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以魏琅的高傲,絕不是一個有耐心聽少女心事的人。林淡穠猜想,如果上輩子也是同樣的情形,她若是放任自己的那一點點遐思亂走,必然如同開屏的孔雀一般抖擻自己的尾翼。畢竟她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世俗女子。
不知道前世究竟是什麼模樣,但今生終究是沒有那樣的心境了。
她轉身離開,卻又迎面裝上了一個人。
「在下趙遠,字元直,乃國子學趙文之子。」對方嚴肅且認真地行一大禮:「有一問欲來請教林姑娘,望閣下不吝賜教。」
林淡穠見這陣仗,嚇了一跳:「……什,什麼?」
「《論語·泰伯篇》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姑娘先前之句讀頗有深意,求姑娘賜教。」對方抬起頭,定定地求問,他的語氣莊重與先前魏琅的發問全然不同。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不論做什麼都認真嚴肅,是發自內心的誠摯且好學之心起的發問。問答案而不問人,林淡穠竟然不能再糊弄過去,答道:「此句讀之法乃他人所說,我有幸聞之。雖不能解孔子當時之意,但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絕無有愚民之心。後人即便為政以具體之法,也絕不可以有褻民眾之意。一家之見,望公子過耳聽之,不傳六耳,不縈於懷。」
「謝姑娘解答。」趙遠得到答案,又陷入沉思。林淡穠忍不住想笑,這世間竟真有這般好學如好色之人。她也不打擾對方思索,徑自往一邊去了。這值綠苑確實是大手筆,萬紫千紅、天下春色大約收錄了一半……
她這樣看了半日也不能完全看完,最後等到了時辰,只能遺憾離開。
林冉華與文萱郡主進展不錯,一路上心情也很好,回了林府就直奔林氏的屋裡去了。林淡穠回來給林氏回稟過後,對方就將她打發了。
等回到自己的小院后,魏春就迎了過來:「小姐小姐,今天花朝節好玩嗎?」
林淡穠點點頭:「值綠苑裡有很多稀罕的花草,很漂亮。」
魏春驚嘆艷羨:「啊,好想去看看……」
南山打斷:「魏春,還不過來給小姐備水,洗洗風塵。」魏春彷彿被揪住了小辮子,麻溜地就跑了過去。
林淡穠見這情狀也覺好笑,她身邊的丫鬟就這兩個,陪她一同住在這四方小院里。幾人雖有主僕之別,但關係仍可稱得上親近。
林淡穠掏出兩朵小花:「值綠苑裡許多花都是名貴品種,我不好採摘。但也有一些山野花朵,也十分美麗,我給你們摘了兩朵,花朝節快樂。」
一朵殷紅,一朵鵝黃,都是十分美麗的顏色,雖然花朵不大,但卻也精緻可愛。魏春一把接過:「小姐小姐,你真好!」
南山蹙眉:「小姐這樣……」
林淡穠笑:「我問過那邊的婢女的,而且這種花摘得人不少。它雖不是名貴品種,但也很漂亮不是嗎?」
南山看了一眼,接過花朵點點頭。
魏春已經簪在了頭上,這種鮮花雖然美麗但摘下來后沒有特殊手法是不能久存的,再加上來歷也不好說明,其實不便帶到外面去。魏春雖然天真,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烏髮雲鬢簪著一朵殷紅的花,俏麗非常。她給在打水的南山帶上那抹鵝黃,南山低頭羞澀的一笑,花朵垂下來不勝嬌羞。
林淡穠打量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審美非常棒,她徑直走到內室,準備更衣,卻不想……
「南山,有人來過嗎?」
南山答:「沒有啊。」
林淡穠掀簾,只給她們看:「那這個妝奩是哪裡來的?」
魏春、南山大驚:「這是什麼?」
只見那個銅扣妝奩靜靜放置在林淡穠的妝台上,色成黃外有淡紫。雖無有雕刻,但紋路通達細膩自成美景,細看去,仿若兩隻交頸相纏的鳥……
前世,
皇后在第二天就去求見了皇太后,陳衍之生母,陪同的還有蕭淑妃與文賢妃。
自先皇去世、陳衍登記之後,皇太后便很少理事了,但這一座大安宮杵在這皇城裡卻沒有人敢無視。皇后素來敬重太后,跑大安宮跑的勤快,但這一次卻來得太早了。太後手下的李女官為皇后奉上茶,恭謹道:「皇後娘娘,太后還沒醒。」
皇后抿了一口,整個人崩得如緊弦,但仍然還能穩得住:「沒事,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好了。」
李女官退下了。既然皇后願意等,那便等著好了,更何況,這個時間太后也快醒了。皇后這次來的早了一些,而來因李女官也聽聞了一些,但只怕這次……
另一位劉女官為皇后、蕭文二妃上好茶水,一齊退出宮殿,將李女官拉到一邊,開始倒八卦:「是為了林貴妃吧!」
即便已經努力小聲的說話,但說到林貴妃,她的音調幾乎要飛起來了。
李女官有些無力:「玉音,你注意一些呀……」
「雪娘,對不起呀,」劉玉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真的是太讓人激動了。這位林貴妃昨天居然連夜殺到徐充媛那裡,把皇上從床上拉下來了!」
「……」李雪娘:「什麼床上?」
劉玉音激動地說道:「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天吶。據說當時徐充媛和林貴妃一人拉住陛下的一隻手對峙,林貴妃問陛下……」
劉玉音模仿道:「選我,還是選她?」語氣冷漠,而後又以一種凄楚的語氣說:「徐充媛說道:陛下……我伴您——』」
李雪娘喊了停,扶額道:「怎麼都傳成這樣了……」
「李姐姐,李姐姐……」劉玉音可憐巴巴地望著對方:「你昨天晚上陪太后一道,聽得最清楚了,快告訴我吧……」
「哎……」李雪娘嘆息一聲:「林貴妃確實去了……但過程絕沒那麼誇張……」
因為,她只說了一句話,陛下就毫不猶豫地和她走了……
太后昨夜聽到消息一直沒睡端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到雨停月現,方才安寢。
而這些李雪娘都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