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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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雲的臉又皺了起來,這成親前好不容易求小姐喝了一碗提神的,現在成親后又要來勸她喝安神的。別說小姐心煩了,連她這個做丫鬟的,都覺得老爺的呵護有些太過細緻了。
「可是。。。你不喝的話,到時候老爺。。。。」積雲怕老爺問起來,不好交代。
「別怕,老規矩。」施婉琬看出積雲的擔心,淡笑地給她鼓勵。
「可是,可是。。。」積雲欲言又止的舉動很是反常。
施婉琬不解,但也覺得事有蹊蹺,故而坐直了身子,認真地問她:「究竟怎麼了?從前不也都一直這樣做的嗎?怎麼今日就不行了?」
積雲嘆了一口氣,答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平時你的病老爺已經習慣了,所以只要吩咐我們照顧好你按時服藥就行了。但是這次不一樣,是你成親的大日子,他怎麼可能輕易就放下心來。這不,讓大夫在外邊等著呢。」
施婉琬頗為泄氣地往墊子上斜了斜,臉上似喜似悲,更透出一股淡淡的無力感。她盯著積雲手裡的碗看了一會兒,眼睛忽然又閃出光亮,神色一轉,立刻來了精神。
她朝屏風另一側張望了下,又示意積雲靠近些,然後低聲問:「褚玉瑭還在外面?」
積雲回頭看了看屏風,知道小姐指的是外間。想起剛才自己端葯進來時,姑爺還很客氣地與自己打招呼,便點了點頭。
「這葯就僅僅是安神之用?」
積雲又點頭,只不過點了幾下,才有些猶豫地補充道:「大夫說,還能止疼和補氣血。」
施婉琬臉色一僵,但也沒有要發怒的跡象。只不過眼珠子一轉,嘴角就有了新的意味。積雲看著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她有新的主意。
「既然姑爺在外面,你就將這碗安神湯藥送去給姑爺喝吧。」
積雲的嘴巴張的很大,不自覺地啊了一聲。
「大夫說了,這是專門為小姐準備的啊。」積雲想著姑爺和小姐畢竟男女有別,這體質也相差極大,藥方怕是不對吧。
施婉琬倒是神色輕鬆,反正這葯她是不會喝的。若不是今日無法偷偷倒掉,她也不會想出這一計。但是讓褚玉瑭喝,肯定比讓自己喝要好。這兩年來,為了裝病瞞過所有人,她喝的葯還算少嗎?現在總算是熬過了太子選妃,她才不要繼續被人當做藥罐子了。
「不礙事的,你不是也說了嗎,這葯無非就是安神止疼補氣血的。姑爺剛才也出血了,比我更需要。」施婉琬這話倒是沒瞎編,想起褚玉瑭背對著她咬破自己手指的舉動,竟覺得有些動容?
「別磨蹭了,快去。待會要是姑爺睡著了,你就自己喝了這葯。」施婉琬因為婚禮折騰了一天,有些乏了,呵欠不斷。
積雲當然也不想喝自己捧著的東西。這兩年裡,她為了配合小姐裝病的戲碼,前前後後不知道親自熬了多少碗各種方子,各種療效的葯。現在聞到藥味就反胃,既然有了姑爺這樣合適的人選,自己還在耽誤什麼呢。
「姑爺。」積雲快步繞過屏風,心裡暗鬆了一口氣,還好姑爺醒著。
褚玉瑭正在整理外間的貴妃榻,看樣子她今夜是要睡在這上面了。趁著天色還未全亮,抓緊時間眯一會兒。明天一早還得去給相爺一家請安呢。
「積雲姑娘,你找我有事?」褚玉瑭放下手裡的活,轉身對著積雲微笑。
若說褚玉瑭傻人有傻福,倒也不全然因為她運氣好。光憑她這一臉純真的表情和發自內心的笑,就讓人難以抗拒。積雲竟被姑爺這粲然一笑給晃了眼,愣在原地沒說話。
「積雲姑娘?」褚玉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啊!是這樣的,姑爺,小姐擔心你操勞了一整日,宴席上又喝了不少酒,怕你身子有損。所以特地請大夫給你熬了一碗安神補身的葯,你趁熱快喝了吧。」積雲回過神來,急切地將托盤舉了過去。
褚玉瑭萬萬沒有想到施婉琬竟然會主動關心自己的身體,特地讓人給自己熬藥。可是,自己似乎不需要這個吧。她遲疑了片刻,輕聲說道:「積雲姑娘,替我多謝娘子的關心。只是,這補腎的葯,我用不上。」
褚玉瑭心想,要是光安神倒還不錯,可是自己又不是男子,哪裡需要吃什麼補腎之葯。要不是前世鬧過一次笑話,她也不會這麼快聯想到洞房后新郎需要補腎。
積雲聽到姑爺的話,臉立刻就燒了起來,紅暈即刻布滿臉頰。可是這葯無論如何是要塞給姑爺的,自己只能硬著頭皮解釋說:「姑爺想歪了,這只是補身子的,不是補。。。補那什麼的。」
結結巴巴,但是褚玉瑭聽明白了。自己的臉也跟著燙了起來,尷尬不已的她顧不得說什麼,就端起碗一口氣把葯給喝光了。直看得積雲目瞪口呆,連連驚嘆:「姑爺,你大碗喝葯的樣子,還真挺俊啊。」
吃完了安神之葯的褚玉瑭本就睏倦不已,插曲一過,便是倒頭就睡。這一睡,直到天光亮都不曾得醒,施婉琬和積雲站在榻邊看了一陣,也不見醒轉。
積雲擔心地問:「小姐,會不會是昨晚的那葯有問題啊?姑爺睡了這麼久,還不醒。」
施婉琬一早醒來,聽到積雲說褚玉瑭在外面睡得很香,便不忍打擾,有意讓她多休息一下。沒想到等她梳洗打扮完了,這人還像頭死豬一樣紋絲不動,令她哭笑不得。
「葯是沒問題,只怕是這人有些問題。」施婉琬盯著褚玉瑭的睡顏看了一會兒,輕輕說道。
「嗯?」積雲不解地看著小姐。
「你去將姑爺叫醒,就說到時辰去給老爺和姨娘請安了。還有,今日我就不去了。就說我昨日有些累了,吃了葯睡得沉,你們沒敢打擾。」說罷,施婉琬轉身回到自己的卧室,留下一臉鬱悶的積雲。
褚玉瑭獨自一人給施家的長輩和手足同胞敬了茶,也領到了紅包。只不過這紅包摸著,似乎有些單薄。褚玉瑭從岳父大人手中接過來時,暗自掂量了番,覺得比前世里自己成親時母親給的還少呢。
「賢婿啊,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施家的人了。爹對你沒什麼太多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夠珍惜這份天賜的姻緣,好好用心對待婉琬。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也是施家最耀眼的明珠。」施起然雖然對於自家嬌貴的鮮花插在這平平無奇的泥地上有些難過,但木已成舟,只希望這老天的旨意是自有安排。
褚玉瑭眉清目秀、乖巧聽話的樣子甚得施家長輩的歡喜,雖無什麼富貴的背景,卻也符合了上門女婿的要求。只不過當聽到施婉琬因為疲憊而無法前來斟茶時,施起然還是有些擔心,忍不住地私下叫住褚玉瑭多說幾句:「賢婿,你也知道婉琬的身體不太好,現在又是大病初癒,年輕人,要懂得剋制。所謂來日方長,身子調理好了,有些事情才能長久。」
褚玉瑭從昨日起就已經充分體會到了施家上下對於施婉琬的疼愛與關心。想到現在自己是寄人籬下,日後還要寄望於丞相能夠替自己主持公道,保護住江南的那份家業,當即就拍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會將施婉琬捧在手心裡呵護的,聽得施起然眉開眼笑。
回到房間已過午時,積雲和飛霞準備好了午膳,施婉琬才施施然起身,與褚玉瑭一同用膳。褚玉瑭對於施婉琬上午的缺席也不惱,見她氣色不錯,在她落座后就夾了塊醋魚到她碗里。施婉琬被她的舉動弄得一愣,還來不及開口,就見褚玉瑭笑眯眯地說:「岳父今日交代了,要我好好待你。你放心,今後我會努力對你好的。」
這話任憑哪個女子從自己夫君嘴裡聽到,都會覺得心甜。可施婉琬不會,因為她自幼對男女之情看得極淡。這麼多年來,無論是身份顯赫的皇太子,還是溫潤儒雅的陳墨荀,又或者是風流不羈的錢如歸,都從不曾激起過她心中的波瀾。
積雲在心裡嘀咕:姑爺真是油嘴滑舌,與那些整日糾纏小姐的登徒子有何區別?
施婉琬淡然一笑,舉起筷子將魚送到嘴邊,正要啟唇品嘗,卻聽到褚玉瑭猶豫地說:「等一等。」
「夫君?」
迎著施婉琬略帶疑惑的眼神,褚玉瑭將魚夾了過來,輕聲道:「怪我大意了,這刺還沒給你挑呢。」
施婉琬早料到繼母不會承認一直在窺探她的生活,假意地感動幾分,看著寧夫人說:「雖然婉琬的病沒有痊癒,但是在夫君的悉心照料下,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從前我的病,讓爹跟姨娘操心了,如今有了夫君,姨娘可以輕鬆了些。」
寧夫人被施婉琬暗地頂了一句,也沒辦法再對她的私事橫加干涉。可是今日丫鬟稟報的事不像是空穴來風,既然施婉琬親自來了,不妨就開誠布公地問個清楚。
「你們都先退下吧。」即使房中只有自己的心腹丫鬟和積雲,寧夫人還是屏退了她們。
如今,房中只有她和施婉琬。母女相視,卻視對方如空氣。
寧夫人斟酌了片刻,開口問:「婉琬,我聽傳聞說,你跟褚玉瑭自從成親夜后,就再也沒有同房過。這事,是真是假?」
施婉琬面不改色地聽著姨娘的話,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又荒唐的事情,忍不住掩唇笑了出來。
她笑了幾下,才慢慢停下來,似是而非地對寧夫人說:「姨娘,且不說是何人將這消息散步出去的,就憑褚玉瑭那人,你覺得她會獨留我一個人在房中,而自己跑到外面去睡?還是姨娘,你覺得我吸引不了我的夫君?」
這番直白的話,令寧夫人這樣的中年婦人都不禁有些臉紅。但成過親的人都知道,成親后的半個月是最粘膩的時光。就連自己嫁給老爺的時候,已為人父的丞相仍然與自己纏綿繾綣多日,更別提血氣方剛正值盛年的褚玉瑭了。
「咳咳,這個姨娘自然是信你多一些。不過婉琬,你可不能全由著褚玉瑭,畢竟你的身體還虛弱著。」寧夫人見施婉琬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要是再追問下去,未免顯得太過失禮。
施婉琬唇角上揚,朝著寧夫人又行了一禮,平緩地答:「謝謝姨娘對我和夫君間的生活如此關心。我與夫君相處得很融洽,相信這是上天的眷顧,為我安排了一段好姻緣。至於我與夫君到底有多親近,還請姨娘不用掛懷。」
寧夫人的面子有些拉不下來,但是當家主母的架子不能垮,只好連連說是因為自己過於憂心婉琬的病情才會一時疏忽,做了不太恰當的事情。
領著積雲回到房裡,施婉琬周身散發著低氣壓,弄得兩個丫鬟不敢出聲。積雲知道自己給小姐添亂了,怯怯地站著,不時抬頭偷看施婉琬。
「別躲了,我知道今日的錯不在於你。」施婉琬只是氣惱自己都已經成親了,那些躲在暗處的眼睛還不肯放過自己。
積雲內疚,如果不是她跟飛霞聊天時嘴快,也就不會被有心之人偷聽到。幸好今日小姐及時趕到,否則自己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夫人的話了。
「可是小姐,夫人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懷疑的。她向來做事細緻,我怕她還會派人暗地裡觀察。」積雲不放心地補充道。
施婉琬重重地點頭,眉峰漸漸隆起。若還是維持原樣,遲早有一日,自己和褚玉瑭的分居事實會被發現。到時候事實被擺到爹面前,一切就都麻煩了。
「姑爺回來了嗎?」施婉琬思考了一會兒,想起褚玉瑭,轉了話題。
飛霞說:「回來了,在飯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