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傳統意義上的24點遊戲即通過四則運算，使四個數字連成一個等式，最終結果等於24，這是數學中最常見的益智遊戲。

可塗化並不擅長這個遊戲。

【5,5,5,1】四個數字看起來很簡單，但他卻始終沒辦法將其組成24點。兩分鐘的時間過得很快，塗化的額頭上急出了一層薄汗，說真的，期末考試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講台上的年輕老師開始提醒：「還有十五秒的時間哦……」

塗化一咬牙，隨便寫了幾個符號把五個數字連起來，結果並不等於24。他不習慣把題目空著，就算知道自己的答案是錯的，也要寫上去。畢竟他所經歷過的考試只有得分和不得分兩個結果，寫錯了不得分，空著也是不得分，寫上去說不定還能蹭個感情分呢？

很快，時間到。四人同時將筆放下，塗化偷偷瞥了眼旁邊的三位，第一個戴眼鏡的男生似乎信心滿滿，而第二個平頭男則愁眉苦臉，估計和塗化一樣，沒答出來。再看看坐在他身旁的孫維……好吧，這位高冷學霸依然面無表情。

「讓我們來檢查一下大家的答案吧！」老師話音剛落，白紙上就開始出現紅色的批閱文字。塗化的題目旁邊打了個大大的紅叉，下面又浮現兩個紅色的字【錯誤】。

緊接著，所有人的答案和批閱信息都從白紙上飄了起來，投影一樣展示在每個人的正前方，大家可以看到彼此的答案和批閱，而桌上剛剛被寫過字的紙，又重新變成空白。

塗化第一眼看到的是孫維的答案。不愧是學霸，孫維的字跡十分工整，而且沒有一絲塗改的痕迹，旁邊打著一個紅勾，下面寫著【正確】兩個大字。

【5*（5-1÷5）】

果然是24點！1÷5是五分之一，大多數人進行24點運算的時候只習慣整數的加減乘除，能運用到小數和分數已經算是高玩了。塗化不由得欽佩。

再看孫維旁邊的那個平頭男生，他的試卷是空白的，並沒有寫答案，也沒有批閱信息，非常奇怪。

而第一位戴眼鏡的男生答案則和孫維的一樣，也被打了紅勾。

「很抱歉李國偉同學，」老師對第二位平頭男生搖搖頭，「你要被淘汰了。」

平頭男李國偉一驚，瞪大眼道：「不是說可以選擇懲罰嗎？我選懲罰！」如果通過了懲罰，就可以順利進入下一輪。

老師把系統規則調出來，解釋道：「規則說的是【答錯的挑戰者可選擇接受懲罰】，你不是答錯，而是沒有回答。這相當於棄權。」

李國偉還想再辯解什麼，可下一瞬間，他的身體就如同像素顆粒一樣緩緩變淡，最終消失。

塗化鬆了一口氣，幸好自己隨便寫了個答案。

「那麼接下來就該你了，塗化同學，」老師笑眯眯的看著他，但塗化總覺得這人的笑容看起來不懷好意，「你要怎麼選擇呢？懲罰還是淘汰？」

塗化深吸一口氣，仔細回想系統給出的規則。從剛剛對待李國偉的表現來看，這個遊戲系統是非常嚴謹的，但越嚴謹摳字眼，就越容易出現異於常理的夾縫規則，也就是一些看似離經叛道的漏洞。

【選擇懲罰的挑戰者，在懲罰過後進入下一輪遊戲】

【第三輪答對者通關】

這兩條看似普通的規則，卻給了塗化不一樣的信息。首先，他如果想要通關的話，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那就是答對第三輪。第三輪沒有懲罰選項，也就是說答對通關，答錯或不答直接淘汰。

第二點就是那句【在懲罰過後進入下一輪遊戲】。他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懲罰，但可以保證的是，這個懲罰是挑戰者可以完成的。按照一般遊戲的規則，即使是減分或者某些特殊的道具懲罰，都比淘汰要划算。

於是塗化毅然道：「我選擇懲罰。」

老師挑眉看他：「好，接下來你將接受十分鐘的懲罰，懲罰過程中如果覺得難以接受，可以隨時喊停。你就可以像李國偉一樣安全地回家了。」

塗化：「我不會喊停的。」

下一瞬間，原本安靜的教室驟然變成了幽暗潮濕的原始森林，一望無邊看不到盡頭，而剛剛還在教室的另外兩名挑戰者和NPC老師也消失不見，只剩下塗化一人。

空氣濕濘，地上是長到小腿高的雜草，有幾株比較矮小的從塗化的褲腿鑽進去，刮掃著他的腳踝。樹木太過茂密，幾乎將天空完全遮擋住，塗化伸手碰了下旁邊的樹榦，一手潮濕的露水。

這個場景實在是太逼真了。塗化從沒有經歷過如此真實的全息遊戲，早期的遊戲需要帶著體感裝備進行，後來逐漸出現了光腦晶元等比較便捷的設施，可《數學大闖關》呢？它是通過什麼方式讓挑戰者進入虛擬世界的？難道是在他寫下名字的時候，那道藍光通過視神經連接中樞感測的嗎？

他不得不感嘆蘇格池的能力，不需要裝備，僅憑一本書就可以讓人體驗到如此震撼的場景，此人當之無愧是遊戲界的佼佼者。

很快，叢林那頭的響動將塗化抽離的思緒拽了回來。等他看清楚響聲的源頭時，才終於明白NPC老師的那句「安全地回家」是什麼意思。

那是一頭老虎。

通身黃黑相間的斑紋，白灰色的毛從絡腮處延伸到了腹部，它微微低著頭，步伐謹慎地向塗化這邊探來。

塗化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老虎見他畏懼，步伐明顯加快了，越來越近，只隔了十多米的距離，它身體矯健且龐大，與動物園中那些馴化過的老虎截然不同，眼神貪婪充滿野性，塗化甚至能聞得到它身上的腥味。

越是緊張的時候，越要保持冷靜。塗化眼睛盯著老虎，大腦飛速的轉動起來。他一開始以為這不過是個遊戲，再大的懲罰也不會對挑戰者身體造成什麼損傷。

可現在卻不敢保證了。觸感太過真實，他能摸到樹榦上的水，就證明如果老虎撲過來咬他一口，即使死不了，也會讓他產生真實的痛感。

他不敢冒這個險，甚至萌生了叫停的想法。

很快老虎已經走到他面前了，塗化背靠著樹榦，心想如果老虎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他就立刻叫停。

可老虎卻並沒有沖他齜牙咧嘴，而是聳動著鼻子好奇的嗅了嗅，時不時抬眼觀察一下。

那樣子像極了塗化家的胖橘。

塗化有一隻養了五年的橘貓，跟他感情很好，整天膩著他。每次塗化去公園喂流浪貓回來，胖橘就是這樣左嗅嗅右聞聞的樣子，好像在說「你又背著我去找別的貓了」。遇到這種情況，塗化一般會伸手撓撓胖橘的下巴，傻貓就會立刻變軟，扭著肥呼呼的身子鑽進他懷裡。

貓和虎……都是貓科動物，應該區別不是很大吧？於是塗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緩緩的伸出手，放在了某猛獸的下巴上。

老虎的動作頓住了，直愣愣的看著塗化。

塗化心臟狂跳，生怕老虎一口咬斷他的手腕，見老虎並沒有什麼衝動的反應，他就試著用手指揉了揉老虎下巴上的絨毛。

剛剛還威風凜凜的豎瞳瞬間柔軟下來，老虎眼睛半眯著，喉嚨中發出舒服的咕噥聲。

塗化簡直驚呆了，他！居然！擼了！一隻老虎？！

心裡雖然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敢怠慢。老虎被摸得很舒服，竟然又朝塗化靠近了些，用頭頂蹭他的胳膊。

一開始以為自己要葬身虎口的塗化此刻正兩手並用地擼虎。

他不得不思考這個懲罰的目的。老虎本不該是溫順的動物，如果在現實生活中，塗化碰見這樣一隻猛虎，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做出撫摸的動作的，猛獸不是寵物，習性是完全不同的。

這隻能證明在這個懲罰的設定里，擼虎是安全答案。

塗化似乎有點明白蘇格池設置這樣一個懲罰的用意了。對於老虎，人們的固有認知就是可怕、猛獸、遇到了要趕快逃跑，可真正能逃出虎口的能有多少人呢？面對未知的困難和恐懼，另闢蹊徑說不定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

他這是想把數學比作猛虎，大膽的擼虎才是解題思路。

塗化勾起唇，看起來這個《數學大闖關》的遊戲，很適合他。

十分鐘的擼虎時間很快結束，當塗化回到教室的時候，孫維和眼鏡男都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塗化莫名其妙：「怎麼了？」

「看樣子塗化同學很享受這個懲罰呢。」老師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說，「現在就讓我們開始第二輪測試吧！」

桌面的白紙上立刻又浮現出四個數字，同樣限時兩分鐘。這次的題目比較簡單，塗化一眼就看出答案了，其他兩人也一樣，眼鏡男還撇了撇嘴，似乎對題目的難度感到不屑。

第二輪平穩地度過之後，很快進入第三輪。

塗化屏息凝神，他並不像眼鏡男那樣樂觀，如果只是這種難度，這個關卡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能來到這裡的學生，對這種題目的通過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果然，第三輪的數字非比尋常。

【0,0,0,0】

四個零，按照24點的演算法，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成立的。不僅塗化覺得訝異，連孫維都皺起眉。

眼鏡男更是按捺不住，舉起手對NPC老師吼道：「這題是錯的！肯定出錯了！四個零怎麼可能組成24點？」

老師卻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你覺得錯了，只是你不會而已。」

眼鏡男頓時面紅耳赤，趴在桌子上不說話了。

題目不會出錯，只是解題方法不同而已。塗化把系統規則界面調出來，再次認真研讀：【總共進行三輪24點遊戲，實行淘汰機制……】

規則只說了會進行24點遊戲，並沒有對遊戲方法做出解釋。到底什麼是24點？大家認為的24點就是單純的通過運算將四個數字湊成24，提到24點，所有人都會使用同一種方法去解題。

但是，這個遊戲並沒有給出它所謂的24點的運演算法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認為是加減乘除的四則運算，但塗化卻是那百分之一。

塗化笑了下，迅速在白紙上寫下答案。規則並沒有說到底什麼樣才是對的，所以解題的方法就有無限可能。

兩分鐘很快結束。

三人的答案再次被影射到空中，這次並沒有像前兩輪那樣直接給出判定，而是先由NPC老師點評。

眼鏡男是白卷，此刻他仍然一副憤怒不公的樣子。

老師直接越過他，點評孫維的答案。

塗化在看到孫維的答案時也震驚了，學霸果然是學霸，真的是天賦異稟！她居然用到了階乘！

階乘法則在數字元號中的表示是一個感嘆號，1的階乘就是【1！】，運算方法就是1×1；3的階乘就是【3！】，運算方法是3×2×1；也就是說任何一個正整數的階乘，就是所有小於等於這個數的乘積。而0的階乘，則直接被定義為1。

所以孫維給出的答案是【（0！+0！+0！+0！）！】

四個0的階乘相加，即四個1相加等於4，4再進行階乘，即4×3×2×1=24。

階乘並不屬於高中數學的範疇，塗化也是很久之前在一本計算機科學的書中看到的。沒想到孫維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了如此高難度的方法，的確令人欽佩。

連NPC老師的眼中也露出讚許的目光：「孫維同學的答案，正確。」

紅色對勾慢慢浮現出來，【正確】兩個字顯得非常耀眼。但高冷如孫維，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

接著就到了塗化的答案。

那頭的眼鏡男在看到塗化的答案時，誇張的嗤笑：「什麼鬼玩意，這種答案也敢往上寫？這可是數學測驗！」

塗化沒有搭理他，倒是孫維看了他一眼，帶著冰碴子的眼刀立刻讓眼鏡男噤了聲。

NPC老師一直沒說話，盯著他的答案看。

塗化心裡毛毛的，總覺得這個NPC有些奇怪，好像在透過虛無的屏幕看他似的。誰知道NPC竟然笑了起來，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塗化同學，你覺得你的答案對嗎？」

塗化面不改色：「當然是對的。這就是24點。」

塗化的答案跟他的表情一樣嚴肅：【00:00】

午夜零點，不就是前一天的24點嗎？規則只是說要進行24點遊戲，並沒有說這個24點到底是數字24還是時間24點。塗化覺得自己這個答案絕對沒問題，百分之百自信。

終於，NPC老師點頭：「塗化同學的答案，正確。」

「怎麼可能！什麼鬼……」一旁的眼睛男跳起來叫囂，急的臉紅脖子粗，不過他並沒有蹦躂太久，就變成像素顆粒消失了。

NPC站在講台上，笑意盈盈的看著孫維和塗化：「孫維同學和塗化同學，恭喜你們，通過了24點遊戲關卡。」

「這是給你們的獎勵，」塗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個NPC看他的眼神怪怪的。NPC揮了下手，身影越變越淡，逐漸消失，只聽他消失前說，「老師看好你喲。」

「叮——」

蜂鳴聲之後，系統界面彈出來：

【恭喜您通關24點遊戲關卡，獲得獎勵x先生的好感度+5】

塗化一臉懵逼：x先生的好感度，這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