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新荷見他沉默,覺得有些尷尬……這院子里零散的種著幾棵柳樹,現如今也都光突突的。暖黃色的光線照在斑駁殘垣的院牆上,顯得更加蕭條落寞了。
她突然就有些疑惑了。一直以來,顧望舒在面對新府眾人時,是以怎樣的心境?或者說,前世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坐上內閣首輔的位置?外界傳言,這位身居高位的青年首輔手段殘酷、翻臉無情。
「姐兒,姐兒……」雲朵瞅著自己小姐直愣愣地看著遠處發獃、眼神迷茫,她心底有些不安。
「……咳咳……」新荷想事情正入神的時候,突然被打擾,就有些被驚到,禁不住便咳嗽了幾聲。
「怎麼回事,著涼了嗎?」
「嗯?」新荷抬頭看向顧望舒,發現他正看向她,一臉的關切,頓時就有些受寵若驚。
「沒有……大概是剛剛走路出了汗,坐這裡歇息時又被風吹到……」
顧望舒俊眉微皺,轉身去看站在一旁的兩個大丫頭,「你們就是這樣照顧自己主子的……荷姐兒千金之軀,走路出汗為何剛才不說?這樣掛著汗吹風、病了如何是好?」說著話又對虎子開口:「去換一碗熱的茶水來。」
雲朵看了雲玲一眼,沒吭聲。四爺教訓的對,這確實是她們沒照顧好姐兒。
「四叔……沒事的……」
虎子「嗯」了一聲,大步流星走進屋裡,動作極快地端碗新茶又走了出來:「大小姐,把這熱茶喝了吧……」
「……」
「姐兒,喝下吧,暖暖身子。」雲玲看她猶豫,忙開口道。
「莫不是……嫌棄我這茶……」
顧望舒這句慢悠悠的話還未說完,新荷便端起瓷碗,一飲而盡。嫌棄?!她上趕著巴結都來不及呢。
「姐兒,慢點喝,小心嗆著……」雲朵緊走兩步,輕撫她的後背。
顧望舒看著小姑娘的動作,突然被逗笑了。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眼睛波光瀲灧,溫暖如春日花開。
這笑容……未免也太……耀眼了。新荷抬頭只看了一眼,又猛烈咳嗽起來。
「怎麼回事?」顧望舒大踏步走到她面前,彎腰去探她的額頭。
「四叔……沒事的,就是喝水嗆著了。」
小姑娘咳的厲害,眼淚都出來了,說話也有氣無力。
「……」
新荷又坐著歇了好一會,眼看著天色暗下來了,便起身告辭。
顧望舒起身送她到門外,小姑娘都走遠了,他還在原地站著……挺拔瘦削,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憐。
「主子,大小姐對您是真的好……」虎子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輕聲說道。
「她時刻都惦記著您……如今,奴才去新府大廚房幫忙,那些人都客氣了很多。想必是大小姐傳過話了……」
「您以後也對她好點吧。」
顧望舒低嘆一聲:「你懂什麼……」
「可是,大小姐每次來都是小心翼翼的討好您……奴才別的不明白,這個卻看得懂。」
「我知道……」顧望舒嘴角微抿,聲音微不可聞。
一陣北風刮來,他身上單薄的衣服被吹的呼呼直響,寒氣刺骨。秋天還沒完全過去,一到晚上、天卻這麼冷了……看來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提前到了。
「主子,進屋吧,您風寒剛愈,不益站在風口。」虎子開口勸道。
少年「嗯」了一聲,轉身往屋裡走去。
新荷剛到蓮苑,一個穿青色衣衫的小丫頭就迎了上來,「大小姐,您可回來了……剛剛二太太來找您,坐了好一會子,您一直沒回來,她就走了……」
「嬸母?」她愣了下,問道:「她來做什麼?」
「二太太沒有說,只把手裡拿的東西留下了。」
「東西?」新荷一愣。
「是,大小姐,放在您屋裡了。」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擺了擺手,往正房走去。果然,在日常吃飯用的那張八仙桌上看到了二個錦盒。
新荷隨手打開了一個小些的錦盒,發現裡面裝著一對和田白玉羊脂的手鐲,她摸了摸、觸手生溫,好東西。另外一個竟然是一匹雲錦,燭火一照、光彩奪目。這料子她認識,前世和母親學掌家的時候,母親告訴過她。寸錦寸金。
嬸母還真是捨得……這樣大手筆!新家二房出手還真闊綽,看來二叔這些年在外跑著做生意沒少掙錢。
「收起來吧……」新荷看了一眼眼睛瞪到溜圓的雲玲,低聲說道。
這丫頭還是要多歷練,只看到這些東西就驚奇成這樣……看雲朵,人家也看到了,卻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她未必以前就見過,也未必不心驚……但,臉上就是沒什麼表情,這才真是本事。
喜怒無形於色的人,往往心狠,卻也最能成事。
「是」,雲玲答應了一聲,戰戰兢兢地抱起錦盒去了庫房,她是真害怕自已一個不小心把這些東西摔掉到地上……
「你去查查,看看二嬸母究竟是要幹什麼?」新荷吩咐雲朵。
「注意點掩人耳目。」頓了頓,她又交代道。
「放心吧,姐兒。奴婢知道如何做。」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李氏和她並不親近,今日這舉動又是為何?她可不信,李氏會真心的喜歡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新荷倒了杯茶水,倚在窗檯邊發愣。這一世她真的能保新府無虞嗎?那個如嫡仙一樣的四叔真的會因為她的所作所為和新家放下芥蒂嗎?未必啊。能當上內閣首輔的人,心性之堅定必異於常人。
她原先想的是抱緊四叔大腿,和其處好關係,圖的是日後能幫襯新家一二。但是,自從和他見面后,就不自覺起了憐憫之心,他因為上輩人的恩怨活得那麼凄慘,也是無辜。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人心都是肉長的,她真心以對,日後他應該不會恩將仇報。新荷小聲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