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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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玉瑭的小臉皺了起來,這還真是叫她為難了。先用碎銀子她懂,可是要避開褚家的分號,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還要連帶避開跟褚家有生意往來的其他錢莊,那恐怕得要等她出了江南地界才有可能。畢竟褚家是江南首富,光是錢莊分號,就遍布整個江南大大小小的街角,更別提跟它有交集的其他商號了。
「可是,這些碎銀子。。。。。」褚玉瑭掂量著錢袋,這些碎銀子,換做尋常百姓家是足夠的。可是按照她慣常的開銷,怕是不出五日就。。。。
「玉兒,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徐氏欲言又止地望著褚玉瑭,這個孩子打從離開她的身體后,不久就被抱到了褚家當家主母嚴氏的房裡。從此,她只能作為褚玉瑭的姨娘,給予她無聲的母愛。
褚玉瑭定了定心神,將錢袋收好。上前抱住徐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沉默不語。
母女連心,此刻房內的寂靜卻更顯出離別的感傷。徐氏有一千個理由不讓褚玉瑭走,但只因留下會有傷害褚玉瑭性命的可能,她就不再多說一字,決意送她走。
「玉兒,到了京城,就去找我給你的地址。若是找不到,就多問問人,別害羞也別害怕。你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徐氏不舍地撫摸著褚玉瑭的後背,像是兒時哄她入睡般。
褚玉瑭吸了吸鼻子,低沉聲音回答:「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娘,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救你們。」
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也不知曾在多少個夜晚,徐氏偷偷幻想過有朝一日褚玉瑭喚自己娘時的感受。可是沒曾想,竟會是在這樣的夜裡實現了。這一聲娘,讓她再也無法剋制心緒的起伏,低低地哭泣起
來。
褚玉瑭連忙拉開彼此距離,輕柔地替徐氏擦去淚水,她收起自己下撇的嘴角,勉強露出平日里的笑容。她知道,不論是大娘還是姨娘,都是真心愛護她的。可是事到如今,她沒法帶她們一起走。只要她不在,賀明宣就無法以此要挾嚴氏,而柳家,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想起柳瑜安,褚玉瑭的心又是一痛。也正是這樣的痛,又激起她來日報仇的意氣。當下就對徐氏說道:「娘,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我一定會把賀明宣和柳家收拾乾淨。你和大娘,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等我回來!」
匆匆與徐氏告別,褚玉瑭連夜離開了江南第一豪宅褚府。畢竟是頭一回獨自出遠門,好不容易等到城門打開,她跌跌撞撞地跟著一眾出城的人越走越遠。才走了一個時辰,她就有些累了,想要去請個小轎,可是又想起娘叮囑的事,再摸摸不大的錢袋,只得放棄。
「這位客官,想吃點什麼啊?」走了好幾個時辰,褚玉瑭實在堅持不住了,便在道上一個小茶鋪坐下了。
「呃,我想吃醋魚,還有水晶小包子。哦對了,再上一壺龍井。」褚玉瑭趕路辛苦了,也懶得講究了,隨口點了平日里愛吃的東西。
店小二摸了摸搭在肩上的白色毛巾,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眼神盯著褚玉瑭,腳步也不動。褚玉瑭從筷筒里抽出筷子等著上菜,卻嫌筷子不太乾淨,正要找店家抱怨,就看到小二還在身邊,有些不悅。
「今日我有些累了,只吃得下這些,你快去準備吧。」褚玉瑭以為是自己點的東西少了,店家不太滿意,便解釋了起來。
小二的嘴角抽了抽,看著褚玉瑭一臉真誠的模樣,只好開口直說:「這位客官,咱們這是趕路的小攤,您也看到了,咱就這條件。哪兒來的醋魚,水晶包子,更別提什麼龍井茶了喲!」
順著小二哥攤手的方向望去,的確只有幾個爐子和五六張破舊的飯桌,頭頂上的也只不過是幾張拼接起來的篷布。褚玉瑭從沒在這樣的飯館吃過飯,也自然不知道這裡與平時自己去的那些館子如此不同。現在聽小二哥這麼一說,自己也不知道該點些什麼吃了,臉上紅紅白白的,甚為尷尬。
「客官要是不嫌棄,就來兩個肉包子再加一個白饅頭吧,要是想要盡興,就再來碗米酒。您看這樣成不?」
打量了一番褚玉瑭的穿著,店小二也知道這人大概是平日嬌生慣養久了,不知民間疾苦。可是出門在外都是趕路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根據往時經驗,給出自己的建議。原本以為這位客官肯定要皺眉再鄙夷一番,沒想到竟是得了個連連點頭的回應。
「小哥,麻煩你再給我來杯茶吧,這酒實在是太辣了。」褚玉瑭嘗了一口所謂的米酒,辣的她趕緊把舌頭伸出來。這與平時在府里喝的精釀桂花酒哪裡能比!
店家和周圍都在吃飯的路人見她這般模樣,倒也討厭不起來,再看她不停對著自己的舌頭扇風,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讓褚玉瑭更加羞窘,但也不惱,只好努力讓舌頭早日恢復知覺。
褚玉瑭一直以為出門上京是朝著北方走便是,哪裡知道坐船比走陸路要快得多。直到她辛辛苦苦地走到了揚州城,實在是累得不行了,才從旁人口中聽說此事。
褚玉瑭怪自己嘴太笨,沒有早一點開口打聽,可是她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開解。懊惱與悔恨從來不會成為她生活的主題,自從知道了有更好的選擇,她當機立斷地訂了船位,喜滋滋地睡了個安穩覺。這樣算來,會比預期的日子更早到達京城呢。
可是她沒料到自己會在大運河上吐得死去活來,直到黃疸水都快吐幹了,才昏沉沉地睡去。褚玉瑭一度想要退縮,哪怕在中途停靠的碼頭就下船,可是每當想起柳瑜安當時的眼神,就阻止了她想要放棄的念頭。她吃力地靠在床邊,透過小窗看著遙遠的月亮,倍感凄涼。
一直以來,柳瑜安都是她的精神支柱,每當她讀書累了,學生意乏了,想要放棄之際只要想到安姐姐,便充滿了動力。而如今,她歷經艱難,也是柳瑜安這三個字激勵自己不能放棄,更不能回頭!可是誰又知道,這是多大的諷刺!
京城的繁華超出褚玉瑭的想象,可是京城裡的人頭攢動同樣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看著人潮洶湧的大街,她根本無法分辨自己要去的地方在何處。好不容易問了幾個人,但指給自己的路卻又像是不同的方向。這令她感到無措,正巧肚子也有些餓了,便打算吃了午飯再尋找。
只是當她終於品嘗到了好久沒吃過的美味珍饈后,摸遍了全身,都沒有找到自己的錢袋。再匆忙翻找自己的包裹,除了幾件換洗的衣衫,別無他物。
「糟了!」褚玉瑭猜想定是下船時人多手雜,被人偷了銀兩。
店小二正滿臉殷勤地等著她結賬,可是看這情景,怕是又一個要賴賬的人吧。當即就變了臉色,眼神不善地看著褚玉瑭。
「玉兒,怎麼又一個人跑回來了?跟你說了多少回了,讓明宣給你安排小轎,要是路上淋雨著涼了可怎麼辦!」褚玉瑭剛邁入家門,傾盆大雨就在她身後宣洩而下,順著屋檐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石板面上。
聽著大娘帶著關懷的責備,褚玉瑭咧開嘴,露出小白牙,一如往常地笑笑。褚家當家主母嚴氏也拿她沒辦法,誰讓這孩子自幼就是這般,可是見到那純真的笑臉,換做誰也不忍心繼續指責下去。
「娘,我餓了,明宣還有賬目沒有對完,我不願等他,也不想打擾他對賬,就先回來了。這不,趕在下雨前回來了,時間剛剛好。」接過下人遞上來的濕巾,褚玉瑭反覆擦了擦手,放軟聲音向大娘解釋著。
聽到褚玉瑭說餓了,嚴氏哪裡顧得上繃臉,連忙吩咐下人布菜,準備晚膳。再看褚玉瑭周身上下的確沒有被淋濕,也不好再說什麼。微微嘆氣,卻又無可奈何地說:「快去請姨娘出來用膳,免得耽擱了時辰,你又要鬧著說胃疼了。」
褚玉瑭連忙點頭應道:「哎,我這就去!」才邁出兩步,卻又停住回頭問:「娘,安姐姐呢?」
嚴氏見她剛回府就惦記著媳婦,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卻也不忘回答:「在你房裡呢!」
褚玉瑭聞言又咧嘴笑了,心滿意足地朝後院走去。一來是要去請姨娘出來用膳,再者就是去找讓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整日的媳婦。可是當她快走到天井時,就聽見廳堂里鬧哄哄的,似乎還隱約傳來陣陣哭泣聲。
迅速轉身,褚玉瑭又回到剛才與嚴氏對話的偏廳里,只見賀明宣帶著幾個人站在中央,面色陰沉。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賀明宣,以為是鋪子里出事了,連忙問道:「賀大哥,是不是今日的賬目有問題?」
賀明宣抬眼看了她一下,卻不答話,嘴角微微一勾,繼續保持著沉默。這樣的神態令褚玉瑭不寒而慄,心裡有些打鼓,卻也不知道究竟何故。轉過眼,又看到娘半俯在太師椅之上,似乎在低聲哭泣。
褚玉瑭這下更加慌張,娘這樣的反應更是罕見,看來賀大哥定是跟娘說了什麼嚴重的事,不然娘絕不會在外人面前落淚。
「娘,出什麼事了?」褚玉瑭心急如焚,但也不敢粗魯地將嚴氏拉起來,只得將雙手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之上,小聲地問道。
嚴氏不答,只是哭泣聲更加急促,似乎難以再壓抑住。褚玉瑭這下再傻也猜出了幾分,看來不像是生意上的事,依照娘的性子,絕不會在這裡落淚傷心而浪費時間。她直起身,回過眼凝視著賀明宣,又將眼神逐一掃過他身邊站著的人:好幾位老管事都來了。
「賀大哥,到底是什麼事?你直接跟我說。」褚玉瑭定了定心神,望著賀明宣說道。
賀明宣對於褚玉瑭的話絲毫不避讓,看了她一會兒,便輕聲笑了出來。他臉上的神情從冷漠陰沉轉成了蔑視與不屑,甚至還帶著一絲的嘲諷?褚玉瑭驚訝於賀明宣的表情,似乎在她的記憶里,此刻的賀大哥格外陌生。
「褚大少爺,噢不,應該是褚大小姐才對,從現在開始,褚家的一切就要易主了。」賀明宣冰冷的聲音猶如天邊傳來的一聲驚雷,震碎了褚玉瑭毫無防備的心。
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褚玉瑭從沒想過自己的真實身份會這樣被戳穿,而一直被自己尊稱為賀大哥的賀明宣會領著褚家麾下的諸位管事前來搶奪家產。可是剛才的話她明明聽得很清楚了,每一個從賀明宣口中說出的字,都在告訴她,自己面臨的境地。
「賀明宣,你是什麼意思?胡言亂語有意思么!」褚玉瑭勉力定下心神,雙手死死摳住掌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可是紊亂的氣息出賣了她。
見她這般,賀明宣眼裡的不屑更甚,他冷哼一聲,繼續說著:「褚玉瑭,你不過是生在了好人家,卻從不懂得珍惜,就理所應當地擁有了一切。褚家如今的成就,都是我賀明宣沒日沒夜跟著你爹熬出來的,你迎娶的柳瑜安也是因為無法擺脫的婚約才屈從於你。可是你明明就是一個女子,卻冒充嫡子,繼承褚家產業,還敢公然娶親,擾□□常。這樣的人,老天不收你,都說不過去吧?」
褚玉瑭聽著賀明宣這樣說自己,氣得雙唇顫動,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語反擊。她只能死死盯著面前咄咄逼人的男子,一字一句地侮辱著自己。剛才還在哭泣的嚴氏不知何時已經起身走到了褚玉瑭身邊,厲聲喝止了還要繼續張狂的賀明宣。
「夠了!賀明宣,枉老爺當年見你可憐,收留你培養你,如今你卻覬覦褚家的產業。你說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不能這樣對待玉兒!」
褚玉瑭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也知道賀明宣肯定是用自己作為條件,威脅娘交出權力。可是這樣一來,不就等於將爹一生的心血都白白葬送了么?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娘,不能讓他得逞!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們怎麼樣!」褚玉瑭連忙阻攔嚴氏。
嚴氏安撫地輕拍了拍褚玉瑭的手,卻又將視線迴轉到賀明宣臉上,顯然是想要繼續剛才的話題。幾位管事見狀眼裡露出得逞的光亮,刺痛了褚玉瑭的內心。
「不能把你怎麼樣?褚玉瑭,你果然是自幼被保護得太好了。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的身份一旦被揭穿,是會被浸豬籠,說不定還要發配邊疆,又或者會被丟進軍營。」賀明宣越說越陰狠,嚇得褚玉瑭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縮著脖子靠在嚴氏的懷裡。
「窩囊廢!」賀明宣見狀,冷哼了一句。
嚴氏摸著褚玉瑭的臉,一邊安慰著她,一邊厲色地回擊道:「你賀明宣難道就是好人?還不是趁機奪人家業,恩將仇報的卑鄙小人!」
賀明宣似乎對此指責並不在意,他等待這一天已經足夠久了,卧薪嘗膽的日子,他已經記不清到底過了多久。尤其是當自己徹夜不眠地跟著褚老爺學習經營之法的睏倦,又或者是緊皺眉頭看著心儀之人身披紅妝,被八抬大轎送入褚府,成為褚玉瑭之妻時的心痛。如今,他終於可以將之前承受的苦一併討要回來。
「娘,我們跟他拼了!不能讓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得逞,褚家的產業絕不能讓他給糟蹋了!」褚玉瑭突然從嚴氏的懷裡掙扎了出來,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決然說道。
賀明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幾位管事見狀也跟著輕笑了起來。嚴氏的眼裡既欣慰又無奈,對褚玉瑭的這份心意感到知足,可是又感嘆這孩子的確是太過天真,似乎還未知曉眼下的局面。
賀明宣也不打算繼續糾纏,從袖管里抽出一疊契約,遞到嚴氏的面前。褚玉瑭伸頭看去,竟然全是褚家旗下產業的讓渡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