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第2章

「青青啊，你想吃什麼？媽給你做。」吳大梅心底雖然有些捨不得這樣的親密，卻也沒忘了照顧女兒的身體。「要不要吃那個什麼麥什麼基的？叫啥來著，嗨，瞧媽這個腦子，就是記不住城裡的玩意兒。」

吳大梅剛說完就給了自己一巴掌：「不對不對，這個是你以前稀罕的，現在瞧不上了。媽真是老土，啥都不知道。」

巴掌聲清脆，讓夏清也愣了愣，連忙開口：「什麼都行，只要是……媽媽買的都好。」

『媽媽』這個稱呼說出來之後，夏清就覺得很順暢了，並沒有什麼障礙，合該如此一般。怕吳大梅跑太遠給累著，又道：「醫院食堂就很好，別走太遠了。」

「哎，哎，媽這就去瞧瞧有什麼好吃的。」吳大梅雖然瞧不上食堂里的東西，可也不敢離開太久，便是應了。

她風風火火的站起來直衝門口，突然想起什麼，望向夏清的眼神變得有些擔憂。

「媽，我不會再想不開的。」夏清一瞧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你要是不放心，讓護士看著我就好。」

吳大梅這才走出病房，沒一會就看到門外有人影在晃動。

手上還打著點滴，夏清沒法下床看自個現在到底是什麼模樣。對於此，她也並不著急，現在需要理清頭緒，依照這個情形，她以後就要在這個世界用這具身體活下去。夏青青的家庭比較複雜，如此一來也不容易露破綻。

正是中二的年紀，又經歷如此大難，性情有變也實屬正常。

首當其衝她要了解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雖然她有夏青青的記憶，到底還是不夠真切。

夏清按照記憶拿起了床頭柜上的遙控器，按向寫著開關的按鈕，朝著眼前的黑盒子按了按。

屏幕一亮，裡面果然蹦出了會動的小人，就跟平常見到的人一樣，會說、會動。他們在路上走著，身邊還有很多『黑盒子』穿梭路過，比馬車速度要快得多，讓夏清這個真老古董大開眼界。

這個時代真是了不得啊！

夏文正急匆匆的趕到醫院，心中焦急不已，結果一推開病房門，就看到夏青青靠在病床上沒心沒肺的看著電視。

臉色雖然因為失血有些蒼白，可那沉迷於電視的模樣，哪裡還有之前要死要活鬧自殺，還差點搶救不回來的模樣。

夏清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轉頭望去，眼前人和記憶開始匹配。

【夏文正，血緣上的爸爸，拋棄妻女的出軌渣男！】

夏清一震，這個情緒並不屬於她！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方才腦子裡出現不屬於她的情緒，是不是夏青青並未真的死去？

她試圖與夏青青溝通，卻發現沒有任何動靜。她感受不到夏青青存在的氣息，更無法與她交流。

夏文正看她對自己的出現仿若未見，焦急惶恐變成了憤怒：「夏青青，你現在出息了，開始玩自殺了！是不是要把我們大家都給氣死你才高興？！」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小時候那個乖巧的女兒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從前諸多毛病喜歡作天作地就算了，現在竟然還玩起了自殺，把生命當做兒戲。

「老夏，你先別急，好好跟青青說話。她還是個孩子，不知道輕重，需要咱們好好教。」一個氣質溫婉的婦人在他身後出現，安撫道。

【邱婷，破壞爸媽婚姻的小三，虛偽的無恥賤人！總喜歡裝好人，綠茶婊一個，壞人，大壞人！！】

怨恨的情緒比看到夏文正還要濃烈，第二次出現不屬於自己的想法，夏清比剛才要鎮定得多。

她將心底那負面情緒給壓下去，試圖繼續溝通，依然無果。

「她過幾個月就要十六歲了，長得比你還高，還是什麼孩子！陽陽比她小這麼多，也沒有她這麼不懂事的。」夏文正並未被安撫，反而更加氣惱。

邱婷看了面無表情的夏清一眼，眼皮顫了顫：「青青，你爸也是擔心你才會那麼說，他比誰都擔心你。要不是昨天太晚實在沒飛機，連夜就趕回來了。這次這個項目他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可一聽你出事連想都沒想就放棄了。」

「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麼，她要是能懂也不會瞎胡鬧了。」夏文正瞪了邱婷一眼，語氣透著不耐煩，越說火氣越大，「一個學生課不好好上，成天不務正業，現在竟然還鬧自殺要挾，大膽又任性，這麼下去以後就是蹲監獄的料！」

夏清的火氣蹭蹭蹭的往上冒，若非她刻意壓著，現在肯定暴跳如雷，指著夏文正的鼻子破口大罵。

這雖然不屬於夏清的情緒，可依然讓她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夏青青的行為固然不妥，可身為父親在這節骨眼上說這樣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根本沒辦法解決問題。難怪父女兩人相處得不好，各打三十大板。

教導孩子，不能一味的責罵和否定。

「老夏！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邱婷猛的拽了他一把，「青青，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真的關心你。」

夏文正冷哼了一聲，表情有些不自然，卻沒有再說些什麼。

【呵，假惺惺的女人！你最希望看到我死吧，在這裡裝什麼好人。虛偽！噁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夏清不解。

夏青青是否還在，若是存在為何感受不到另一個魂魄，也無法交流；若是不在，為何內心會出現不屬於自己的情緒？

不管老天爺到底在折騰什麼，此時她就是夏青青，要依賴這個身份活下去。

她也不想雀占鳩巢，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就到了這裡。明明前兩天她剛給大夫診了平安脈，說她至少能活到八十八。

夏青青的離去，只能怪她自己不惜命。人生本就只有一次機會，老天爺從不憐憫揮霍生命之人。

夏清閉了閉眼穩住情緒，又睜開眼：「這件事是我錯了。」

不珍惜生命，就是錯。

夏文正和邱婷一臉不可思議，完全沒有想到夏清會說這樣的話，會是這樣的態度。自從她來到這裡之後，就沒有好好跟他們說過話。每天都所有人欠了她的錢似的，不點都炸。

方才他們都已經做好夏青青要大鬧的準備，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反倒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夏青青，你又想要做什麼？你是不是覺得還還沒有胡鬧夠，心裡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夏文正很快反應過來，直勾勾的盯著她，好像要看穿她暗藏的小把戲一般，眼底透著不信任。

夏清見此，更能理解夏青青對這個父親憤怒。從小父女兩就分開，平常極少能夠見面。兩人本就互相不了解，再加上各種糾葛，作為父親總是一副責備的架勢，關係怎麼能好？

孩子畢竟是孩子，心智不成熟，很容易做錯事。父母之所以為父母，就是需要好好教導兒女，還要注意方式方法。否則孩子犯下的錯，父母要承擔大半責任。

夏文正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同為家長，夏清對他的行為很不認同。

可子不教父之過，如今她是他的女兒，也就無法像從前一般以長輩或者同輩身份教訓。

「夏文正，你個王八蛋！妞妞現在都什麼樣了，你還敢噴糞，信不信我現在就撕了你！」急急忙忙從食堂打完飯回來的吳大梅，剛要進門就聽到這句話，頓時火氣蹭蹭蹭的往頭頂上竄，直接踹門進來。

「這麼多年了，你這脾氣就不能好好改改，一副潑婦的樣子像什麼樣。」夏文正看到吳大梅這麼粗魯的樣子，就覺得腦仁疼，「青青跟著都給學壞了，成天不好好讀書，差點被學校開除不說，現在還鬧什麼自殺，當初就不應該讓青青跟著你。」

「呸！」吳大梅狠狠啐了他一口，「我還沒找你算賬了，你竟然還敢找我的不是！我再不會教孩子，閨女跟我一起的時候也是好好的。你倒是厲害啊，連半年都不到，我女兒直接躺醫院，差點就去了。」

吳大梅一想到昨天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相片，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話堵得夏文正沒了言語，不管咋說人確實是在他這出了事。

之前夏青青確實鬧過，可他並沒有當一回事，從前也不是沒有鬧過。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鬧了自殺。別看現在跟沒事人一樣，實際上當時非常兇險，人差點沒能搶救回來。想到另一種可能，夏文正就后怕。

「不管怎麼說，人現在沒事就好。」邱婷連忙上來打圓場，「青青剛遭了這麼大的罪，需要靜養，咱們有什麼事還是回頭再說吧。」

吳大梅看都沒看她一眼，一隻手往臉上一抹，將打好的飯菜放下，冷哼道：「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了，趕緊滾吧，青青現在不想看到你們。」

「你——」夏文正惱怒，卻被邱婷扯了扯衣角，朝著他搖頭。

夏文正抿了抿嘴，看了臉色依然蒼白卻沒有生命危險的夏青青一眼，瓮聲瓮氣道：「這食堂的飯菜有什麼好吃的，我讓李嬸兒熬點補湯送過來。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叫我。」

說著兩人便出去了，病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你也別怪你爸，他這張嘴能把人氣死，其實心底是關心你的。」吳大梅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夏青青嘴邊，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完全沒有方才張牙舞爪的模樣。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女兒的表情，生怕自己的話又刺激到她。

夏清張嘴將粥吞下：「媽，我自己來就好，你也一起吃。」

「你一隻手不方便，還是我來吧。小時候媽媽就這麼一勺一勺把你喂大的，現在都變成大姑娘了。」吳大梅看向她傷了的那隻手，眼眶又紅了起來，卻忍著沒讓眼淚落下。

夏清沒有再拒絕，接受這樣的心意。

看到夏清乖巧的喝著自己喂的粥，吳大梅心裡很是安慰，她不再猶豫，開口道：「青青啊，媽媽答應你了，你想出國留學……那就去吧。」

夏清頓住了，想要出國留學，正是夏青青自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