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二更)
第八十六章
元宵節過後,眼看著就到成親的日子了。
大婚的前一天晚上杜芊芊被容宣送到了沈家,第二天他從沈家接親,這樣的安排的確是最好的,只是父親對此有些不滿意,他總歸是覺得自己的女兒就該從杜家出嫁,可在外人看來他的女兒早就死了,也沒辦法再讓杜芊芊回來再嫁一次。
他們還有陳闕余的這兩樁親事,都讓人眼巴巴的看著,同一天成親,自然會有人去比較誰家的比較氣派,誰家的熱鬧。
小公主傻了這事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眾人只替陳闕余覺得可惜,頭一個娶的妻子是個短命鬼,沒想到第二樁婚事還不如頭婚呢!是公主又怎麼樣呢?也是個傻子。
初八那天,艷陽高照,天氣正好。
杜芊芊雖然是第二次穿上嫁衣,心裡仍舊覺得緊張,容宣帶著接親的隊伍到了沈家大門,鞭炮連天響,鼓喧聲陣陣。
屋外有人高聲喊道:「新郎官來咯。」
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沈覆抬腳走了進來,身後還有一幫婆子涌了上來,那幾名婆子道:「沈大人,趕緊將您的妹子背到花轎裡頭去吧!」
沈覆站在原地未曾動過,一雙無波瀾的眼眸靜靜的盯著杜芊芊看,其實他什麼都看不見,她的臉被紅蓋頭遮的嚴嚴實實。
過了好一會兒,婆子見情況不太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沈大人?吉時已到了。」
沈覆低低的嗯了一聲,上前去將杜芊芊給背了起來,他的腳步走的極為緩慢,大門前早就有一幫人等著了,容宣穿著吉服站在正中間,眉清目秀,神情愉悅。
新娘子腳不能沾地,容宣上前去將杜芊芊抱了起來,掀開車簾將人穩穩噹噹的放在花轎裡頭。
鼓聲連天,容宣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花轎緊隨其後,道路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人,不止是看容家一家娶親,還有宮裡尊貴的小公主出嫁。
小公主是從宮裡被送出來,迎親送親的隊伍恰好要經過沈家門前的那條街,說起來便巧了,哪怕是兩家有意的錯開時間,也躲不開撞到一塊去。
陳闕余穿了一身紅,顯得他本就白的病態的皮膚更加的白,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要娶妻的人,兩邊的車馬恰好堵在一條街上,只不過是反方向而已。
容宣往容家,而陳闕余卻要先去宮裡將小公主接出來。
容宣看見他時,心情頗好的對他勾唇笑了笑,張嘴說了一句話,周邊太吵,又隔得太遠,陳闕余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不過從他的口型中也能猜出來他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
陳闕余的記憶回到了很早以前,當年他娶杜芊芊時,臉上估計也是這種表情,不情不願,他還記得掀開杜芊芊紅蓋頭時的心情,動手之前有些忐忑,撞見那張美艷非常的臉后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失態了一瞬,隨即便沉下臉,心想,畫的那麼好看做什麼?
明明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怎麼他還是記得那麼清楚呢?
陳闕余的眼神從花轎上匆匆瞥過,隨後他拉起韁繩,騎著馬頭也不回朝宮裡去了。
杜芊芊坐在花轎里,尚且不知這個小插曲,很快的,花轎便停在了容府門前,牌匾兩邊也早就掛上了大紅燈籠。
容宣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走了進門,坐在高位上的只有老太太一人,他領著她完成了三拜之禮,隨後杜芊芊便被送回了房裡。
從上轎到入洞房的時間並不長,杜芊芊無聊的坐在床上,試探的叫了兩聲,確定沒有丫鬟在了之後,她自己掀開了蓋頭,從被子底下摸了幾個桂圓和花生,剝開了往嘴裡塞。
早晨起床之後她都沒什麼時間吃東西,被從被子里揪出來就是梳妝打扮,折騰完就被送上花轎了,一路空著肚子過來的。
吃了兩顆,她又重新把蓋頭蓋了回去,怕一會兒容宣過來看見她自己掀開了之後會不開心。
干坐等了沒多久,屋外邊就傳來了動靜,容宣今日特意拉來了方書余給自己擋酒,那人油嘴滑舌,將宴席上的人哄的一愣愣的,容宣也就趁機溜開了。
屋內點著幾根紅燭,火光照亮了整間屋子。
容宣剛才也被灌了好幾杯酒,臉上有些紅,他推開門,吱呀一聲,踩著靴子緩步朝她走過去。
他忽然口乾舌燥起來,倒了杯水灌了下去,隨後用掀開了她的紅蓋頭,剛準備說什麼,杜芊芊仰著臉看著他,語氣有些委屈,「我好餓,還有點累,屁股都坐疼了呢。」
容宣想說的話又全部都咽了回去,失笑道:「桌上有糕點,你先吃點墊墊肚子,我讓人給你下碗面。」
杜芊芊說了聲好。
墊了兩塊糕點后肚子總算是不叫了,她後知後覺好像「新婚之夜」的氣氛被她給破壞盡了,她訕訕一笑,討好的問:「你餓不餓?」
說完之後她覺得自己問了等於沒問,容宣才從宴上回來,估計早就吃的飽飽了。
容宣回:「沒有,他們就知道灌我酒。」
「那你全都喝了?」
看樣子不像是喝了很多,若是全都灌了下去,這會兒早就倒在床上醒不過來了吧。
容宣狡黠一笑,「沒有,自然有人替我擋酒。」
雖說兩人孩子都生了,該做的也都做過了,但容宣仍然十分鄭重的對待這個夜晚,端起桌上的兩杯酒,一杯遞給她,一杯留給自己,他道:「喝完交杯酒就算禮成了。」
杜芊芊說:「好。」
她仰頭,一口氣灌進喉嚨里,酒有些微微的甜味,故此她喝起來並不難受。
喝完交杯酒,容宣凝神看了她良久,隨後一言不發的吹滅了紅燭,將人帶到了床上。
*
他們大婚這天瑾哥兒沒有過來,他留在國公府眼看著父親娶妻。
小公主自從死過一次之後性情大變,驕縱二字和她沾不上邊,她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說話做事都不像從前一般蠻橫。
有些人覺得這樣也挺好的,這副模樣總比之前動不動就要殺人要好多了。
瑾哥兒觀察了她好幾回,冷冷一笑,他壓根就不信小公主是真的傻了,不過是在演戲而已,以退為進,想用這種法子更靠近他父親罷了。
瑾哥兒都看的出她在演戲,陳闕余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他只是懶得拆穿,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他倒不知道原來國公夫人的頭銜這般吸引人,或許他也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一點是值得她喜歡的。
前車之鑒她沒有看見嗎?真是好笑。
小公主算盤打得是好,卻低估了陳闕余心硬的程度,新婚之夜借口有事都未曾留宿,儘管公主心裡有氣她也不好去質問他,畢竟現在她是個「傻子」。
氣的半死也沒什麼用。
國公府上多出她這個人和以前也沒有分別,瑾哥兒不再去國子監,和表弟一起去念了私塾,每日回來和陳闕余用完飯後,就跟著他去書房請教功課批改作業。
陳闕余什麼都教給他,有問必答,只不過他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難看了,這天瑾哥兒下了學照舊來了他的書房,請教完功課後他叫住了他,道:「這半年你又懂事了不少,也學到了不少。」
瑾哥兒低著頭,「嗯。」
陳闕余很想和他說點什麼,但他的臉上分明就寫著不願意,他擺擺手,「出去吧。」
到了該喝葯的時候,陳闕余又把管家遞來的葯給倒了,他就是不想喝。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恐怕就只有管家一人看出來他想做什麼。
他想勸,陳闕余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圖,笑著說:「我只是太累了。」
這傷不好便不好了吧,瑾哥兒也快長大,已經不需要他的照顧了,至於杜芊芊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甚至不會再多看他一眼,就像元宵節那晚一樣,毫不猶豫的從他身邊走過。
杜芊芊再次聽到陳闕余的消息,便是他病重了。
容宣說起這事風輕雲淡,心裡頭早就是波濤洶湧。
杜芊芊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在擔心,他患得患失,常常胡思亂想,她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低低的回了一個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