自己是『天煞孤星』嗎?周易又打算斷絕往來嗎?偏偏在這種時候讓他撞見自己吃癟。
秦沉暗叫糟糕。
周易看著陸老大,又瞧了眼陸明朗:「他接受比試。」
秦沉怔了一下,正打算開口詢問,哪知耳內傳來周易的聲音。
「我教你。」這是周易凝聚內力傳音給他,只有兩人能聽到。
秦沉這才稍稍安心些。
陸老大正打算開口,只見周易又開口,冷言道:「秦沉他是我的徒弟,雖然我周易入門后未改姓,可我是吳家第三十四代弟子,秦沉是第三十五代,這不會改變。」
「我吳家雖不能說是風水界第一世家,可也不至於讓弟子被外人稱無門無派。」他語調雖平,卻不怒自威。
誰都能看出,這話是在提點大家。
——別輕視秦沉,不然那就是輕視吳家。
輕視吳家……那可是比顏家資歷還高的吳家,誰敢啊?
眾人安靜如雞,連陸老大都被堵得說不出話,只有陸明朗不走尋常路。
見比試之事板上釘釘,小孩一臉菜色地瞥了眼對面的陸老大,委屈道:「爸,你真是對力量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