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電梯停在一層,顧愉微微側身跟傅厲銘說了句「再見」就走了。
傅厲銘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
車子開出停車場,家裡打來電話。
剛才還不錯的心情,頓時被煩悶取代。
「什麼事?」
傅開元一聽他的語氣就不高興了,哼道:「叫你回來吃飯為什麼不回?」
傅厲銘冷聲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不去?」
「別以為有點成就代表翅膀硬了,你現在厲害不代表永遠沒人能超過你。」
「所以就要找一個有家世背景的女人結婚,一點一點鯨吞對方家產,美曰其名:為她打下的江山?」傅厲銘話里充滿諷刺。
「你別總拿你媽的事來氣我,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做的都是為了你好……」
說的比唱的好聽,從來都是傅開元最擅長的事。傅厲銘不願浪費唇舌,打斷他:「其它事情我不管,但女人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說完便掛了電話。
他一臉鬱憤,然後看到了前方的顧愉,她站在路邊攔車,一隻手捂著肚子,表情有些痛苦。
傅厲銘頭腦一熱,車子靠邊,剎車。
他車速不慢,突然剎車時發出尖銳的聲音,嚇了顧愉一跳。
車窗搖下,他看向在顧愉,說:「上車。」
面無表情,語氣森冷,顧愉感覺得到他心情不好,至少比電梯里時更不好。
正常人都會選擇遠離不安全因素,所以顧愉拒絕了。「不用了顧總,我自己打車就好,謝謝您。」
傅厲銘的臉更加陰沉,「這個時候別讓我說重複的話。」
顧愉皺眉,心知霸道專橫大總裁容不得人拒絕,自己如今身處低位,想想還是別忤逆他吧。
她上前拉開副駕車門,坐了上去。
等她系好安全帶,傅厲銘的車子倏地開出去,嚇得顧愉緊緊抓住扶手。
原本想叫他開慢點,可是看了看他冷毅的側臉,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深深地覺得自己說了他好會開得更快些。
這種男人,惹不起。
車子並沒有往顧愉的住處開,傅厲銘在一個路口拐彎了。
顧愉心裡不安。「傅總,我們這是要去哪?」
傅厲銘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可是這關乎到自己的安全問題,顧愉決定不順著這個大老闆了。
顧愉:「我……」
傅厲銘:「吃飯。」
他也沒吃晚飯,不想一個人吃。
顧愉心裡是不想跟他吃飯的,但是目前不敢拒絕。
「那我要吃徐記的粵菜。」顧愉不客氣地說道,反正傅厲銘現在的樣子肯定是對吃什麼沒有興趣,那就按照她的喜好來吧。
一般人可不敢在這樣的情況下跟傅厲銘提要求,傅厲銘心裡也覺得驚奇,偏頭看了她一眼。
顧愉察覺到他的目光,回視他,眨了眨眼,問:「不可以嗎?」
傅厲銘轉頭看前方,專心開車沒答話。
不過,幾分鐘之後,車子便停在了徐記前面。
顧愉禁不住揚起笑容。
剛才受到的驚嚇,等會要用吃的彌補回來。
進入餐廳,服務員迎上前來,傅厲銘習慣性地要包間。
顧愉卻說:「我們就在大堂吃吧,那邊有個靠窗的位置,坐在那裡可以看夜景。」
傅厲銘面色不虞,「這裡的夜景有什麼好看的?」
這兒是三樓,窗外對著的是大馬路,這算什麼風景。
顧愉不管,抬步往那邊走。邊走邊頭也不回地說:「心情好了哪兒都是風景。」像他現在心情不好,去再美麗的地方也無心欣賞。
傅厲銘盯著她的後背,眼眸眯起。
這是在跟他講大道理?
服務員見兩位氣氛詭異,忐忑詢問:「先生,請問還需要包間嗎?」
傅厲銘聲音沉沉:「不用了。」
靠窗的卡座,相對兩張長沙發椅,顧愉坐到窗邊,真的看起風景來。
傅厲銘走到桌旁的時候,她抬頭揚著笑臉說:「謝謝傅總請客。」
「我說過請你了?」傅厲銘在她對面坐下。
顧愉挑眉,大方地說:「那就由我請傅總吃一餐了。」幸好剛才沒獅子大張口說什麼高檔的餐廳,不然就請不起了。
當然,她不信傅厲銘真的要她買單,充其量是說說嚇她的,畢竟她讓他不爽了。
顧愉在心裡吐槽:哼!你還讓我不爽了呢。
反正顧愉已經看出來了,其實傅厲銘就是尋常的含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成長起來的大佬。脾氣臭,霸道專治了點兒,但真沒傳言那麼暗黑可怕,那些都是被妖魔化的。
服務員把菜單拿來,一人一份。
顧愉翻開,點了兩道菜,然後合上,等著傅厲銘繼續點他想吃的。
傅厲銘現在確實對吃的沒興趣,而且他不喜歡粵菜,太清淡。他把菜單往桌上一放,說:「你自己點。」
顧愉點頭,「好。」然後重新翻開菜單。
服務員一直微笑著看著她們倆,顧愉點菜完畢遞還菜單的時候好奇問:「你好像心情很好啊。」
服務員小姑娘笑得更燦爛,拍馬屁道:「我是看到這位先生對小姐那麼寵溺,覺得你們很幸福。」
「等等……」顧愉努力消化「寵溺」兩字,原本想解釋一番,想想算了,傅厲銘陰沉著一張臉看著服務員小姑娘,小姑娘顯然害怕了,怪可憐的。
她轉而客氣又疏離地對傅厲銘說:「傅總,很榮幸能跟你吃飯,剛好工作上有件事要跟你談談。」
說話的同時不忘示意服務員離開,不然她真的擔心他會凶凶地跟小姑娘說:「你眼瞎啊我對她寵溺?」
「你很『榮幸』?」傅厲銘好整以暇地看著顧愉。
顧愉其實是有點兒心虛的,這份榮幸她不太想要。
「挺榮幸的。」她保持笑容,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傅厲銘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鄙夷之情溢於言表。
顧愉沒空理會他,因為胃部突然一陣絞痛。
桌上擺著一壺茶,顧愉為了填充一下空虛的胃,倒了一杯。
正要拿起的時候,傅厲銘按住她的手,同時喊來服務員。
「請給我一杯溫開水。」
「好的。」
很快,服務員端來一杯溫水放在桌上。
傅厲銘揚了揚下巴,對顧愉說:「喝吧。」
顧愉說了句「謝謝」,把水喝完。
不知道是喝得急了,還是因為胃部的難受,她有些心悸。很快她就確定,自己是太餓了血糖低。
心悸是血糖低最明顯的反應。
「好餓。」她苦著一張臉說道。
反正飢餓已經帶給過她尷尬,現在直說反而不覺得有什麼了。
傅厲銘丟給她兩個字:「忍著。」
顧愉突然就笑了。
傅厲銘顯然對她的反應有意見,顧愉解釋:「我以為你會說我活該。」
相比之下,「忍著」溫和多了。
傅厲銘輕笑一聲,說:「這還需要說么?」
本來就是活該。
顧愉的笑容頓時凝固,開始後悔跟他說太多話。
跟這種男人在一起,就應該閉嘴啊閉嘴。
菜被端上來了,顧愉喝了一碗大骨冬瓜湯,然後吃她最愛的白切雞。
傅厲銘原本沒有胃口,看到她滿足的表情,突然有胃口了,喝湯,吃飯,吃肉。整個過程中,他坐姿都很直。
儀態對人的形象影響很大,一個儀態端正的人,好感度會大大提升。
顧愉最近一直在堅持瘦身,上次退了「燃燒」的健身卡之後她沒再去別的地方辦。原本打算先把工作落實了再去,後來找工作不順利,存款有出無進,讓她恐慌,再也不敢亂花錢。再後來,進入創城工作,正努力適應新公司,沒來得及張羅其它。
沒去健身房的日子,她在家做做瑜伽,健身效果不明顯,因而只能少吃點。這段日子,她覺得自己的胃變小了。
吃了沒多久,她放下碗筷。
「我飽了。」
傅厲銘蹙眉,餐廳的消毒瓷碗很小,她只喝了一碗湯,一碗飯,吃了幾塊雞肉,還都是雞脖子雞翅這類沒多少肉的部位,另外吃了些蔬菜。
「不是很餓么?吃這麼點兒?」
「我已經九成飽了。」
「你屬貓的?」
顧愉:「不,我內心是屬母老虎的。」
「呵!」傅厲銘看了一眼還剩大半盤子的白切雞,說:「老虎不是愛吃肉么?」
顧愉一時語塞,下一刻反駁:「我都說了是內心……」
傅厲銘:「有老虎的心沒有老虎的膽。」
這點,他早就看出來了。
顧愉無話可說。
其實她挺能說的,可是在傅厲銘這兒沒表現好,想來想去,沒錯,她就是沒膽兒。
要是真的爭贏了他,萬一他氣不過在公司給她穿小鞋怎麼辦?
人在職場,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
快吃飽時,傅厲銘的電話響了,是江凱。
「什麼事?」
江凱激動地說:「哥!我回來了,你在哪兒?」
江凱最近被迫陪他媽媽去國外探親,據說他快無聊死了。現在剛回來,家都沒回就急著跟朋友聚會。
「在餐廳。」
「是不是特意為我訂的?給我接風洗塵?在哪?我現在就過去。」
「不是為你。」傅厲銘簡單一句話,在這悶熱的晚上,成功澆涼了江凱那顆火熱的心。
「那你是為了誰?」這語氣,帶著點幽怨。
傅厲銘:「與你無關。」
江凱覺得自己的心又被戳了一刀。
「你在哪裡啊,告訴我方位,我去找你。我現在餓死了,飛機餐特別難吃,就等著回來跟你們一起吃頓貨真價實的中國菜。」他對其它無所謂了,就當做是去蹭飯的吧,反正有飯吃就行。
傅厲銘:「我們已經吃飽要走了……」
「哥……」
「你可以找霍亦清和凌文騫跟你吃。」
「他們都吃過了。」他是他最後的希望。
顧愉不打擾他講電話,這頓飯說了她請客,於是起身打算去結賬。
傅厲銘見狀,出聲制止:「你坐下。」
「啊?」江凱以為這話是跟他說的。
傅厲銘沒理他,一邊拿出錢夾,一邊跟顧愉說:「拿去結賬。」
顧愉不接。「說好了我請客。」
傅厲銘:「我同意了嗎?」
顧愉:「你默許了。」
傅厲銘懸在半空的手往前遞,用命令的口吻說:「拿著。」
顧愉抿了抿唇,接過了。
走到收銀台前,顧愉打開他的錢夾,裡邊除了很多張卡之外,有一沓紙幣,全是紅色的,嶄新的。
回來的時候,傅厲銘已經結束通話。顧愉把他的錢夾、收據明細單以及找零的二十八塊錢放到他面前。
傅厲銘垂眸看了一眼,只拿回自己的錢夾,然後起身往外走。
顧愉:「誒,還有二十八……」
「給你了。」
有錢人不喜歡零碎錢。
眼看著他大步往外走,顧愉一把抓起桌上的錢,追了上去。
走出餐廳,顧愉說:「我要你的錢做什麼?你拿回去。」
早知道就不要找零了。
傅厲銘懶得理她,走到電梯前等著。
電梯很快到了,可是裡面很多人,他們沒上。
顧愉站在他旁邊,把錢遞給他:「拿著。」
這語氣,跟他幾分鐘之前的很像。
傅厲銘有點不耐煩了。「別啰嗦。」
顧愉堅持:「這是你的錢,你自己拿著。」
就在這時,旁邊一同等電梯的人說話了。
「唉,美女,他的錢不就是你的錢么?不要分得那麼清楚。」
「就是就是,他的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顧愉:「我不是……」
「你這樣會傷害男人的自尊心的,彆扭捏了啊。」
「姑娘,阿姨身為過來人跟你說一個真理:他給,你就拿著,你總不要,以後他就不給了,等你想要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了。男人啊,對你最好的時候就是開始的那段時間。」
顧愉頭疼:「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說完她看向傅厲銘,希望他說句話。
傅厲銘點頭:「你們誤會了。」
大家紛紛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你要努力啊。」
顧愉:「……」
可能是覺得傅厲銘冷冷酷酷的不好說話,熱心群眾再次對顧愉說:「姑娘,這麼俊俏又大方的男人不多了,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然會被別的女人搶走。」
七嘴八舌的,越說越離譜,而且都不聽人解釋。
顧愉吐出一口氣,決然道:「他是我哥。」
一句話,鴉雀無聲。
大家愣住了,目光在他們臉上逡巡,可能是長得好看的人千篇一律,他們沉默了,尷尬了,尷尬之後誇他們兄妹長得好看。
顧愉說完那話之後就沒敢看傅厲銘,不過她強烈地感覺到傅厲銘攝人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她身上。
「我們走樓梯下去。」傅厲銘轉身往人工通道走,顧愉跟在後面,腳步沉重。
等會要好好認錯、解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