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肖想

溫故坐在床頭給唐應欽發微信的時候，激動得手都在抖。

唐應欽對此反應相當冷淡。

「只是見了個歌手，需要這麼激動嗎？」

「他不是普通歌手，」溫故懶得打字，直接發了語音過去，「他是我的偶像。」

「所以你的季哥哥為什麼不繼續開演唱會，跑去演戲呢？」

這個嘛……

溫故抬頭看天。

印象里季雲琛出道以來就是個歌手，出專輯開演唱會，也參加一些音樂類的綜藝節目。

但他很少演戲。溫故是他的粉絲，但他的戲她也只看過一部。

那部戲里他還只是友情客串，演的就是他自己。

「所以你也不知道你的偶像在影視城幹什麼？」

溫故打了一串顏文字過去，表示寶寶確實不清楚。

從昨晚到現在，過去差不多二十四小時，她還沒從見到偶像的興奮中回過神來。

至於其他，她沒來得及去想。

唐應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點到即止。

他手頭關於季雲琛的資料很多，都是這兩天手底下的人送過來的。他粗略看了看，這人沒什麼太大的毛病，也不沾那些違反犯罪的事情。

在他所有的資料里，出現最頻繁的是一個人的名字，阮蕁。

阮蕁現年二十八歲，新科金鷹影后，實力派女演員，在業內口碑人氣都不錯。圈外人不清楚，但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她跟季雲琛關係很好。

季雲琛能有今天的成就，跟阮蕁的提攜不無關係。

最特別的是，阮蕁大季雲琛三歲，看起來像是姐弟戀。

唐應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那些消息，記起阮蕁正在影視城拍一部新戲。這或許能解釋溫故為什麼大晚上能在影視城的公寓大樓撞見季雲琛。

但他沒打算跟溫故提，反而換了一個話題。

「劇組有沒有人欺負你？」

這下輪到溫故有所隱瞞了。

「沒有，我這麼漂亮，誰會欺負我。」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沒事兒，我舌頭大。」

說完這話溫故自己就笑了。語音鍵沒鬆開，那一串笑也跟著一起發了出去。

唐應欽本來今天心情不太好，聽到這笑聲整個人都放鬆了。

溫故開心就好，有些事情不必強求。那個孩子不是溫政也沒關係，繼續找就是了。

他當年能找到溫故，也就一定可以替她找回弟弟。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唐應欽就催溫故去睡覺。拍戲累又沒個準時準點，她今天難得收工早，抓緊時間睡覺是正理。

溫故就收起手機去洗澡，洗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唐應欽問的那個問題。

劇組就是一個小社會，並且是個比一般社會更複雜的地方。每個人都戴著面具生活，爬得越高面具越厚。

溫故這樣的新人處於金字塔的最底層，是最容易被欺負的那一類。

更何況她還沒有靠山，屬於是個人都能上來踩一腳並且連對不起都不必說的類型。

進組不到半個月，她受的欺負加起來已夠一籮筐。

好在都是些小事，不過就是搶休息椅和遮陽傘，要不就是放飯的時候被擠到後面，無傷大雅她又心大，轉眼就給忘了。

倒是小美有些氣不過，好幾次問她：「真的不告訴別人你跟唐總的關係嗎？」

「千萬別說。」

溫故有一次不小心聽到幾個女生在那裡開玩笑，說要一路睡上去。

其中一個膽大的，就說要找副導演。結果被人鄙視了。

「你上次不就跟個副導演睡過了，結果也沒撈著好。」

另一個也附和：「就是，睡這種沒用。要是能跟唐總睡一覺，那才真是平步青雲，資源爆棚。」

「開玩笑，要能跟唐總睡，就是沒資源我也干啊。」

「倒貼錢都行。」

「就是，他那臉那身材，還求什麼別的呀，睡到就是賺到。」

溫故聽得頭皮發麻，趕緊轉身開溜。

真的沒想到，她小叔叔居然是塊唐僧肉，人人都想嘗一口。

這事兒她沒瞞著唐應欽，當天打電話的時候就給說了。邊說邊笑，搞得唐應欽有些鬱悶。

「我怎麼聽著這麼幸災樂禍。」

「所以小叔叔，你趕緊結婚吧，結了婚就沒這種事兒了。」

「我們不是說好了老了之後互相照顧嗎？你要扔下叔叔我不管？」

「可是我也想老了之後跟季哥哥彼此照顧啊。」

唐應欽直接掛了電話。

溫故知道他沒有真的生氣，但拿唐應欽當靠山她從來沒想過。

別說口說無評，真放出風去也未必會有人信。就那些人對唐應欽肖想的態度，她就沒打算再給自己製造幾個敵人。

她的麻煩夠多的了。

拍戲辛苦，溫故每天起早貪黑，很快就長了一嘴的泡。吃東西都不方便。

小美給了她買了葯，每天盯著她噴，還是壓不下去那股子邪火。

一連幾天，溫故都沒怎麼吃東西，人跟著瘦了一圈。

那天拍完上午的戲回休息室等放飯，小美又追著溫故噴葯。那葯是粉末，帶一股子中藥味兒。溫故怕別人不愛聞，就跑洗手間去噴。

洗手間里沒人，小美跟在溫故後頭，替她把蓋子擰開，遞了過去。

後者接了瓶子湊到鏡子前正準備張嘴，突然手一頓。

「怎麼了姐？」

溫故不說話，低頭朝著水池擠了兩下塑料瓶，裡面的藥粉噴出來，濺到了白色的洗手池壁上。

小美看得呆了：「姐，怎麼會這樣？」

藥粉本是深棕色，這會兒卻是一片紅，氣味也不對。

「怎麼這麼沖，像辣椒味兒。」

「就是辣椒粉。」

「我去，這是有深仇大恨吧。」

小美立馬炸了。

溫故一嘴的潰瘍，這要是把辣椒粉噴上去，還不得疼暈過去。什麼人下手這麼狠，殺人不見血。

「你這包今天有別人動過嗎？」

「沒有啊，我一直背著。」

「再仔細想想。」

小美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來一個可疑人物：「我剛剛給你買咖啡的時候把包落在休息室里。回來的時候在門口撞見許明月，她看我不太友善，我還以為我哪裡得罪她了呢。」

「休息室里當時還有別人嗎？」

「沒有了，你們都在拍戲，我還奇怪怎麼會碰見她。她戲份不是挺足的嘛。」

許明月演的是女三，就是溫故原本看中的那個後期會發瘋的角色。

沒想到戲才演沒多久，演員倒真的瘋起來了。

溫故沒說什麼，問小美要眼藥水。

「要這幹嘛？」

「演戲啊。」

後來溫故從洗手間出來后，不少人看見她眼睛紅紅的樣子。李妍還關心在問她怎麼了，她卻一言不發。小美在旁邊煽風點火，一個勁兒地沖李妍擠眼睛，示意她別問。

溫故覺得自己這個助理的演技也不比自己差嘛。

吃飯的時候溫故一如既往地沒胃口。

和她一樣的居然還是許明月。

她的助理一直在那裡給她吹噓，說她如何如何敬業努力，累得嘴角都長了瘡。

那個瘡化了妝不太明顯，但坐著一起吃飯，溫故一早就看見了。

她就讓小美把自己的葯拿出來，送給許明月。

「明月姐你噴一點，這東西挺管用的，我用了好多了。」

許明月一看見小美遞過來了藥瓶，臉色立馬大變，說什麼都不要，小美卻堅持要給。推搡間許明月一個用力，直接把小美推倒在地。

偏巧趙導經過看到這一幕，不由皺了皺眉。

但他也沒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太和的唐應欽聽說這兩天要過來，為了談影視城投資的事情。這個影視城雖說不是太和投資主建，但這幾年唐應欽在裡面投入了不少錢，手裡掌握的股份比例也越來越大。

這次他若真投資擴建影視城，只怕這地方就要改姓唐了。

趙用自然想抓住這個機會，跟唐應欽打好關係。

可怎麼討好這人卻成了一個難題。

唐應欽在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沒聽說有什麼特別的嗜好。對圈裡的女明星也一概採取三不政策。

不接觸，不交好，不佔便宜。

他就跟個無縫的蛋似的，趙用就是想盯，都找不到哪裡可以下嘴。

這事兒害他愁了好幾天。

副導演就給他出主意：「要不把溫故送過去？」

趙用一臉狐疑地盯著他。

副導演就笑：「我也是聽說。前一陣兒謝俊帶了組裡一幫女的去馬場，為了討好唐應欽。結果女主角宋意沒被人看上，唐應欽後來是帶著溫故走的。」

「真的？」

「應該是真的，我那朋友當天也在，不至於看錯吧。」

趙用有點吃驚，這個溫故看上去十分低調，想不到居然跟唐應欽能扯上關係。

可是等等……

「謝俊不是栽了，戲賣不出去，也沒人找他拍戲，連活兒都接不上。他組裡的女演員叫唐應欽看上了，他還能混得這麼慘？」

副導演摸頭：「這我就不清楚了。難道是溫故得罪了唐應欽，不應該啊，她這不還有戲拍嘛。前一陣兒還接了個MV，資源可以啊。」

趙用也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門道。想起溫故那張人畜無害甜美溫柔的臉，他轉頭沖副導演道。

「跟他們說今晚我請吃飯，女的一個不許落下。」

隨後又添一句：「訂一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