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31.第31章

秦質到底是低估了犬兒的脾氣,自從將他的頭髮割了一縷以後,犬兒就一直悶悶不樂,本是連路都不趕了,只垂著腦袋坐在原地不肯挪位,秦質怎麼講道理都不聽,來硬的更是不行,只得耐著性子哄了好久,又特地給他摘了些色彩斑斕的毒蘑菇,才哄得犬兒挪位置。

不過一路犬兒還是不開心的,時不時幽怨地瞅一瞅秦質,趕路的時候也不說話,很是記仇,每日只有秦質給他梳頭理毛才會稍微開心一些,否則就矗那兒鬧脾氣。

一路而來拖拖拉拉竟走了小半個月才走出這一片綠林,連身上的傷都好了七七八八。

這一日白骨又鬧起了脾氣,因為秦質給她梳好了頭髮后卻沒有給她摘好看的小蘑菇,以往每一日都有,今日突然沒有了自然有些不開心起來。

白骨慢吞吞走在後頭,秦質每走一會兒都要回頭等,見他耷拉著腦袋委委屈屈、磨磨蹭蹭走在後頭,一時氣得沒了脾氣。

帝王墓造得極大,後頭那一片林子出來之後,通往的竟是百步山。

百步山只有岩石峭壁,枯木樹樁,這一路走來遍地寸草不生,又去哪裡給他摘色彩艷麗的蘑菇?

秦質難得解釋了幾回,可惜這犬兒一門心思就是要小蘑菇,根本聽不進去。

他站定在前頭,耐著性子等犬兒慢慢吞吞走到跟前,好生好氣講起道理,「昨日已經和你說過,出了林子就不會再有蘑菇,你自己睡覺的時候非要把蘑菇揣在衣兜里,現下壓碎了卻怪起別人來,你說這是何道理?」

白骨聞言看了眼秦質,又看了眼自己的衣兜,昨日裝在裡頭的鮮艷小蘑菇全都壓碎了去,一時越發不開心,那裡還聽得進去道理,直彎下腰用腦袋猛地頂向秦質的肚子,憤憤不平嚷嚷道:「你就是不想給我摘蘑菇,還要找借口!」

秦質被突然猛力一頂,不由退後一步,伸手抵住他的肩膀,直被壞脾氣犬兒氣得失了往日風度,忍不住開口怒道:「什麼找借口,你看看這處哪裡有蘑菇?」

白骨根本不看,腦袋使了吃奶的勁死命頂他腰際,幾乎帶著哭音鬧道:「不管,就要蘑菇!」

秦質聞言又想揍這不講道理的犬兒,才剛抬起手便聽前頭傳來幾聲兇惡狗吠,呼救聲由遠及近。

秦質抬眼看向聲音來處,一個勁往懷裡鑽的犬兒自然也被轉移了心神,抬起腦袋看向遠處,本還委屈地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現下充滿了稀奇。

片刻間,小道的盡頭一名年輕男子奔逃而來,見這處有人忙向這處奔來,神情極為慌張,快接近秦質白骨二人時卻不開口呼救,徑直越過他們往遠處死命奔逃而去。

而小徑的盡頭遠遠傳來極為兇惡駭人的犬吠聲,利爪快速奔跑,摩擦著地面的聲響由遠及近越發清晰,聽在耳里只覺那可怕的森然感慢慢爬上心頭。

這般秦質如何還猜不到這男子的用意,一時眸色漸冷,

白骨性情大變,已叫他耽誤了太多時日,性子自然也不如往日那般好,白骨現下一團孩子氣,風度使然自然不可能將怒氣發在他身上,旁人就說不準了。

連日來的奔波已經叫他失了本就不多的耐心,現下才出了林子,便叫無名小廝平白利用了一把,如何能不震怒,那逃走的人已經註定了死局,現下這幾隻奔來的狼狗自然也得不到什麼好看的下場。

秦質眉眼間殺氣畢露,看向狼狗奔來那處方向,神情越發冷漠。

片刻間便見幾隻狼狗從小道盡頭飛奔而來,模樣極為兇惡,轉眼之間便到了眼前。

白骨見這些狗狗比她還要凶,且一下就察覺到了狗狗的敵意,似乎要吃了她的寶貝寵物,她神情瞬間變得極為暴戾,磨了磨牙便衝上去沖著他們兇巴巴地叫了聲,那模樣凶的喲,下一刻就要上前將它們的骨頭咬碎。

可聽在秦質耳里就跟只小奶犬胡鬧一般,這幾隻狼狗皮毛極厚,專盯活物,一看就是吃生肉長大的,白骨這般只會鬧著要蘑菇的小奶犬如何抵得住。

幾隻狼狗奔至眼前,見白骨這般敵對吼叫,越發兇殘,牙齒鋒利至極,上頭似隱隱沾著血和殘肉,四下散開準備攻擊。

秦質一把拉過犬兒的衣領,將他扯到了後頭,正欲踏出一步,遠處一聲女子輕吒,一柄劍凌空飛來,一劍便將襲向秦質的狼狗釘死在路上。

遠處一名勁裝女子徑直飛掠而來,周遭狼狗一時驚散避開,片刻便轉向襲來之人方向攻去。

女子取劍幾個迴旋翻轉於狼狗之間,轉身抬腕踢腿揮劍,動作乾淨利落,衣擺飛揚英姿颯爽,幾息之間便斬殺了兩隻狼狗。

幾隻狼狗極為兇惡難纏,野性十足又極為聰明,動作十分迅猛,一個上撲堪堪就要咬到女子手中的劍,那狼狗的牙齒極為鋒利,泛著絲絲寒光,彷彿能嚼碎的一切東西,這般兇惡一個失手被撲倒,後果不堪設想。

那女子極為小心,細腰微折,身姿柔軟地不像話,皓腕輕轉,揮劍之間的氣勢巾幗不讓鬚眉,下手又快又准,漸漸找到了對付狼狗的法子,手中的劍揮地越發快,將幾隻狼狗一併斬於劍下。

狼狗倒地,幾聲嗚咽哀嚎,盡數斷氣而去。

何不歡確認狼狗已然全部斷了氣,動作洒然收劍回鞘,迴轉看向他們,見二人模樣這般出挑卻形容狼狽不由多瞧了幾眼,默了默才開口問道:「二位沒事罷?」

這女子麵皮生得極為好,極具攻擊性的美艷,美目顧盼神飛,身姿凹凸玲瓏,身姿相貌極具別樣誘惑,看上去卻媚而不俗,那細眉斜長入鬢,透著一般女子沒有英氣。

白骨看著滿地的狗狗,一時有些激動,直越過秦質往前衝去。

何不歡見狀微微訝異,這眉間一點硃砂的男子似乎不同常人,那模樣倒像得了痴症。

秦質隨著犬兒四處跑,視線落在這女子滴血不沾的劍,片刻間才迴轉看向她,有禮有節溫和笑回道:「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我們二人並無大礙。」

雖說二人在林中風餐露宿許久,衣著早已不復往日光鮮整潔,甚至可以說是破破爛爛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但好在二人都是愛乾淨的,每遇到溪水就會梳理一番,那出挑相貌和氣度卻都還在,一眼就能看出是一朝落了難的世家公子。

落魄模樣也未減半點風度,談吐有度甚至讓何不歡只覺一陣如沐春風撲面而來,不由目露欣賞,爽快笑道:「公子不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江湖中人的本分。」

「小姐!」小道盡頭又跑來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女子,一臉急迫慌張,明眸皓齒,麵皮細白嬌嫩,眼眸似泛水澤,看向時楚楚動人,比之眼前這位竟是旗鼓相當。

那女子腳小,跑得又急,斜插於髮髻上的玲瓏銀簪下頭的墜子碰撞出叮叮聲響,慌慌張張而來連氣都喘不上,叫人不禁想扶一扶她發間簪,又怕太過唐突嚇著了柔弱佳人。

那女子停下小聲喘氣,美目掃過面前的秦質並蹲在狼狗邊上的白骨,微一停頓便收了回來,看到這一處狼狗成堆的血腥場面,一時又嚇得躲在自家小姐身後,西子捧心的柔弱模樣叫人無端生起憐惜。

一般人家挑丫鬟,相貌皆比小姐遜一籌,不會太過壓了主人家的風頭,也不會太過寒磣而倒了主人家的門面,大抵都是中等模樣,免得看上去主不是主,仆不是仆的,可這對主僕倒是徹底打破了這種俗規,這相貌反差之間,瞧上去倒像是姐妹二人。

何不歡見她這般害怕,不由轉頭調笑道:「不必怕,這些狼狗都已經死透了,你這般鼠膽怯懦模樣倒叫二位公子看了笑話。」

洛卿聞言不由抬眸看去,卻見那站著的男子正面無表情看著拖著狼狗往回走的男子。

秦質默看犬兒動作半晌,忽啟薄唇問道:「做什麼?」

白骨辛辛苦苦拖著狼狗往秦質那處挪,聞言抬起撲閃撲閃的眼兒,忙一使勁拖著狼狗頂著張歡喜雀躍的小臉往他面前湊,「囝囝,我好餓呀~」

秦質話都懶得接,言簡意賅兩個字,「扔了。」言罷,徑直越過犬兒往前走去。

白骨聞言那不開心直接掛在了嘴巴上,一臉幽怨拽著狼腿,矗在原地一聲不響。

秦質往前走了幾步,越過何不歡時微一頷首,溫和有禮道了句,「姑娘相救之恩,在下銘記於心,來日若有機會必當重謝。」

何不歡聞言一笑,落落大方道了句,「區區小事公子不必掛於心頭,全當是結交一場罷,往後江湖再見可就是朋友了。」

秦質眉眼染笑,越顯面容殊色,看向二人含笑道:「這是自然,那麼二位後會有期。」

何不歡提劍抱拳,鄭重道了句,「後會有期。」

秦質別了二人,徑直往前走了幾步卻見犬兒沒有跟上,回頭一看還幽幽怨怨矗在那處拽著狼狗,不由面色淡淡,「再不走,往後都別想要蘑菇了。」

白骨聞言嘴上的小油瓶越發高掛起來,取捨了半晌,還是覺得好看的小蘑菇重要一些,便也只能滿眼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狼狗腿,耷拉著腦袋慢吞吞跟上前頭的秦質。

身後主僕二人見了白骨這般好模樣卻是個痴傻的,一時心下皆有些嘆息,眼中具含幾分可惜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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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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