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林小郎君

2.林小郎君

馬車駛近建康自有人來接,林遵文住了近兩個月的宅子還算有模有樣,紀夫人支使人安頓行禮這些庶物自是不提,林阿寶瞧著幫不上忙省的添亂,報備一聲便領著小僕平安出門了。

平安瞅著若大的街道一時有點茫然:「小郎君我們去哪?」

「不拘去哪,隨便走走。」

沿著宅子門前街道,主僕倆一路走一路看,不比後世受保護的歷史建築遺產,如今的建康是活生生的,遠處買賣的吆喝聲,路邊行人的悄聲細語,鼻子里聞的吃食味道,還有挑擔的小貨郎,每一處對林阿寶來說都是新奇的,到不是沒見過,事實他來東晉這麼多年這些生活氣氛見過不少,但架不住這裡是建康呀,總不比一路來的那些小城鎮不是?

可林阿寶不知道的是,他一路來看風景,別人到把他當風景瞧了。茶肆二樓,幾個小聚的小郎君擠到窗戶邊,紛紛把視線聚到樓下主僕二人身上。

崔吉探出頭:「好俊的小郎君,我怎麼沒在建康見過?」

同游的蕭瑜拍拍旁邊玩伴肩,玩笑問:「謝玄兄,不會又是你謝家蘭玉吧?」

被調侃的小郎君,也就是謝玄沒好氣滑開肩上手:「起開,一上午就陰陽怪氣,我招你惹你了?」

收回被滑開的手,蕭瑜也不氣,道:「我怎麼就陰陽怪氣了?我這不是誇你么?」

旁邊王獻之勸兩人:「再吵,人都走遠了。」

崔吉點頭:「可不,哎你們說,這瞧著像是哪家小郎君?咱們建康但凡露面不露面的,我們可都見過,像這位可是第一次見。」

「不是建康來的就是別處來的,去歲回京敘職的太守不是有幾位留在建康么?應該就是他們的親眷吧。」王獻之好整以暇靠在窗邊道,說完又笑道:「別管哪家的,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來了建康對我們就是好事,總算可以分擔出去一些壓力了。」

旁邊崔吉笑的直抖:「這話也就獻之兄說的,旁人說了可是討打!」

四人出身顯赫世家才華一等,深受建康小娘子小郎君喜愛,其中以王獻之為最,相貌是四人中撥尖的,才華因其父書聖之名更是加分不少,在加上為人風雅溫柔,確為世間少見。

王獻之笑罵:「我看崔吉兄討打才是!」

四個日後持撐乾坤的小郎君在雅間里嘻笑打罵,而他們嘴裡俊俏的小郎君也就是林阿寶已經沒了看風景的意思,因為充滿生活氣息的建康也就那麼回事,除了主街道其餘街道要麼小要麼窄要麼破,在經過後世不斷美化的歷史遺產襯托下,充滿生活氣息的建康,衛生不達標!規劃不達標!三步踩著爛菜葉,兩步踩著料泥巴什麼的不要太正常!

土生土長的建康人已經習慣了,可生活在後世看慣乾淨整潔街道的林阿寶真心有點無從下腳的感覺。

平安打小照顧自家小郎君,一瞅眼,建議道:「小郎君要不我們回去吧?這幾天下雨,地上泥巴多,待到放晴也就乾淨了。」

瞅眼泥巴滿地,料葉滿地的林阿寶鬱悶道:「那就回吧。」

無從下腳的林阿寶敗興而歸,好在一回宅子老遠瞧見馬車,忙迎上去扶林遵文:「阿爹回來了?」

能生出林阿寶這等俊俏小郎君,林遵文自然也不差,年近四十愣是保持身形儀態,面白只在下巴墜著三角須,再加上原本就英俊的相貌,一瞧說三十都有的。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林遵文板著臉。

林阿寶半點不怕,眨巴眼睛賣萌:「我這不是看到阿爹心裡高興嘛,阿爹見著阿寶就不高興呀?」

林遵文被自家兒子纏的沒法子,只得瞪眼:「休得胡攪蠻纏,不成體統!」

聽聞老爺回來出門相迎的紀夫人就不高興了,眼角一飄:「我就說老爺回來怎麼不進門了,原本在這大門口就訓起阿寶來了,說阿寶胡攪蠻纏不成體統,老爺這門口就訓起人又是何體統?」

林遵文瞬間啞巴了。

林阿寶忍笑,偷偷沖自家阿爹擠眉弄眼。一個在台階上橫鼻子豎眼訓夫,一個偷偷擠眉弄眼兌擠阿爹,被這母子倆弄的沒脾氣,林遵文只得乖乖揖手:「夫人說的是,是為夫錯了。」

紀夫人用帕子抵住唇角掩去笑意,眉目嗔怪:「阿寶那句話說的不錯,你每次都是堅決認錯就是不改!」不輕不重用話擠兌自家夫君一番,紀夫人沖林昱招手:「阿寶過來,跟娘進屋用飯,你阿爹這不急不緩的模樣估計不餓,咱不等他。」

「誒,阿娘。」林昱忙不迭去扶紀夫人,回頭沖林遵文作了個鬼臉。

林遵文瞪眼兒子,一撩長袍下擺跨上台階,沿途交待長隨幾句話,待到跨入飯廳時,母子倆已經你幫我挾菜我幫你挾菜,親親熱熱吃上了。

「阿娘你吃這個,可好吃了。」

「好,阿寶也吃。」

紀夫人溫柔如水,阿寶可萌可萌,這母子倆親熱起來旁若無人,說不上是吃兒子的醋還是夫人的醋,林遵文心裡不得勁,可瞧主位上早就裝好的米飯跟盛好的湯心裡又立時又服帖了。

紀夫人美目一轉,嗔怪:「老爺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過來吃飯?」

立時,林遵文心裡軟肉像被羽毛輕輕撫過一般,嘴角一彎應道:「誒,來了。」回建康敘職這幾個月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及夜裡孤枕難眠的心酸,在這刻都淡化歸無。

呆萌乖兒子伸筷子給林遵文挾菜:「阿爹快吃。我們從福州坐般到徐州就是為了帶這些海貨,阿娘知道你愛吃,特意吩咐帶了好多好多。」

其實建康離海邊也不算遠,可惜因為貨運的麻煩以及處理手法的單調,能保持鮮美的海貨渠道真心不多,就建康算來,能吃得上的除了官家估計也就那些世家大族了。不過林阿寶情況特殊,後世多的是法子保鮮,不管是裝海水的水箱還是最開始的人工打氧機,在他揉和東、西方寫實的畫技下,提前數千年面世不成問題,當然,與後世高速公路及長途貨運的效率是沒法比的,但與落後數千年東晉的效率又遠超不止了。

自家兒子的奇特林遵文心裡是有數的,聞言,隨意問:「活了多少?」在他想來能活個三成都算不錯了,畢竟據他所知大多捏在世家大族手裡的海貨渠道能活兩成都算高的。心裡這麼想,是以當紀夫人說了數字后林遵文半晌才反應過來:「多少?!」

紀夫人白他眼:「六成。」

林遵文差點摔了碗,驚愕不已:「夫人是說六成?沒記錯?」

「我親自確認兩遍的,不過活著的都是些海魚海貝,海蝦都死了,活著的海魚精神也不太好,老爺若有空,下午就遞門帖趕緊給相熟的人送去,免的糟蹋了好東西。」

林遵文還在驚愕成活率,林阿寶叼著扇貝肉搖頭晃腦:「六成不算什麼,阿爹找到更好的工匠把水箱做的更好,以後海蝦肯定也能活!」這還是他們速度不快,要換了那種專職運海貨趕速度的,能活更多。

「嗯,阿寶做的好。」

林阿寶被誇了高興的翹了翹嘴角,眉眼彎彎笑的可萌可萌,林遵文跟著笑了:「書房角落有個箱子,裡面有阿爹給你收集的各類名貴顏料,」

「謝謝阿爹!」

林阿寶立時有點坐不住了,對於喜歡畫畫的人來說什麼最寶貝?其一是紙,其二自然是名色顏料,名貴紙張只要有手藝人在總歸買得到,而名貴顏料卻是可遇不可求的,因為它們都是出自於天生地養各類寶石磨成粉末製作而成,寶石稀少,而能製成千年不退色萬年不腐的寶石原料就更少了!

紀夫人橫兒子眼:「好好吃飯,狼吞虎咽的仔細肚子疼,你也是,就不能等阿寶吃完飯再說?」

被夫人訓對林遵文來說已經習慣了,樂呵呵也不氣,那廂林阿寶放慢速度扒完飯,匆忙起身:「阿爹阿娘我吃完了,我去看顏料,你們慢慢吃。」

話語才落人已經跑沒影了,紀夫人喊不及嗔怪林遵文:「要是阿寶晚上肚子疼,仔細我跟你沒完!」

紀夫人出身亦是名門大家,就算罵人也是一副溫柔小意模樣,林遵文不僅不氣還有點心猿意馬,好在還知道現在是白日,乾咳掩飾道:「阿寶現在健康的很,夫人放寬心,別老把他當瓷人似的,好好的男孩子都給養廢了。」

「呸呸,阿寶又乖又聽話,怎麼就叫養廢了?」

「為夫只是比喻,夫人就別跟我摳字眼了。對了,海貨活六成的事...?」

小半年不見,紀夫人也懶得跟他較這真,聞言沒好氣道:「老爺放心,一路來都是海大幾個負責水箱,旁人靠近都是不行的。」

名貴海貨歷來都是高檔食材,需求量從來都不少,只是苦於運輸要求都是有價無市,兩成的成活率跟六成的成活率,這裡面的差距用膝蓋想都知道是天差地別。這些是什麼?都是錢呀!海貨成活兩成都讓那些手握渠道的世家大族賺了個滿缽,這要成活六成,翻兩番的利潤就算建康頂級豪族都要心動!

自家夫人行事林遵文是放心的,點頭后遲疑開口:「夫人覺著這事該如何?」

紀夫人也不是那等眼光淺的,更不是那種見錢眼開連命都不要的,說來林家、紀家算是家底不淺,子輩也算聽話,但比起建康這些動輒上千族人,官居要職動一動腳地都震三震的顯赫家族來說,林家紀家都不夠看,畢竟就倆家來說林遵文是混得最好的,可一方太守對建康旺族算個屁,『懷壁其罪』『小兒抱金』這些故事就是最好的警醒。

「老爺拿主意吧。我畢竟是內宅婦人眼界不深,只希望不要惹禍上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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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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