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火

長得好看的小叔叔，可一點兒也不好說話。

溫故趕緊提起自己的戰利品。

「小叔叔，我買了幾件衣服，要不要我穿給你看。」

說著直接要脫外面的線衫。

唐應欽忍著滿頭黑錢，鎮定地走過去摁住了她的手。

「回樓上自己屋裡慢慢換吧。這什麼，零食？」

他注意到溫故手裡另一個紙袋子。

「是蛋撻，你吃嗎小叔叔？」

溫故說著又走下樓梯回到客廳，把衣服往沙發里一擱，拆了蛋撻就吃起來。

「店員說要趁熱吃，我給忘了。」

吃得十分滿足，連嘴邊掛了酥皮都沒發覺。

唐應欽就這麼看著她吃，吃完一個又吃一個。

那一小片酥皮始終沒掉，隨著溫故吃東西時咀嚼吞咽的動作輕輕晃動。就跟一片落葉似的，飄在他的心湖上，隨水波微微波動，時不時撥動一下湖面。

撥得人心痒痒的。

心痒痒的唐先生最後沒忍住，抽了張紙巾出來，湊近到了溫故嘴邊。

溫故剛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扭頭看見那張紙，就問：「小叔叔，幹嘛？」

唐應欽心頭的火苗躥了躥，到底還是被壓了下去。

他把紙塞對方手裡：「擦擦嘴，上樓換件衣服下來吃飯吧。」

「哦。」

溫故收拾了東西，又看著那盒剩下的蛋撻。唐應欽看出她的心思，淡淡一笑：「拿上去吧，睡覺前記得刷牙。」

溫故高高興興上樓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唐應欽提到了她買的那幾件衣服。

「都在一家店買的？」

「嗯，」溫故心虛縮縮脖子，「逛了一下午，別的店的都不好看。」

「那你應該一開始就去那家店，也就不必浪費一下午了。」

換作平時唐應欽這麼說根本沒什麼，但今天溫故心裡有鬼啊。

她呵呵笑了兩聲，沒話找話。

「我這麼買衣服，是不是很像那個第四個餅的故事啊。」

「什麼第四個餅？」

「有個人吃餅，吃了三個都沒飽，吃到第四個的時候，只吃了半個就飽了。那個人就摸著肚子說，早知道吃這個會飽，前面三個我就不吃了。」

她邊說邊模仿人摸肚子，還故意壓低聲音說話。唐應欽緊繃的臉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溫故長長鬆一口氣。

她平生所有的演技都在剛才那一段里發揮到了極致。

吃完晚飯上樓洗澡，頭髮吹到一半的時候溫故想起她那幾個還沒吃完的的蛋撻。出去一摸盒子都涼了，她就拿下樓去熱。

熱完后覺得一個人吃四個有點多，想到唐應欽晚飯吃得不多，這會兒又在書房忙工作，就巴巴地跑去給他送吃的。

到門口一看門沒關，溫故很高興，手剛碰上冰涼的把手，就聽見裡面唐應欽說話的聲音。

「先推了吧……她最近暫時呆家裡。……沒資源更好，就一直在家待著吧。」

門把手上像有電似的，溫故立馬收了回來。

她什麼也沒想，捧了蛋撻盒子直奔二樓，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一直到關上門，她還靠在門板上直喘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子裡嗡嗡直響。

蛋撻也沒心情吃，直接就放到了小圓桌上。然後她坐下來，思考剛才偷聽到的話。

原來她不能演女主角不是因為她平胸，而是因為小叔叔的關係。

當然了，也可能她身材確實不夠好。

溫故起身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分不出她是美還是丑。

好像一直以來大家都說她漂亮，她卻看不出來。她這樣的，娛樂圈一抓一大把，如果不努力的話，明年的今天這個圈子裡可能就沒有她這號人了。

溫故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吃光了盒子里的蛋撻。

第二天早上溫故起得有些晚，揉著眼睛下樓的時候，唐應欽已經要出門了。

她看到對方時表情微微一滯，難得有些不自然。

唐應欽以為她是沒睡好，招手叫她過去：「先吃早飯，如果還困下午再睡。你要覺得無聊就出去玩，找人跟著就行。」

「我不出門，」溫故眼珠子一轉，突然道，「小叔叔，你最近要出差嗎？」

「嗯？」

「就是去美國歐洲日本什麼的。」

「怎麼問這個？」

「我看中一款絲巾，想讓你幫我買。聽說歐洲賣得比較便宜。」

唐應欽整了整領帶笑了：「你要什麼跟我說，我給你買就是。不去歐洲難道就買不起了？」

「不一樣。不要花你的錢，這得花我自己的錢。」

「為什麼？」

「小美要過生日了，我想送她當禮物。這個不能你買，要不然就成你送她禮物了。」

唐應欽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說著要走，又像是想起了點什麼：「你那個助理上個月不是剛過過生日？」

有天溫故晚歸，說是陪助理過生日去了。

溫故神情如常：「她那是陰曆生日，這次過陽曆。」

「你對助理倒是挺好。」

唐應欽給了她一個笑，出門上班去了。

溫故一直到他走了才想起來，他還沒回答她呢。所以他最近到底出不出差？

他要不出差的話，MV可怎麼拍？這也不是一個下午就能搞定的事情。

好在溫故很快就知道，唐應欽要去歐洲三天。

出發前一晚唐應欽特別關照她：「我不在家你別亂跑，出了事也沒人管你。」

「知道了。」

「想要什麼給我打電話，除了絲巾，你自己有想要的嗎？」

我想要工作，你給嗎？

溫故沒敢問出口，悶頭扒了兩口飯，搖頭道：「沒有了。」

唐應欽回房后給朋友蔣遇打了個電話。

「如果你女兒因為你出差不高興，你會怎麼辦？」

蔣遇新得了瓶好酒正在那兒品，聽到這個問題笑了：「那就給她買個洋娃娃。」

「已經不是玩洋娃娃的年紀了。」

「那就給張卡隨便刷。」

「她也不怎麼愛買東西。」

「給她找個小男朋友，心情立馬就好了。」

唐應欽不屑地嗤笑一聲。

溫故才多大，找什麼男朋友。找頭狼安在她身邊，讓她隨時陷入危險的境地嗎？

不可能的事兒。

蔣遇沒轍了：「兄弟，我沒女兒，我的提議不具備參考性，你怎麼想到找我問呢。」

「隨便問問。」

「那你確定她真的是因為你出差才不高興的？」

唐應欽不說話了。

他剛才看溫故確實情緒低落的樣子，但具體因為什麼……

小姑娘的心思難猜。

他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在桌上，想找根煙抽。剛摸出打火機，手機又響了。

蔣遇發來一串信息：「你應該找的不是有女兒的人。你該找個有女朋友的問，那樣比較快。」

「不必了。」

「真的，要不給你找幾部洛麗塔系列的電影學習學習？」蔣遇契而不舍。

唐應欽笑著罵了句禽獸，沒再理他的信息。

第二天他就飛去了歐洲。

他的飛機剛上天，溫故就在家裡求各路菩薩保佑，一定要在這三天里讓她拿到那個MV，並且順利拍完。

大概不知哪方神仙聽到了她的祈禱，看她可憐顯了回靈。

吃過早飯沒多久，溫故就接到了劉嘉的電話。

「明天開拍，早上七點，地址發你手機上，記得早點到。」

溫故點頭如搗蒜，直說要請劉嘉吃飯。

劉嘉也有點好奇，就直接問她：「你都跟了唐先生了，還有什麼可愁的？」

溫故嚇一跳，以為自己跟唐應欽的關係被發現了，頓時有些結巴。

「沒、我沒跟他啊……」

「那天在馬場，你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起走，當我沒看見是嗎？」

「那個啊，」溫故長出一口氣，「那個沒什麼的。」

「什麼叫沒什麼。唐先生找你幹什麼，大家都清楚，總不會就是一時無聊，想隨便找個女人送她回家吧。又不是小學生做好人做事。」

「那倒不是，他就是手裡衣服懶得拿，找我給他拿衣服。」

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劉嘉一連串的白眼。

「別蒙我，說吧後來怎麼樣，去了他家？」

「他送我回家了。」

溫故覺得自己這不算撒謊。

從她進這房子的第一天起，唐應欽就直截了當告訴她，這裡就是她的家。

不是所謂的拿這裡當自己家。

「這是你家溫故，以後一直是。」

因為是她家，所以唐應欽「使喚」起她來格外得心應手。

「這是你家溫故，給我泡杯咖啡。」

「削個蘋果。」

「倒杯酒給我。」

「替我找一下打火機。」

后兩個溫故通常都會拒絕，並且義正言辭道：「小叔叔，抽煙喝酒有害身體健康。這是我家，你得聽我的。」

她沒發現，自己想到這些的時候，臉上不自覺就堆滿了笑容。

劉嘉沒打聽到什麼有點失望：「還以為你們肯定要打上一架呢。」

「為什麼要打架？」

「妖精打架唄。」

「什麼啊。這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跟小叔叔做那樣的事情。

別說實施，光想想那畫面她都要笑出聲來。太不諧調了。

他們差了九歲呢。

還在飛機上的唐應欽突然覺得身上一涼。

怎麼回事兒，今天這架飛機的冷氣似乎打得特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