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 133 章
有防盜設置,比例不足的話需要到規定時間才能看到~筆芯她搖了搖頭,握著帕子拭了回額頭,卻是又過了一瞬才開口說道:「天太熱了。」
許氏聞言倒也未再說什麼,這天的確太熱了些,估摸著明兒個又要下雨了,連帶著今兒晚上也跟著悶了不少。她讓知夏去捧一盆涼水進來,親自絞了替人擦拭一回,才又說道:「若是覺得累便早些回去睡吧。」
自打晏晏回來后,倒喜歡黏著她了,只要沒事就往錦瑟齋跑…許氏心裡自然歡喜,卻也免不得擔心她的身子。
霍令儀聞言倒是難得未曾拒絕,她今個兒狀態不對,留在這處也不過是讓母妃擔憂罷了…她想到這便也未說什麼,只是又陪著許氏說了幾句話便先告退了。
…
大觀齋。
霍令儀等洗漱完便倚坐在臨窗的軟塌上,屋中點著一抹檀木香,隨著這六月的晚間風輕輕晃蕩著,那味道便也沒起初那般濃郁了。紅玉坐在圓墩上,她低垂著脖頸,手上握著一方帕子替她擦拭著頭髮,一面是柔聲說道:「郡主如今怎麼喜歡起這檀香?您往日最不喜這味道,直說聞著難受。」
霍令儀聞言握著書冊的手卻是一頓…
她掀起眼帘朝那案上擺著的蓮花香爐看去,那抹檀香透過那鏤空的蓋子裊裊朝半空升起。她往日的確不喜檀香,只是與那人相處得久了,免不得也添了幾分他的喜好。
霍令儀想到這便收回了眼重新翻起了手中的冊子,口中卻是跟著問道:「燕京城這幾日可有什麼其餘的消息?」
其餘的消息?
紅玉聞言眉心卻是輕輕折了幾分,這燕京城裡說郡主的倒有不少,只是這些話她早些就已和郡主說過了。至於別的…她細細想了一回,卻也沒打聽到有什麼大事。她手中仍舊握著一方帕子絞著霍令儀的頭髮,口中是道:「奴這幾日也未曾打聽到城中有什麼大事。」
這麼說,那人還未曾顯露於人前?霍令儀面色未改,翻著書冊的指根卻還是稍稍蜷了幾分…若是那人重新入仕,定然會在燕京城中掀起一波風浪,如今這風平浪靜的卻不知那人究竟要做什麼。
她這心思剛剛起了幾分,杜若便在簾外輕聲稟道。
霍令儀見此便合了手中的冊子,她一手撐著眉心輕輕揉著,口中卻是與紅玉說道:「今兒個杜若留夜,你先下去吧。」
紅玉看著霍令儀還未曾全乾的頭髮,她剛想說話,待瞧見霍令儀的面色便又忙住了嘴…自打郡主從邊陲回來后,性子的確變了不少,她自然不敢置喙她的決定。紅玉想到這,便把手中的帕子放置在一側,跟著是站起身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禮,口中是輕輕應了一句「是」。
沒一會功夫——
杜若便走了進來,她先與霍令儀打了一禮,跟著才又取過那方帕子替人重新擦拭起頭髮,口中是跟著輕聲一句:「郡主,魚兒已經出動了。」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睜開眼。
她的手握著袖中握著的那柄匕首,卻是又過了許久,才睜開了眼。
夜色深沉,霍令儀睜著一雙未帶情緒的桃花目朝窗外看去…外頭星河點點,打得院子也起了幾分晝亮,她什麼都未說,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
內院。
合歡手提著一盞燈籠,一路從大觀齋出來經由小路往下房的方向走去。她一路走得急,等邁進下房前,卻是又看了看身後待未瞧見人才又繼續朝李婆子的房間走去…李婆子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又是家生的奴僕,早些年府中便分給她一間屋子供她單住。
如今夜色還不算深,李婆子也還未曾睡著。
合歡剛剛走到門前,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陣「哎呦哎呦」的叫喚聲…她把手中的燈籠一滅,跟著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燭火,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躺在床上,六月的天本就悶熱,婦人那張豐腴的臉上更是布著一層密密得汗,她先前還在叫喚著,眼瞧著合歡進來,便又罵罵咧咧開了口:「你這個小蹄子還知道過來,你老娘都快疼死了。」
李婆子說得激動,身子免不得又被牽扯了幾分,連帶著傷口那處也跟著裂了開來,她免不得又疼得「哎呦」一聲。
合歡素來看慣了她這幅模樣,聞言卻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也未說話,只是取過一旁的藥粉替人重新添了一回,等替人重新塗好了葯,她才開口說道:「您幫側妃做了這麼多事也不見得她給咱們什麼好處,還不如郡主待人寬厚…」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取出一隻荷包放到了李婆子跟前,眉目高抬,聲音也跟著高揚了幾分:「這是郡主今兒個看我做事麻利賞我的,總共十顆金豆子,這可抵了咱們娘倆幾個月的月銀了。」
「如今我是郡主身前的大紅人,以後這種賞還多著呢。」
李婆子聞言是取過那隻荷包掂了掂,等掂到了那個份量,她也不過說道:「不過是幾顆金豆子,瞧把你樂呵的。」她這話說完便又把荷包扔到了合歡的手上,跟著是擰了脖子朝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你在郡主面前伺候,可別把什麼不該說的和郡主去說,現在咱們王府可還是側妃當著家呢。」
合歡今兒個剛被提了大丫鬟,正還滿心歡喜著。
如今聽著李婆子潑冷水,也不過是滿口應著,心下卻有些不以為意…卻是又過了一會,她才轉了轉眼珠子,湊近李婆子問道:「娘,你到底在給側妃做什麼事?她是不是私下給了你不少?不然你這麼護著她做什麼?」
她這個娘往日最是貪財,要是以前瞧見這個金豆子早就私下藏起來了,今兒個這幅模樣,倒像是看不上眼。
難不成側妃還真允了娘什麼好處?
李婆子聞言卻是臉色一變,她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屋門才鬆了口氣,跟著是握著合歡的手腕壓低了聲音斥道:「讓你緊著嘴巴別亂說道,你還說。咱們側妃可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出了事可別連累了我和你哥哥。」
合歡疼得輕叫了一聲,她忙把手抽了回來,一面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面是說道:「不問就不問!」
她話是這樣說,微微垂下的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微微動了幾分。
霍令儀的眉心幾不可聞的一皺。
她還未曾說話,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跟著是丫鬟的一聲驚呼:「二小姐,您的衣裳…」
霍令儀聞言是轉身看去,便見霍令德手中的筆不偏不倚得恰好落在了襖裙上。那筆原就是蘸了墨水的,霍令德今兒個穿得又是一身素色襖裙,此時那墨水便緩緩在那襖裙上暈染開來,瞧著甚是狼狽。
「我沒事…」
霍令德的聲音有些輕。
她雖然強撐著,可那聲調卻還是添著幾分慌亂。
霍令儀看著她這幅模樣,明艷的面上未有什麼變化,那雙瀲灧的桃花目卻顯露出了幾許未曾遮掩的嘲諷…別人不知曉霍令德此番是何緣故,她卻是知曉的,不過是聽到那人的名字,心亂了。
她什麼都未說,只是負手而立,低垂著一雙眉眼居高臨下得看著霍令德。
卻是又過了許久——
霍令儀的口中才跟著淡淡一句:「好生服侍二小姐。」待這話說完,她才邁步往外走去。
霍令德自然察覺到了先前霍令儀眼中的嘲諷,她終歸年紀還小,即便平素行事再穩當,此時不免也有些慌亂。想著先前霍令儀那副神情,像是被人窺見了自己心事,還是平生最討厭的那個人…她的面容便又漲紅了幾分,就連眼眶也沾了幾許紅暈,卻不知是臊得還是氣得。
「二小姐…」
霍令德身邊的丫鬟剛絞了塊帕子想去替她擦拭一番,可人還未走近便被霍令德伸手推開了…丫鬟一時未曾注意,身子一個趔趄便摔了下去。碧紗櫥中一副亂鬨哄的景象,還未曾收拾,外頭便傳來了林老夫人有些威嚴的聲音:「怎麼回事?」
沒一會功夫,林老夫人便由人扶著走了過來——
她看著碧紗櫥中的模樣,又瞧了瞧霍令德這一副狼狽模樣,眉心便又收緊了幾分,連帶著聲線也低沉了些:「出了什麼事?」
碧紗櫥里一眾人皆跪了下去,就連霍令德也收拾好了心情…
她忙斂了先前的面容,屈膝喊了人一聲「祖母」,跟著是又一句:「是孫女沒握好筆,擾您清修了。」
林老夫人見此也未說什麼,只是淡淡開口一句:「罷了,你先回去吧。」
等霍令德退下,林老夫人便由玉竹扶著回了屋中,而後是讓人取來先前兩人抄寫的佛經看了起來,等看到霍令德抄寫的那一份,她的面色便又沉了幾分:「自小都是一樣教出來的,怎麼會差這樣多?」
玉竹替人奉上一盞熱茶,聞言是賠笑道:「奴瞧著二小姐怕是這幾日身子不舒服,這才…」
「你也不必替她說話,晏晏在外頭一個月,時刻還記著家中的事。她日日待在府里,丫鬟婆子鞍前馬後伺候著,哪裡來得不舒服?」
林老夫人一面說著話,一面是把霍令德的那一份扔到了一旁的茶几上,聲音仍舊沒什麼好氣:「不過是沒用心罷了。」她這話說完,卻是又過了一會,才跟著一句:「這嫡庶之間的差別,果然是自小便定好了的。」
這話玉竹卻不敢接,好在林老夫人也未再往下說。
…
霍令儀距離花廳越近,眉心便又緊攏了幾分…雖已相隔一世,可她還是未曾想好該怎麼面對柳予安。
柳予安素來聰慧,她怕忍不住泄露了什麼情緒,讓他起疑。
「郡主,您怎麼了?」紅玉眼看著霍令儀停下步子,便也跟著一道停了下來,待瞧見她面上的情緒,便又輕輕笑道:「您可是覺得今兒個未曾好生打扮?」她這話說完便又跟著一句:「您不必擔心,柳世子他素來不在乎這個。」
霍令儀聞言倒是想起了幾許往日的光景,她與柳予安自小一道長大,幼時玩鬧倒也未有什麼,等到年歲越長,心中對他有了情思后,自然也多些兒女情懷。
她素來不喜打扮,可每回見柳予安的時候卻都要細細拾掇一番…如今想著往日的自己,霍令儀的心中還是免不得生出幾分唾棄。
她真是傻,不然前世怎麼會把自己託付給這樣的人,由得他欺辱至斯。
許是想起了前世受到的那些屈辱——
霍令儀這顆先前紊亂的心,此時卻平靜了下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繼續邁了步子朝花廳走去。
門前的丫鬟見她過來,忙屈膝打了個禮,跟著便伸手打了帘子。
花廳並不算大,布置得卻很是清雅,一個身穿月白色直身的男人就坐在其中,他正半側著身子面對著木頭窗欞。此時日頭正好,窗外的光線透過那福字窗欞盡數打在他的身上,憑得又渡了一層光芒,讓人瞧著竟有些看不真切。
許是聽到聲音——
柳予安便轉過身子,待瞧見霍令儀,他那張清雋的面容便清晰起來。他看著霍令儀面上又添了一個笑,口中跟著溫聲一句:「晏晏,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