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第17章
人工通道人跡罕至,陰涼幽暗。
傅厲銘和顧愉一前一後走著，空氣里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
一股涼意襲來，顧愉裸在外面的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用手搓了搓。
走到二樓轉角處，傅厲銘停下來了,回身盯著顧愉，嘴唇抿成一條線，寒著一張臉。
顧愉在他停住的時候也停下了，站在離他將近2米的台階上。
她咽了一下口水，主動道歉認錯：「對不起傅總，我剛才不該跟你亂攀親戚,我是為了阻止他們亂說才出此下策的。」
傅厲銘：「你還挺會想辦法。」
顧愉知道他是在諷刺。
他們這種有錢人當然看不上她這種窮人。「你要是覺得吃虧的話,就……」她拖長尾音,因為她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解氣。明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他好像不高興。
「就什麼？」傅厲銘饒有興緻，不過……「你過來。」
顧愉惶然,為什麼要過去？
她的遲疑令傅厲銘不快,眉頭一皺,說：「你站那麼高是為了讓我仰視你？」
「不是。」顧愉立刻走下階梯,但沒有離他太近。
「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覺得吃虧的話，就怎樣？」
顧愉豁然道：「就討回來唄。」堂堂男子漢,跟她計較,想當她哥哥的人多了去。
而且,這不是為了他好嗎？被誤會是她哥哥，好過誤會是情人啊。
傅厲銘笑了，卻什麼都沒說也沒做，轉身繼續走。「走吧。」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揭過的顧愉，剛放輕鬆一點，前面的傅厲銘頭也不回地警告：「以後不要再說我是你哥。」
顧愉對著他的後背翻了個白眼，說：「放心吧，如果有下次，我直接說我有老公。」
只怪她剛才沒想起這個主意，可恨。
傅厲銘身形微頓，回頭看了顧愉一眼，那眼神似乎是鄙視。
顧愉抬著下巴，不接受他的鄙視，她多機智，哼！
傅厲銘哼了一聲，沒理她了。
走到大街上，顧愉手中還攫著那二十八塊錢。旁邊有一家飲品店，她想了想，走了過去。
顧愉瀏覽飲品種類和價格，在心裡計算28塊能買什麼。
招牌是珍珠奶茶，18元一杯，現在有活動，兩杯減8元。
剛好28，顧愉果斷要了兩杯。
傅厲銘已經在車上等她了，她手上各拿一杯奶茶，不方便開車門，傅厲銘不得不從裡面幫她開。
顧愉站在車門遞一杯給他。「這杯是你的。」
傅厲銘：「不喝。」
顧愉：「不喝你也拿一下啊，我不好上車。」
傅厲銘面色不虞，她的膽子似乎越來越大了，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不過他還是接了過來。
一路上，顧愉在小口小口地喝奶茶，有時候在跟那些死活吸不上來的珍珠較勁。
兩人沒說話，卻不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什麼不對。
送顧愉回家之後，傅厲銘開車去接江凱。
江凱瞄了一眼車廂，問：「顧愉呢？」
傅厲銘沉聲：「她不在很奇怪？」
「你們剛才不是還在一起嗎？你不會大晚上把人家一個大美女扔街上了吧？」
「我現在想把你扔街上。」
他話音剛落，江凱也迅速上了車，關上車門。他嬉皮笑臉道：「銘哥，多日不見，我挺想你的。」
這話非常肉麻了，傅厲銘面無表情看著他。
江凱自顧自地說：「你這眼神一看也是想我的，我知道。哇！這奶茶是給我的嗎？」
吸管都沒插，沒人喝過，傅厲銘從來不喝這種東西。
傅厲銘：「不是。」
江凱當做沒聽見，不客氣地拿起來，咬開吸管包裝，插/進塑封，喝起來。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喝了一口之後一臉享受的樣子。「真好喝。」
傅厲銘：「看來你喝這個就可以了，不用吃飯了。」
江凱：「飯還是要吃的。」
他們去了盛世王朝，霍亦清和凌文騫已經到了，他們四個人已經有段日子沒聚在一起。
他們四個是小時候就認識的朋友，男人不像女人會跟好友親密無間，但是他們在對方有事的時候，絕對會出手幫忙。
最近關於傅家和容家來往過密的相關傳聞不絕於耳，甚至很多人猜測兩家聯姻。傳言傳的多了，就被說的像真的一樣了。
現在已經有很多人用肯定的語氣在說這件事。
這些目前只在上流社會裡流傳，但是放任下去恐怕要登報。
傅厲銘不喜歡交際，不清楚在背後被傳成什麼樣子。
但是霍亦清知道，原本不打算理會，今晚跟家人吃飯的時候他媽媽居然問他傅厲銘打算什麼時候訂婚，順便催了他一番。
事態有些嚴重，還是跟他說說為好。
傅厲銘聽完之後，十分不快。
「這種事，多半是從容家傳出來的。」江凱面露譏諷。
反正能跟傅家攀上點關係，對他們目前岌岌可危的形勢十分有利。還有就是，有傅開元的支持，他們多半覺得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在座的其餘三人都知道，不管這事傅厲銘之前怎麼想，現在是肯定不會想要娶容家的女人了。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強加的婚姻。
看著他不爽的神色，霍亦清問道：「你不會斷絕跟容家生意上的來往吧？」
容家現在很亂，但是家族產業有許多跟傅家的相關，在這個時候跟他們合作，可以得到更多利處。相對的，如果斷絕來往，那麼他會步履維艱。
傅厲銘微眯了眼眸，目光陰鷙。「當然不會。」
江凱：「那容靜呢？」他關心的是這事兒，最近他耳邊經常聽見這個名字。
傅厲銘：「在生意方面，我可以跟她合作，其它，不可能。」
江凱神色複雜，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凌文騫看到江凱的反應，問：「你嘆什麼氣？」
江凱惆悵道：「我在為我的終身幸福發愁。」
「幸福還是性福？」霍亦清眼睛瞄向他下面。
江凱轉身過去，哼道：「都是。」
霍亦清恍然大悟：「你女朋友跟那個容靜是表姐妹？據說她們關係很好，是不是想……」
江凱本不想說這事，但最近方容菲每次都要提及，這不，昨天還叫他下次幫忙約傅厲銘一起吃飯。他沒答應，結果就不理他了，電話微信全都拉進黑名單，用別的電話打過去，她一聽到他聲音就掛了。
他點頭，然後跟傅厲銘保證：「哥，你放心，我不會背叛你的。」
霍亦清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上次被打怕了是么？」
說到這事，江凱委屈起來。「哥，你現在對我愧疚嗎？」
傅厲銘：「不愧疚。」
「你看你今晚都跟顧愉約會了，說明什麼？」江凱不服。
霍亦清來了興趣：「約會？怎麼回事？」
他下午有事沒在公司，難道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傅厲銘腦海中閃過顧愉的面容，「不是約會。」
「都背著我們一起吃飯了，不是約會是什麼？」
霍亦清贊同江凱的說辭，對傅厲銘說：「你不是隨隨便便跟沒有生意來往的女人單獨吃飯的人。」
傅厲銘反問：「你那麼確定？」
他確實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今天他就做了這樣的事情了，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霍亦清：「那你隨隨便便跟容靜吃一頓試試。」
江凱附和：「就是。」
傅厲銘睨了他們一眼。
凌文騫看著，覺得有趣，好奇道：「聽你們說過幾次這個叫顧愉的人，他到底是誰？」
凌文騫平時都待在實驗室里搞研究，一向不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提起顧愉，江凱和霍亦清有很多話說，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第一次見到顧愉，到現在她成為創城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說出來。
傅厲銘喝著酒，讓他們說。
在他們描述的過程中，往昔的畫面在腦海中重演。
除了他們說的那些，還有一些是他們沒看見也不知道的。
這個女人，似乎跟別人不一樣。
凌文騫聽完，點了點頭，說：「聽你們這樣說，我也覺得她跟厲銘挺合適的。」
傅厲銘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
有戲！
江凱趁熱打鐵，搭著他的肩膀說：「哥，已經三十有二了，就算你心理不著急，生理方面也該想辦法解決解決了，不然時間長了，會憋壞的。」
傅厲銘拍開他的手，「顧好你自己。」
霍亦清拍拍江凱的後背，安慰道：「憋壞了也不要緊，我有泌尿科的朋友可以介紹給你。」
「我才沒壞，我晚熟，現在才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知道你旺盛，又沒地方宣洩，真的特別容易壞。」
江凱找凌文騫幫忙：「你最有學問，你說他們容易壞還是我？」
凌文騫：「我沒研究過這方面的問題，你可以跟亦清的醫生朋友諮詢。」
孤立無援的江凱十分期盼顧愉快點俘獲傅厲銘的心，然後，虐他。
玩笑一陣，幾人說起了正事。
這幾年傅厲銘接手傅氏集團之後強勢出擊，獲得不少成功，但也樹敵不少，最近已經有人在聯合起來搞他了。這也是他們跟容氏合作的原因之一，相比傅厲銘而言，他的父親傅開元很擔心公司被搞垮，所以急著跟容家樹立更親密的關係。
江凱、霍亦清、以及凌文騫雖然各有各的事，但一直在暗地裡支持幫助傅厲銘，畢竟好友一個人頂著這麼大的企業很不容易。
他們打探風聲，收集資料，提供給傅厲銘，並一起想法子。
幾人一聊就聊到了大半夜，傅厲銘回到自己的公寓，打開燈，寂靜寬敞的家裡，沒有一點人氣。
他已經習慣，走到沙發坐下，揉了揉太陽穴。
今晚喝的有點兒多，腦袋脹痛。
他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種種往事湧入心間。
不溫馨不美好的家庭，不負責任的父親，抑鬱而終的母親……
他不願多想，起身去浴室沖涼。
****
顧愉在創城工作十分認真，她喜歡這兒的工作氛圍，大家都很努力，她不願拖後腿。
宋麗華對她的表現也很讚賞，在霍亦清面前表揚了她。
霍亦清點點頭：「我們果然沒看錯。」
宋麗華笑道：「那天另外兩個應聘的姑娘也很優秀，你卻那麼堅決地要留下顧愉，眼光確實很不錯。」
那天宋麗華也參與面試，雖然對顧愉挺滿意，但是其餘兩個也非常不錯，或者說可挖掘的潛力更大。
現在，顧愉的踏實肯干，以及思維創意，她都很滿意。
宋麗華走了之後，霍亦清給傅厲銘打了個電話，肯定了顧愉的能力。
傅厲銘正在聽張彬彙報工作，此時暫停。
「所以……」
「還以為你很樂意聽到我們對她的誇獎。」霍亦清略感失望。
「你想推薦她來傅氏集團么？」
「不想，你就當我沒打過這通電話吧，再見。」霍亦清掛了電話。
顧愉是他親自招的人，哪能說讓就讓？況且，就算讓給傅厲銘，也要得到相應的好處才行。
不過……
他打了內線電話，讓助理請顧愉來一趟。
顧愉以為自己工作方面出了問題，忐忑而來。
霍亦清讓她在沙發坐下，親自給她端來咖啡。
這事態，顧愉搞不清楚。
「霍總，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是的話你儘管說，我會努力改正的。」
霍亦清搖頭：「沒有，你的工作表現很好，我們都很滿意。」
顧愉放心了些。
霍亦清喝了一口咖啡之後，放下咖啡杯，說：「我現在想知道你對創城滿不滿意。」
顧愉立即回答：「滿意，當然滿意。」這是她的真心話，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進入那麼棒的團隊。
霍亦清：「我們創城還可以，不過還有其它更大更好的企業。」
「廣告方面我認為在本市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我不是指廣告公司，還有別的大公司，其它行業。」
顧愉現在明白了，霍亦清是怕她跳槽啊，而且是跨行業跳槽。
她笑了，說：「我現在心在創城，哪兒都不想去。而且，我很喜歡廣告行業，不想嘗試別的。我之前在飛翼工作了三年，其實不是沒有機會去別的地方，只是我這人喜歡安穩，不喜歡換來換去。」
「如果有人高薪聘請你去做一些更輕鬆的工作呢？」
「比如……」
霍亦清思索一陣，他在想傅厲銘以後要是搶人，會怎麼搶。「比如做助理秘書什麼的。」
顧愉搖頭，「助理和秘書的工作，輕鬆么？」據她所知並不輕鬆，繁瑣不說，還受氣。
「你做可能就輕鬆了。」
顧愉還是搖頭：「你這樣說，我會認為是讓我去陪酒什麼的，我不做。」
霍亦清沒想到她會這樣講，突然就笑出來了。
陪酒他不知道，□□是很有可能。
好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顧愉是個有事業心的女人，這他就放心了。
「希望你以後為創城做出更多貢獻。」
「我會的。」
「不要隨隨便便被別人勾走。」
顧愉忍不住笑了，她的老闆似乎很沒安全感。「霍總，你放心吧，只要你們不趕我，我不會輕易跳槽的。」
霍亦清一副放心了的樣子。
***
這幾天傅厲銘很忙，時常加班到晚上□□點。
這天創城也在要加班，廣告方案要進行最後的改善階段，第二天要再次跟容靜會談。他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修改。
班要加，飯也不能不吃。
外面早早訂好，顧愉正要開吃的時候，被霍亦清叫住了。
「你幫忙送一份到樓上給傅總。」
「傅總不是有助理嗎？」顧愉並不是不想去，事實上聽到這個吩咐，她的心跳開始加速。這種感覺真是讓人很不安，潛意識想要逃避。
霍亦清：「他助理有事請假了，傅總現在是沒人管的狀態。」
「好吧，我這就去。」
顧愉接受了這份差事。
自從上次一起吃飯之後，顧愉就沒再見過傅厲銘。她每天都挺忙的，有時候回家了也會繼續忙工作的事，困了就洗澡睡覺。
偶爾她也會想起傅厲銘，可能是因為對他的第一印象跟後來相處幾次之後的不一樣，對他有點兒好感。當然，一想到他刻薄的話語，好感就蕩然無存了。
來到傅厲銘辦公室門前，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敲門。
裡邊傳來傅厲銘低沉的嗓音：「進來。」
她推門進去，簡單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傅厲銘低著頭在寫東西。他坐姿挺直，手中拿著黑色的鋼筆，書寫的速度很快。
他很快寫完，抬頭看向來人。
顧愉沖他笑笑，說：「傅總，霍總讓我給您送晚飯。」
傅厲銘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外賣餐盒，點頭，「放在茶几上吧。」
「好。」顧愉照做，然後準備離開：「那我走了。」
傅厲銘已經繼續低頭工作，應了聲：「嗯。」
顧愉猶豫了會，說：「傅總，您還是先吃完再工作吧。」
傅厲銘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她，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顧愉迎著他的目光，微笑道：「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她走了出去，關上門。
傅厲銘收回視線，接著寫了幾個字之後，他將筆放下，起身過去吃飯。
晚上八點半，工作差不多結束的傅厲銘給霍亦清打電話。「還在加班？」
霍亦清：「快結束了，怎麼？想去喝一杯？」
傅厲銘：「不是。」
「想喝我也沒空陪你，我有事。」
傅厲銘打這通電話其實沒什麼目的，要真說有，就是想知道他們加班到什麼時候。現在，覺得自己真是無聊。
正要掛電話，霍亦清說：「哦對了，等會我讓人送一份文件給你簽字，明天早上你再讓人送下來給我就行了。」
所以，不著急的文件為什麼要這個時候送來？
霍亦清掛電話之前詭異地笑了兩聲。
不知道為什麼，傅厲銘對這份文件有點兒期盼。
等了幾分鐘，辦公室門被敲響。
「進來。」他故作深沉，低頭看文件。
門開了，一個聲音隨之響起。
「傅總，這是霍總給您的文件。」
是個男人的聲音。
傅厲銘抬頭，他沒記錯的話這人叫江峰，上次對顧愉很殷勤那個。他面無表情地說：「拿來。」
江峰面帶笑容走過去，放在他桌上。
「霍總說……」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江峰微微頷首，轉身出去。
回到創城，霍亦清問江峰：「傅總說什麼了嗎？」
江峰搖頭，「沒有。」
霍亦清：「那他心情怎麼樣？」
江峰皺眉：「傅總似乎心情不好。」連別人的話都不想聽。
知道傅厲銘不開心，霍亦清就開心了。
明明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心情還不錯的樣子，怎麼才過了幾分鐘就不高興了呢？
傅厲銘把江峰送來的合同仍在一邊，沒簽，起身離開。
下樓的時候他沒用VIP電梯，乘了員工電梯。
到了36層，電梯停了，霍亦清和幾個創城員工一起進來。
簡單問候一番之後，霍亦清問創城人員：「咦，怎麼沒見顧愉。」
「哦，顧愉剛剛走了，好像有人來接她。」
「哦，這樣啊。」霍亦清瞭然，旋即八卦問道：「難不成找到男朋友了？」
「不清楚哦，不過她接電話的時候很高興，很有可能。」
霍亦清：「唉，漂亮的女人總是特別搶手。」
大家紛紛表示贊同。
江峰情緒怏怏的，大家知道他想追求顧愉，但是顧愉暗示了不想跟同事戀愛，他便無功而返了。
大家安慰了他幾句。
只有霍亦清在觀察傅厲銘的反應，並在心裡偷笑。
傅厲銘開車離開的時候，遠遠看見顧愉笑顏如花地上了一輛白色的車，鬼使神差的，他記下了車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