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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秀節目有第十個人。
而這第十人姍姍來遲。
幾乎所有視線都聚焦在了跑車中走出來的人身上,修長筆直的大白腿、被束縛在衣物內的豐滿胸脯以及那如同海藻般的長捲髮,這是一個身材氣質都不輸於在場明星的女人,在她摘下墨鏡的那一刻,露出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這個女人你認識嗎?」葉迦樓用手肘推了推俞霽月,她察覺到女人的視線穿過了在場所有的人,最後凝聚在了俞霽月的身上,目光不像是探究,而是隱藏著一種久違的熾熱。當自己的伴侶被別人放肆地凝視著,葉迦樓當然不會太開心,她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擋住了女人的視線,哪裡知道女人邁開了大長腿就朝著她們這一處走來,在愣神中許久的俞霽月也從自己身後小跑到不遠處女人的身旁,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旁人的視線這下子又轉到了葉迦樓的身上,帶著不可言說的憐憫以及其他的情緒。大約是有賭氣的成分在,葉迦樓只是冷冷看著相擁的「狗女女」,看著她們有說有笑向著另一個方向去,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被俞霽月甩到了腦後的時候,那廝忽然間回頭揮了揮爪子,嘴唇喃動說了「等我」兩個字,她的臉上笑容燦爛,只不過不知道是為了誰。
「她們大約是舊識。」耳畔響起了一道聲音,葉迦樓這才轉過頭看同自己說話的女人,她記得這是叫做談天色的畫家,從她的身上能夠感覺到一種熟悉感,似乎是在哪裡見到過這個人,只不過翻遍記憶的角落,卻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葉迦樓眨了眨眼默不作聲,又聽得談天色說道,「要相信俞老師,她不是見異思遷的人。」
葉迦樓冷淡地哼了一聲:「誰知道呢。」看見個漂亮的女人就飛速迎上去,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她俞霽月到底是幾個意思?不愧是人見人愛的大眾女神,這桃花一朵接一朵,就沒有凋謝的時候么?葉迦樓有點生俞霽月的氣,她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不搭理這位大小姐,除非她有令自己滿意的說辭。
「打一把遊戲放鬆一下么?」談天色的神態很自然,對著算是第一次見面的人說出這句邀約,語氣竟然是萬分的熟稔,彷彿早已經說過千百回。
她說得當然是《諸神的黃昏》這款手游,可是葉迦樓此時沒有玩遊戲的興緻,她的視線投向了遠處那幾乎縮成一團的身影,冷冷淡淡地應道:「下一回再約吧,現在沒有心情。」在場的人都找好了同伴領了房卡,在之前葉迦樓還以為俞霽月與自己同住一室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在這一刻她有一瞬間的猶豫了,她不知道俞霽月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人會不會佔據原本屬於她的甜蜜。
談天色看破了葉迦樓的心思,她領到了最後兩張房卡,將其中一張塞到了葉迦樓的手中,算是搶佔了先機,不給那兩位同處一室的機會,可要是那兩人都不滿意這樣的安排,想要調換,那也是沒辦法了,這已經屬於她們的私事。看出了葉迦樓沒有任何交流的欲-望,她勾了勾唇一笑,想說的一些話在唇邊逗留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出口。
俞霽月再度出現在葉迦樓的面前,已經是在晚宴上,最後剩下的兩個空位是在張博文和於畫兩個大男人之間。佯裝沒有看見俞霽月不滿的神情,葉迦樓同身邊的人有說有笑,連眼神光都不肯分出絲毫,在飯後更是邀請其他人一起玩一把遊戲,算是增進友誼。熟悉到幾乎能跟著節奏哼出來的樂音響在了耳畔,俞霽月開口說了句:「我也要玩。」
葉迦樓只是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這一局已經組夠了五人,下一回吧。」
俞霽月被葉迦樓冷漠的態度給氣到了,委屈地撇了撇嘴豁然起身,凳子在地面上摩擦了留下了刺耳的聲響,她朝著葉迦樓「哼」了一聲,轉身便走。這突然間到來的小性子讓其他的人面上露出了驚詫,半晌后曖昧的目光在葉迦樓身上打轉。小兩口在進入劇組還沒有拍攝的時候便鬧了矛盾,再接下來的合作會是親密無間天-衣無縫么?
「抱歉。」葉迦樓歉疚一笑,退出了遊戲趕忙去追逐離開的俞霽月。
山莊里的夜是靜謐的,迎面而來的山風驅走了一下的燥熱,甚至還帶著些許的涼意。寬敞的道路兩側都是高大的樹木,枝幹上裝飾著一串串的昏暗的小燈,給夜色披上了朦朧曖昧的外衣。俞霽月走得很慢,像是閑庭散步的遊客。在葉迦樓的腳步逼近時候,她就察覺出來了,沒等人開口便猛地轉身,先聲奪人:「你是一局打完了嗎?是邀請我打第二局嗎?我告訴你,我不玩了!葉迦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結婚還沒有多久,你就冷暴力對付你的『糟糠之妻』,和其他小妖精打得火熱,你個渣女,你有沒有良心?」
一連串的話語將葉迦樓打得暈頭轉向,看見俞霽月說完就要跑,趕忙伸手拉住了她,溫聲道:「我沒有跟他們打遊戲了,這不是你一走我就追出來了嗎?」要跟俞霽月冷戰的念頭在看到那張泛著些許委屈的面容時一絲不剩。
俞霽月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眨了眨眼,皮笑肉不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妨礙了你跟他們打遊戲嘛?」只要葉迦樓敢點頭,那她絕對就是完蛋了。
「當然不是啊,遊戲哪裡有你俞大小姐來得重要呢。」葉迦樓快速地應答。
俞霽月問道:「那你怎麼不卸載了它?」
葉迦樓道:「為了陪你玩。」睡前打一把遊戲怡情,雖說很多時候快被俞霽月的神操作給氣死。但是可以罵遊戲、可以罵敵人、可以罵其他隊友,就是不能對女朋友有任何的不滿,這才是約對象打遊戲的正確做法。
俞霽月瞪了瞪眼,又問道:「你為什麼不給我佔位,我回來的時候,你身邊坐了其他女人。是不是覺得我不坐在你身邊,你就可以左擁右抱了?」她可沒有忘記這件事情,她和路歸一進來的時候,葉迦樓壓根沒有搭理她,連聲招呼都不打,實在是過分。
葉迦樓目光沉了沉,想到了那個陌生的女人,心中陡然間升起了一股危機感,她問道:「我是要給你占幾個座呢?就你一人?還是連帶著那女人一起?是坐在左側還是右側呢?你們是要分開還是要一起呢?」葉迦樓的神情是嚴肅的,她鬆開了俞霽月往後退了一步,與她保持距離,生怕看她撒嬌一時心軟,在這事情上不再去追問。
這下輪到俞霽月沉默了,半晌后她才扯了扯衣袖,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開口道:「對不起嘛,是我不好,我忘了跟你介紹了,她叫路歸,是我的好朋友,原本一直在國外的,可現在不知道抽什麼風跑回來了,還參加了這個真人秀。」
葉迦樓淡淡地問道:「只是好朋友?」
「對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俞霽月橫了葉迦樓一眼,「難道你認為我是那種見異思遷朝三暮四的女人嗎?我跟唐郁不一樣,如果選擇了一個人走下去,那是要一輩子的。」
「不是。」葉迦樓當然否認,她也不是真的覺得俞霽月會出軌,只是在看到她被人牽走時候,心中的那股憤懣和不甘始終消散不去。愛人之間要留有一定的自由空間,這一點她也明白,但是在那個度的掌握上,很多人都做不好,包括她自己。她不會也不能干涉俞霽月交友的權力,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愛愈深,關切愈甚。
俞霽月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你很少看見我聯繫她對吧?其實我跟她很多年沒見了,但是友情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我們也不需要每天都保持聯絡,想起來時候能會心一笑就夠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飛醋也是生活中的調味劑,葉迦樓心中的疙瘩在俞霽月三言兩語下被解開了,她笑打趣道:「可是我看你們的擁抱熱情似火,把水都烘乾了。」
「我跟她只是好朋友之間的擁抱,這隻有禮節上的含義。」俞霽月眨了眨眼,露出了一抹曖昧的、帶有暗示性的笑容,她說道,「但是跟你就不一樣了,我們兩個人是『水乳交融』,我遇到你是『如魚得水』。我跟路歸是兩個個人,但是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葉迦樓蹙了蹙眉,半晌后才說道,「你能不要亂用成語嗎?」
俞霽月無辜地一攤手道:「是你自己思想不純潔,想歪了好嘛?」頓了頓又道,「你不覺得中國的漢字很有魅力、很有情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