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謝君郎

77.謝君郎

秋高氣爽,溫度宜人,林阿寶抱著新得的畫樂顛顛去找人分享,可不想才踏入院子頓時腳步一錯,整個院內氣息如同崩緊的弦,所有奴僕低著頭噤若寒蟬一動一敢,林阿寶抱著畫小心翼翼的探頭探腦。

書房內堂下躺著破碎的茶盞,那是謝安盛怒之下砸的,謝奕跟謝據頭皮發炸亦是不敢冒然出場,對視眼紛紛莫名驚懼,自家三弟打懂事就沉穩老重,何曾如此失態,怒到極致?

君子謝安歷來是清雅的,是溫情的,是雲淡風清的,但現在的謝安卻是壓抑的,壓抑之下如寒冰的殺心讓人無不觸之心驚,謝奕敢肯定,如果這時候諸太后在面前,他歷來重大局的三弟怕不是當即讓其血濺當場!

謝奕被謝據推出來,頗為小心勸道:「三弟此時也無需過於擔憂,此計雖毒但好在我們已知動象,即如此,不如將計就計引諸太后動手,主動權在我們,後續便不是她一個後宮婦人能左右的了。」

謝據點頭:「大兄所言在理,安石,」

謝安抬手載斷其話,眉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不會讓阿寶處於險境。」

「三弟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用假消息矇混過去,故意露出破綻讓諸氏以為有機有趁,實際卻是暗渡陳倉,只要諸氏敢動手,我們不即能把他們暗地裡的毒手全數撥除乾淨,且能以次為由拉諸氏下台。就算她貴為太后,謀殺朝中重臣家眷,此計不僅傷了天和更傷了歷代君臣人倫,將心對此,宗氏司馬便第一個不能與之甘休!」

謝奕的考量自有他的道理,謝據也是贊同的,道:「我贊同大兄說的。諸氏把持朝政十數載,暗地爪牙無數,就算我們一時奪了她垂簾聽政之權,其爪牙不除總有死灰復燃之患。反之,我們將計就計一時處於勢微,諸氏必定趁勝追擊,到時候其暗地爪牙必定露出破綻,才好連根撥起、斬草除根!」

「兩位兄長的意思安石明白。」謝安抿唇搖頭:「但諸氏非草包之類,不動手則已但凡動手必定有切實消息,如此還如何矇混過去?不管諸氏如何難以對付,我絕計不會讓阿寶處於險境,所以此事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

「可,」謝奕還要勸,謝據卻是打斷他,點點下顎示意窗外。

「阿寶過來了。」

謝奕謝據把臉上凜冽神情斂下去,謝安垂目掩去眼內余怒,兄弟三人相互揖禮算是把今天的談話畫上句號。謝奕走去開門,謝據彎腰在林阿寶進來之前把砸碎的茶盞若收了收。

林阿寶抱著畫頗為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談正事了?」

謝安走來,又是那個謙謙君子,眉目溫情道:「並無什麼正事。」

可惜今天的林阿寶並不是那麼好忽略了,待送走謝奕一等,回屋放下畫小聲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阿寶為什麼這麼問?」謝安愕然。

林阿寶依到旁邊:「我剛才發現了,守在門外的人神情都不對,不是你們吵架是什麼?」

謝安失笑:「我與兩位兄長並未爭吵。」

「那是什麼?」

今天的林阿寶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若是往常,不管何事只要林阿寶感興趣,謝安都會掰開了揉碎了詳詳細細說於他聽,但今天這事謝安不想說。「阿寶,信我么?」

「我自是信三爺的。」

謝安把人攏到身邊,於他別了別耳邊碎發,溫情道:「阿寶信我,我也信阿寶,所以無需放在心上,我都會處理好的。」

如果是以往林阿寶必會聽不懂,可自現世走一趟,發現腦袋比以往靈敏多了,心中一動:「是因為我么?三爺不想說,是因為剛才談論的事情跟我有關?」

「阿寶。」謝安無奈。

「我想知道。三爺我想知道,如果三爺不說我就去問大兄跟二兄,總歸會有人告訴我的。」林阿寶自認不是個干大事的料,但也不願意謝安因顧慮他而牽就什麼。

「阿寶這是在威脅我?」謝安揚眉故意虎著臉。

可惜林阿寶半點不怕他,還倒打一耙:「誰叫三爺不告訴我?」

「阿寶,」

林阿寶作勢就要起身,謝安把人拉回來,頗為沒轍只得把事情原由挑簡單的說了。林阿瞪大眼:「太后想殺我?!」

不是想,而是要。謝安指腹摩挲過林阿寶手,到並未去糾正。

「為什麼想殺我?我防礙到她了?」林阿寶百思不解,他又不太愛出門興趣就一個畫畫,兩人面都沒碰過怎麼就平空想殺他?!而且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耶,皇帝的親娘,怎麼會注意他這種小人物?想到這裡,林阿寶猛的一愣。「是、是因為三爺?」

謝安把人抱到腿上,歉意摸摸他。「是,也不是。」見其不解,解釋道:「阿寶默寫出來的東西足以影響大晉局勢,以太後為主的一方勢力,慌了。」僅管這些超前的東西不是謝安研究出來的,但做為分配及掌管這些資源的人,謝安已然成為眾矢之的,他把自己豎立成了那個靶子,卻沒料到諸太后的惡毒超呼人想象。對付不了謝安就從他的軟助下手,雖說政治歷來不擇手段,但諸太后這種卑鄙、陰毒的想法還是成功的噁心到了謝安。

林阿寶沒想那麼多,他想的直白而簡單,因為想對付謝安所以殺他,是因為他是對方的弱點?

看懂他眼中意思的謝安把人往懷裡攏了攏,清俊閑雅的臉上脈脈溫情。「阿寶不是我的弱點,是我的支點才對。」

諸太后只想到林阿寶是謝安弱點,卻忽略了對某些人來說弱點亦是逆鱗,誰碰誰死。商議過後,為了斬草除根,引蛇出洞這招還是管用的,但誘餌卻不能是林阿寶,或許該說不能是真正的林阿寶。時間緊迫,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豎立一個『弱點』出來,就算謝安想估計林阿寶都是不依的,所以只能把真正的林阿寶藏起來,擺在世人面前的是『假的』林阿寶。而此計重要的是如何把真的林阿寶神不知鬼不覺的藏起來,要藏的安全,藏的讓人信以為真,藏的真假交換無縫對接!

「換、換、換女裝?!!」林阿寶瞠目結舌。

阮夫人捂嘴笑了:「只有這樣才最讓人想不到,需知阿寶容貌太過撥尖打眼,你們結契之時騎馬遊街,很多人都映像深刻。建康城就那麼大的地兒,突然多出一個鍾靈毓秀的小郎君總歸過於打眼,但若換作女郎裝扮,便不然了。」

「可是,」林阿寶哆嗦下,垂死掙扎:「就、就沒別的辦法了嗎?可以找個別人不知道的宅子,我不出門便是。」給他畫筆畫紙,要不給幅畫,他能宅一個月不出門!作女郎打扮什麼的,是不是太、太那啥了?!

紀夫人是阮夫人請來的強力外援,笑眯眯招手喊:「阿寶。你來。」

林阿寶頓時一哆嗦,欲哭無淚被招進屋內。眾所周知紀夫人生恨林阿寶不是個女兒,遺憾無法體會把女兒打扮漂漂亮亮的那種樂趣,而阮夫人也是喜歡女兒中的一員,只是苦於生謝玄時難產傷了身體,如今兩位都想要女兒的貴婦有了光明正大把林阿寶扮作女嬌娥的機會,那叫一個精神抖擻、興緻勃勃,雖說也是望梅止渴、自欺欺人,但聊勝於無不是?

足折磨了一個多時辰。進門時還是俊秀小郎君,待到出門,卻成了著粉白裙衩含羞帶怯美嬌娥,精巧雅緻的長袖中露出纖纖指尖,指尖捏著袖邊舉袖遮臉,羞於見人。

紀夫人一聲咳,目露威脅。

林阿寶顫巍巍放下袖子,破罐子破摔,抬眼一瞪。

美目巧兮,嬌俏麗人兮。一顧傾人城。二顧傾人國。

前來圍觀的謝奕謝據兩人好懸扯斷鬍子,隨即撫掌大讚:「這個好!誰都想不到阿寶會作女郎裝扮,如此裝扮,就算見過阿寶的人估計都瞧不出來!」

謝安走來擁了擁他,垂目柔聲也道:「比想象中的好。」

再次被誇的林阿寶頓時又羞又惱又窘,咬唇怒瞪:「三爺!」

林阿寶的女郎裝扮出乎意料的讓人驚艷,瞧著半點生不出這是小郎君的感覺,紀夫人跟阮夫人聯手特訓四五天,走路的姿態,站立的姿態,說話時的姿態,以及眉目間流路出的嬌柔神態,不求盡善盡美但求貼近『女嬌娥』這個人設。

起先訓練的兩天,被催慘不已的林阿寶覺著自己連路都要不會走了,好在後三天漸入佳境,當然,在紀夫人看來及格分都要勉強給,不過總歸是兒子不能真當女兒養。

這日。阮夫人發帖邀請眾夫人來謝府做客,其中有一位遠方親戚的夫人攜女兒來建康探親,阮夫人笑著招待了,結果在宴請途中那位夫人的女兒不慎髒了衣裳,誰都沒想到的是就換衣裳的這會兒功夫,之前好好的女嬌娥換成了林阿寶這個『假的』女嬌娥。

誠如之前所言,林阿寶的女郎扮相太有欺騙性,再則之前有言,因水土不服女郎一直戴著面紗及並未開口,是以這次調換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調換了。

時候不早一眾夫人們告辭,做女郎打扮的林阿寶跟在王姓夫人身後緩緩而走,在經過走廓時,拐角處君子謝安攜其君郎『林阿寶』揖手見禮。

禮畢,兩方擦身而過,只見著粉釵的女嬌娥垂首做嬌羞狀,露出一載細膩白嫩的粉頸,美目含羞帶怯情意微露,顯然又是一個折服在君子謝安石懷春女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君子謝安石眼中只有他那鍾靈毓秀的林氏小郎君,哪顧得上旁的女嬌娥碎了一地芳心?

有瞧在眼裡的夫人們無不嘆息,紛紛安慰王姓夫人可上點心,別讓女郎陷入太深。未結契之前的謝安石是個坑,結契之後的謝安石更是坑中之坑,可不能讓好好的女郎丟了魂失了心,更有夫人好心勸其讓給女郎趁早尋個小郎君嫁了,免的越陷越深。

被安慰的王姓夫人險些沒崩住。不無吐糟想,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她前腳敢給『女郎』定親,後腳君子謝安石就得打上門來搶親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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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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