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林小郎君
這廂倆夫妻抱著海貨這金雞愁眉不展,那廂林阿寶抱著箱子里一大堆的名貴顏料喜笑顏開,手癢之餘喊話平安:「備紙筆,還有把我這一路打的草稿拿過來!」
「誒!」
平安一迭聲去準備,其他人把若大的書桌整理出來,然後林阿寶親自挑出幾種顏料擺到桌上,兌好水化開,旁邊擺上大小不一用途各一的筆,畫紙癱開彎腰就開始畫起來。
林阿寶的命很好,前輩子就身在富人家能讓他從小到大泡在興趣愛好上,博覽五千年東、西方名畫,走訪名師,上最好的課,大量價值不菲筆墨紙堆出來的經驗;而這輩子疼他寵他的阿娘阿爹讓他有幸繼續愛好,收集名畫給他鑒賞,購買名貴畫紙、名貴顏料等等給他禍禍,難能可貴的是林阿寶的確有這方面的天賦,或許說兩輩子加起來就這麼一個天賦了。前輩子在繁華萬千的現代那是讀書不行經商不行,跟雙親及雙胞胎弟弟比起來整就一傻白甜,這輩子更別說了,東晉所謂的『詩、詞、歌、頌』『君子六藝』『四書五經』那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一旦開始就忘了時間、地點的林阿寶全然忘了這是他阿爹的書房,讓拿公文的林遵文都小心翼翼生恐打擾了林阿寶畫畫的靈感,爾後委屈巴巴換了地方辦公,末了還交待管家。
「別讓人擾了小郎君畫畫,交待外頭有什麼礦石顏料府里高價收購,走公賬。還有,再收拾間書房出來。」
管家就不明白了:「之前給小郎備了書房,」
「給我用,現在那間就給小郎君用,至於之前備的那間小書房,位置靠近小郎君的院子,你去請示下夫人看要不要給小郎君改成小廚房什麼的。」
通共就三個主子,別人家都是晨、晚兩餐,府里卻是早、午、晚三餐,餐餐當正餐對待,還要備小廚房?這是有多愛吃?!
寵兒子沒商量的林遵文覺著還是要解釋下。「小郎君畫畫常深夜才睡,不免腹飢,備些宵夜才好入睡。」
腹飢完全可以吃些好克化的糕點,沒必要特意準備小廚房吧?!管家內心懵逼,不用解釋反正小郎君是個吃貨就對了。
坑了親爹一個書房又謀了小廚房福利的林阿寶半點不知道,全身心投入畫畫根本不記得旁的,弄的晚上用飯都是紀夫人親自領人送過來盯著他吃完,入夜休息那更是三催四請這才把人弄回房入睡,次日一醒,陪紀夫人吃罷早飯轉身又開始奔書房了。
畫畫這種事,不管國畫還是油畫以及抽象畫,都先從構思、立意開始,有了兩者完美的結合后開始打草稿,草稿打完,然後才開始叫畫,如果說構思及立意是畫的靈魂,那麼草稿就是畫的骨,而之後的畫才是畫的本身。
靈魂說的是畫者天賦及靈氣,而骨則是畫者的胸襟及氣魄,而本身則是畫者的技藝及心性了;沒有天賦及靈氣,骨再好也顯得呆板,沒有大氣堅實的骨,本身再細膩也會顯得平庸,同樣,沒有細膩的本身,骨再好也會顯得光禿,沒有大氣堅實的骨,天賦靈氣再則高那也是一張白紙。
靈魂、骨、本身,不論主次,三者缺一不可。縱觀華夏五千年歷史能三者皆具的少之又少,而其中無一不是名流千古的大師,作品被後世追捧為國寶的不在少數,何其有幸,呆萌傻白甜林阿寶就是三者皆具者之一。當然,比之流傳千古的大師還有點距離,但只要他堅持下去未必不會成為其中的一位。
「小郎君?小郎君醒醒,時辰不早了,」
林阿寶困的眼睛都眨不開,拿被子遮住臉,迷糊嘀咕:「..別吵.再.睡..會..」
平安愁上了,跟旁邊的大丫環菊華對視眼,苦臉問:「菊華姐這可怎麼辦?昨日夫人都交待了,今天可要去謝家拜訪的,這要耽誤了時辰可咋辦?」
大丫環菊華也是嘆氣:「還能咋辦?我讓人去回凜夫人,我們先把小郎君要穿的衣裳、行頭準備好,只要小郎君一起立馬就換上,好歹能省點時間讓小郎君補補覺。」
從小就伺候到大的好處就顯露出來了。大丫環菊華一邊讓人去回凜夫人,一邊領著平安取出昨天才趕出來的新衣服,以及配套的腰帶,頭環,鞋子,還有墜在腰間的絲緙,不管樣式還是色彩風格都是建康時下最流行的行頭。
「這款式到沒怎麼變,」小郎君穿的長袍再怎麼變都是那樣,讓平安側目的是墜腰間的絲緙:「這絲緙精緻是精緻,但顏色是不是太多太華麗了?菊華姐,小郎君會喜歡?」
兩人從小伺候林阿寶長大的,平安都會懷疑絲緙會不得小郎君喜歡,管著服飾的菊華會不知道?知道歸知道,但也要再乎趨勢不是?
「這是建康時下最流行的款式,都這麼配。」
「可太女氣了,小郎君會不喜歡吧?」
倆人面面相覷會,菊華咬牙:「我把小郎君平時配帶的墜兒尋出來,等小郎君起來讓他自已選吧。」
「嗯,這樣好。」不管是不是趨勢,主子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這一通忙活下來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小丫環把冷了的洗漱水換上熱的,平安跟菊華掀起帷幕喚醒自家小郎君。
「小郎君醒醒,時辰不早了,真該起了。」
「是呀小郎君,今兒要去謝府拜訪還記得不?剛才夫人都讓人來催了,該起了。」
倆人從小這麼哄林阿寶起床,半點不覺這是哄小孩語氣,補了小半個時辰眠林阿寶迷迷瞪瞪睜眼,平安、菊華忙不迭把人扶起來,一個給理下裡衣披上毛裘擋風,一個掛起半邊帷幕招招手喚小丫環們進來。
端著洗漱水的小丫環們一字排開,林阿寶半睜著眼把手放熱水裡泡著,手泡熱接過擰好的毛巾往臉上一癱,被滾燙的熱氣一薰,林阿寶的瞌睡總算醒了。
平安悶笑:「這下小郎君總算醒了。」
菊華掩唇輕笑:「可不是,這下總算可以跟夫人交差了。」
林阿寶臉上一熱:「我昨天是睡的晚。」
「是是,小郎君昨兒睡的晚這才起晚了,」菊華敷衍答道,親手取來燙服帖的新衣:「小郎君瞧瞧,這是昨兒才做好的新衣,正是時下建康最流行的款式。」
門外有紀夫人派的人來催了,林阿寶換上新衣,不出意外對配帶的絲緙各種嫌棄。
菊華、平安相視一笑:「就知道小郎君不喜歡,我給準備了別的墜飾,瞧瞧喜歡哪個。」
林阿寶被請到凳子束髮,菊華取來三四個玉墜、寶石墜、平安墜一字排開,林阿寶瞅了瞅,指了平常愛用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玉牌墜兒:「就用這個吧,跟衣服的顏色配。」
和田玉色澤濕潤質地上承,再配上好的雕功,簡直百搭!可紀夫人一瞧就不滿意了,兒子長的好可就愛穿素色,好不易建康流行壓袍的絲緙色彩艷麗吧,不成想兒子還是不用,這讓一心想打扮好兒子收穫一眾羨慕眼光的紀夫人覺著昨兒一天的功夫算是白廢了。
「怎麼沒配絲緙?那是跟衣服一起搭配的,可不興拆。」
正食用早膳的林遵文看過去,抽空道:「我覺著這樣挺好的呀,看的舒服。」
「你懂什麼?建康小郎君都這麼穿,阿寶當然要順應這邊的習慣才更好融入這個圈子。」
林阿寶一屁股坐旁邊:「可我們是去拜訪謝府呀,帶這麼色彩鮮艷的絲緙不是喧賓奪主?」
紀夫人想想也對,可瞧他一身素色又不免擰眉:「那要不阿寶換身好一點的衣服?」
「阿娘不是說這是現今建康最流行的款式?繡房有趕出第二件?」
通共才兩天時間能趕出一件都算不錯了,紀夫人犯難,旁邊林遵文瞧著直樂:「娘倆要為了個壓袍子的墜兒爭一早上不成,絲緙太艷,找個不那麼艷的不就成了?」
「一時半伙哪找合適的去?」
「我那兒有呀,前陣子有人送來些晶石,給夫人打套手飾應該還有些剩,拿絲線編了給阿寶壓袍正好。」
「晶石是不是有點太普通了?」
林阿寶想了想,晶石可不是後世的水晶?這純水晶,純手工打磨出來的東西還嫌太普通了,自家阿娘是不是有點壕?
他要是知道那絲緙的價格就知道不是有點壕,是非常壕!
「夫人莫急,我讓人取了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