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風聲拂得林中葉兒沙沙響,穿梭林間的風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
秦質再睜眼時竟然已是日上三竿,往日他都是天色還未亮就會醒來,這一回竟睡得這般沉,可見這幾日被折騰得多累。
他看向一旁的犬兒,抓著他的衣袖,縮成一小隻窩在他旁邊睡得很香,嘴角還流出一絲晶瑩的水跡。
秦質拉回了自己濕嗒嗒的衣袖,起身四處尋了許久,才看到一流溪水。
他上前俯身雙手舀起溪水凈面,溪水微涼,潑於面上極易清醒。
接連幾日白骨都未曾恢復,且看他恢復后六親不認的模樣,現下做得功夫也不知會不會毫無用處。
眼前的溪水繞山緩流,清澈見底,越深處底下浸著一顆枯木,青苔漫布,水色透出幾分似綠帶藍,看著便是一溪好水。
秦質眉心微微一斂,思索片刻終先放到一邊,起身寬衣解帶,這幾日被纏得都未曾洗漱,難得有了些許空隙可以整理一番,自然要抓緊時間,免得那犬兒又鬧著要給他洗澡。
可秦質到底是運道不好,怕什麼來什麼,這才踏進溪水洗了一會兒功夫。
遠處就傳出犬兒奔來的聲響,那速度快得喲,秦質還沒來得及迴轉看去,便已經一陣風似的奔來,那慌慌張張的表情如同一隻被拋棄的犬兒,看見了秦質歡喜得不行,一路直奔溪里來。
見秦質在洗漱也不知避諱,「嘩啦啦」撥著水聲徑直湊到他跟前,一臉討好,「囝囝,我給你洗澡澡~」說著就伸起手自顧自地撩起衣袖,準備湊上去替心尖尖上的寵物搓澡梳洗。
之前的小囝囝很好洗的,一小隻整個浸到水裡,搓一搓就好了,現下這麼大隻的她還沒洗過,一時有些忐忑,瞧著一點也不毛茸茸,洗起來不知手感怎麼樣?
秦質面色極淡,連眼風都懶得給他,開口淡淡吐了一字,「滾。」
白骨當然是聽不進去的,臉皮自來厚得離譜,就連城牆拐角跟她比都得稍遜一籌,這般不咸不淡地小抗拒叫她如何放在眼裡。
見秦質這般模樣,琢磨了一番便決定霸王硬上弓,先強行給他洗一波,到時習慣了也就好了。
這麼一想便更是打了雞血一般躍躍欲試。
奈何出師未捷身先死,爪子才堪堪伸出,就被秦質面無表情按住腦袋往水裡一壓。
而秦質顯然已經連話都懶得和他說。
白骨猝不及防嗆了一口水,再起來時嘴巴翹得老高,矗在他面前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明顯就是不開心了。
秦質面色淡淡自顧自地撩水洗漱,全當白骨不存在。
白骨矗著眼巴巴看了半晌,見秦質真的不願意讓她給他洗澡澡,才像是覺得無趣了,頂著一臉不開心慢吞吞回了岸上,順手將秦質的衣杉抱起,走出了好遠才隨手扔在了一處極隱蔽的位置,又回頭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才慢悠悠回了林子里摘蘑菇玩。
她動作快,一會兒功夫就采了一兜的蘑菇,正開心得不行,就見秦質從遠處慢慢走來,在幾步之外停下,靠在樹旁一言不發看著白骨。
身上衣杉濕了,彷彿在水裡洗過一遍,還未晾乾就沒了耐心直接穿上。
白骨撩著衣擺兜著一大堆好看的蘑菇,見秦質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小臉上的表情極為無辜,彷彿剛頭什麼壞事都沒做。
秦質神情淡淡看了她半晌,面上忽微微一笑,神情可以稱得極為和顏悅色,「在采蘑菇?」
白骨見秦質難得這般面善和煦,忙提著自己衣兜里的蘑菇蹭到他面前,一臉討好,「囝囝,你看我采了這麼多蘑菇,全部都給你~」
秦質聞言輕笑一聲,伸手拿起一朵色彩極為艷麗的小蘑菇看了看,又隨意丟了回去,「蘑菇先放一放罷,這林中無聊,我們不如玩點有趣的打發一下時間?」
白骨眼睛又噌得一下發了亮,腦袋點得飛快。
秦質見狀忽而一笑,烏髮浸濕,越發容色惑心,眉眼彎起時忽覺闖進一處仙林,桃樹梨樹的花瓣一時紛紛落下,好看地晃花了人眼。
白骨看了有些呆懵懵地反應不過來。
秦質手探向腰間將束腰的玉帶摘了下來,一時衣冠楚楚的公子便多了幾分閑散隨意,看上去更加溫和。
修長的手指隨意擺弄幾番,將織絲腰帶左折右疊打了一個極好看的結,很招眼前呆懵懵的犬兒喜歡,圓乎乎的眼兒一眼不錯地瞧著他動作。
秦質將打好結的腰帶鬆鬆綁在自己的手腕上,看向犬兒緩聲道:「你幫我綁起來。」
白骨聞言反應可快了,忙將衣擺往自己的腰帶里一塞,兜著一大堆蘑菇,伸出手按照秦質的指示,這邊一圈那邊一繞地綁,綁著綁著便將自己的兩隻手腕一道綁了進去。
秦質慢條斯理將手從活結里收了回去,而困住犬兒蹄子的卻是死結。
白骨只覺稀奇,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秦質的,還未明白怎會變成這般,眼前突然一花,被人按著腦袋整隻壓在了地上,她眼裡一片呆懵懵,還有些天真的喚道:「囝囝?」
秦質冷笑一聲,將他整隻拎起翻了個身正面朝下,長腿一邁跨坐在他身上,撕了一角衣擺將他的腿綁起,抬手便在犬兒身上很狠揍了幾下。
哪想這犬兒連聲哼都沒有,秦質眉間一折,伸手探到他的小包里,拿出裡頭的匕首。
白骨皮厚得狠,一點不疼,心裡卻有幾分怕乎乎,有些小顫音地委屈道:「囝囝,白白不想玩了~」
秦質見這般模樣,又想起剛頭找衣衫的那陣功夫,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只能……!
感覺可真不是一般的難言,想起來就叫他咬牙切齒一番,這犬兒實在欠揍了些,今個兒誓必要教訓得他哭出聲。
秦質抬手就解了他的頭髮,在他頭上一頓猛揉,一頭黑亮麗的發打理得一絲不亂,硬生生揉成了雞窩頭,「我看你這頭型不錯,剃光了一定很好看。」說話間,手起刀落便割下了一縷髮絲。
白骨感覺到自己的發發被割,眼睛一下瞪大,滿眼不可置信,一時之間如晴天霹靂!
坐在她身上的人俯下身,將一縷斷髮放在她眼前,低聲笑道:「白白的匕首割頭髮很是稱手……」說著手又按在他毛茸茸的腦袋摸了摸,「一會兒變成光頭一定很好看。」
白骨看見秦質手裡的一縷發,想起自己每日早上辛辛苦苦打理的發發,淚在眼眶打起了轉,難過地眼眶都紅了一圈。
秦質見他沒反應,抬手撩起一把頭髮正要再割,趴著犬兒已經低低哭出了聲,整個身子一抖一抖地,委屈地不得了。
秦質微微一愣,還真哭了?
他從犬兒身上起來,伸手扯過他的衣領整隻拎了起來,眼眶紅紅的,面上雖乾乾淨淨一滴眼淚都沒有,可垂著腦袋嗚咽著,發出聲音聽得叫人莫名心疼,身子一抽一抽,這般被拎起越發顯得可憐巴巴。
秦質見狀便也作了罷,鬆開了犬兒的衣領,又伸手解開了他的手和腳。
白骨一落地竟然沒有發脾氣,似乎還更加委屈了,垂著腦袋抽抽搭搭,瞧著越發可憐凄楚。
秦質看了半晌,見犬兒真的很難過,便伸手點了點他的小肩膀,放輕了聲音勸道:「就割了幾根頭髮絲,沒幾日就長出來了。」
白骨聞言默默背過身去,只拿個背影對著他,心裡難過極了,根本不想看見他的臉。
秦質遇到了少見的冷遇,想起這犬兒的折騰勁頭,這麼等下去這一天只怕也要耗在這了,便開口淺聲哄道:「白白,你的頭髮亂了,我給你梳一下好不好?」
犬兒聞言悶聲不吭半點不搭理,秦質等了片刻,便伸手試探性地用手指撫了撫他的發,沒炸毛也沒避開,安安靜靜直抽抽。
秦質便知曉了意思,伸手到他的小包里拿出了白玉梳,替他將發梳得平平順順,動作越發熟練,連髮絲的觸感都已經熟記於心,便是閉眼一摸也能覺出這頭烏髮是白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