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天一黑,雲玲就招呼著丫頭們給新荷擺了晚膳。她胃口不錯,就著八寶鴨吃了一碗蒸蛋。
飯畢,有小丫頭端了漱盂進來,她漱了口,和雲玲說閑話:「這天……好像比著傍晚時又冷了些。」
「是,外面在刮北風……再過幾日也到寒露了。」
「日子過得真快。」她嘆了口氣,自己重生也差不多有小半個月了。
雲玲「噗呲」一聲被逗笑了,才六歲的小人,竟然也學會了嘆氣。
「笑什麼?」新荷抬頭看她。
「沒什麼,沒什麼……」雲玲擺了擺手,強忍住笑岔開了話題:「姐兒,怎麼這會子沒見到雲朵?」
「我打發她出去辦些事。」
正在這時,一個梳雙螺髻的丫頭端著半盆洗腳水掀簾走了進來。雲玲上前一步,接過她手裡的銅盆,服侍著新荷洗腳。
「姐兒,我回來了。」雲朵撩開門口的布簾。
新荷擺了擺手,示意屋裡幾個站著伺候的丫頭出去。
「可打聽出來什麼事沒有?」
雲朵搖了搖頭:「只聽說,下午的時候,二老爺和二太太吵了一架……」
「再沒別的了?」
「沒。」
新荷發了一陣呆,要說這裡面沒一絲貓膩,她真不信。
她又不是真的六歲孩童。前世,李氏的心機和精明讓母親吃了不少暗虧,就連府內的下人們也被迷惑,都稱讚她人好心善。
難道今天這舉動是單純來收買她的?這手腳未免也太快了,她如今還只是個孩童呢。
雲玲拿出帕子給她擦了腳,服侍著穿上鞋子。
「對了,最近天氣漸冷,你去管家那裡領幾雙新棉被……抽個時間給四叔送去……」
「是,奴婢記得了。」
雲玲頓了頓,答應了一聲,端著水盆出去了。
新荷穿上鞋子走到西次間,由雲朵服侍著梳洗一番,擦了香脂后躺下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顧望舒獨自一人在院內劈材的時候,雲玲領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進來了:「四爺,姐兒讓給您送了四雙新棉被,還有一些日常的吃食……」
「……進去吧。」
「是。」雲玲行了禮,領著人進了屋。
「你們大小姐呢?」顧望舒開口問道。
「去太太那裡了。」
他「嗯」了一聲,又開口說道:「回去替我謝謝她,這些心意……我都記下了。」
「是……」雲玲利索的指使著人把東西放下,行禮后就匆匆退下了。
新荷辰時起床去給秦氏請安,又在「德惠苑」用了早飯。看著李畫屏裊裊婷婷地站在一旁伺候……她心裡有些彆扭。
但是,看著母親一臉坦然的表情,她很快就釋然了。母親如何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李畫屏野心勃勃又心思深沉,誰知道她內心深處在想什麼?看著她一臉恭順、得體的笑容……就權當她內心的想法和臉上的表情是一樣吧……
飯後,等二位姨娘都退下了,新荷才拉著秦氏的手撒嬌。
「今日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看著你心神不寧的,和母親說說……可是出了什麼事?」秦氏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臉。
「母親……」
「嗯?」
新荷低下頭,想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我最近見到了四叔,他過得很不好……我也去求過祖母和父親,他們都不願意女兒幫他。」
「四叔?」秦氏眉頭緊皺:「你是說顧望舒?」
「是。」
「荷姐兒……這些都是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既然你祖母和父親都不願你和他有牽扯……你就聽話哈。」
「母親,我已經在偷偷幫四叔了……他生病都快死掉了,我幫他請了劉大夫,還送了些日常吃食和用的東西。」新荷拉了拉秦氏的衣袖。
「……」秦氏有些吃驚:「荷姐兒,你……」
「母親,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四叔病死餓死……我們新家……不能這樣對他。」新荷緊緊咬住嘴唇,差點要把前世新家的遭遇說出來,好在關鍵時刻忍住了。
「傻丫頭,母親知道你心地良善。可是,我們不能違逆你祖母和父親啊。」她嘆了口氣,又問道:「你做這些事時,還有誰知道?」
「都是我屋裡的人……雲朵、雲玲還有幾個信得過的婆子。」
「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人能信的過?」秦氏還要繼續說教,低頭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女兒,嘆氣道:「行了,後續的事情母親來幫你處理,你少和顧望舒摻合。」
她這些年在新府掌家,見過的事情多了去了……自然知道怎麼去堵一些人的嘴舌。荷姐兒是她唯一的女兒,自然是要放心肝上疼的,就算她做了一些什麼「無知愚昧」的事情,作為母親,第一要緊的就是護著自己的孩子。
「還是母親對我最好。」新荷討好地摟上了秦氏的脖子。
秦氏秉性溫順、柔弱,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嫁進新府後,從不敢對夫君說一個不字,更別說違逆新老太太了。然而,她卻願意為了女兒做這些她認為不該做的事情。新荷心裡暖和的很,這世上也唯有母親才會這樣不顧忌對錯、不計較後果的寵溺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