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65

漢字是沒有感情的,但是當它被賦予一定意義和感情色彩的時候，整個詞就變得極為微妙了。葉迦樓可不相信俞大小姐口中說出來的能是正經話,尤其是用一種曖昧的語氣。沉默了半晌，她才開口說道：「咱們回去吧，早點睡覺,明天節目就開始拍了。」

「你是不是有點兒緊張？」俞霽月向前一步，她握住了葉迦樓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是的。」葉迦樓點點頭，她畢竟不是像俞霽月這樣見慣了大場面的演員，一直囿於自己的小世界里，幾乎沒有出現在攝像機前頭。想到了節目前有千萬個人觀看，便覺得無所適從。

「我都不記得我第一次演戲時候的樣子了，應該也是緊張的。」俞霽月思忖了一會兒應道，「為了緩解緊張，咱們做一些可以放鬆精神的事情吧？」

葉迦樓被俞霽月逗笑了,調侃了一句道：「比如在月下漫步，實際上是在草木叢中喂蟲子？」

「是一種對身心都有益的運動。」俞霽月眨了眨眼道,「在這之前,咱們得回到房間去,畢竟我們需要一個安靜的場所。」

隔壁就是其他人的屋子,俞霽月放肆，可是葉迦樓不敢挑戰這兒房間的隔音效果,要是傳到了記者何似之的耳中,傳出各種桃色新聞,她們以後還能夠抬起頭來做人嗎？跟俞霽月鬧了一陣子，最後視線落在了手機上，群里聊得火熱，幾乎每天都是99+，最後的一條是不吃辣發出來的，她說：「樓樓你無情無義，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的樣子？」

「我剛才還有一句話忘記說了。」俞霽月伸手搶了葉迦樓的手機，將它倒扣在一旁的柜子上，顯然是想要葉迦樓的全部注意力。她盤腿坐在了葉迦樓的身側，見她一挑眉詢問，才又繼續說道，「我跟路歸之間的相聚只是兩條線暫時的交匯，但是我跟你是要并行一輩子的。」

葉迦樓幾乎都要忘記這一茬了，聽俞霽月這麼一提，總覺得她不懷好意。放在不吃辣那句話上的心思收回來了，她佯裝迷茫地眨了眨眼，掩唇打了個呵欠道：「嗯，我知道了，睡覺，晚安。」

「……」不開竅的榆木疙瘩讓人又愛又恨，燈光滅了，房間中被黑暗籠罩，只能依稀看清楚身側人的輪廓，俞霽月不滿地哼了一身，也躺了下去背對著葉迦樓陷入了夢境中。只不過與意識背離的是不受控制的身體，沒多久便滾到了葉迦樓的懷中，絲毫不介意這夏季的酷熱。

節目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找東西，十個人將被隨機分成了五個小組。箱子裡面的球是五種顏色，這隨手一抓可能帶來的就是一個大麻煩，當然也可能是神仙般的自在。俞霽月是第一個抽的，她從箱子裡面抓出來一個紅球，之後便在一旁死盯著，滿心忐忑。黃色的、綠色的、白色的一個個都有了歸屬，最後只剩下了三個人，決定最終的小組分配。葉迦樓深呼吸了一口氣，手在箱子中摩挲，在三個球上猶豫了許久，才抓住了一個，緩緩地將它取出。眼眸始終凝視著自己的手臂，而呼吸在這一瞬間停滯。

「是紅球嗎？是紅球嗎！」最緊張的當屬俞霽月了，她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只是不停地詢問，希望能夠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

「太好了，是紅球。」還沒等葉迦樓的話說完，聽見了一個「是」的俞霽月便激動地快要跳起來，睜開了眼睛，視線幾乎同時落在了葉迦樓的手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看來這回老天沒有再眷顧她。

「我還沒說完呢，是藍球。」葉迦樓抿了抿唇，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俞霽月不答話了，她在思考換隊友的可能性，當然她那祈求的眼神沒有被導演接受。在分完小組后便開始宣布遊戲規則。當然不是大海撈針似的追尋，在隊員們正式出發的時候，還有三個問題，回答正確就能夠從節目組這兒獲得一些物資，比如路線地圖。

「跟我一組你好像不大高興。」怎麼說也算是老熟人了，俞霽月那生無可戀的神情讓秦歡的心情有些微妙，她一開口就問出了自己平日里覺得很無聊的問題。其實她已經不需要俞霽月的答案了。

一邊唉聲嘆氣，一邊將埋怨的小眼神丟在了葉迦樓的身上。聽到了秦歡冷淡的問話，俞霽月漫不經心地應道：「我的小可愛變成了千年不化冰，我能高興嗎？」

秦歡：「……」

「注意聽，每個小組找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我會給你們一些簡單的提示，在路上遇到了工作人員，只要你們能夠回答問題，同樣可以獲得提示，甚至是詳細的路線圖。前三名有獎勵，但是最後兩名嘛，就得接受懲罰。」導演拍了拍手，驚醒了底下竊竊私語的人，他又說道，「現在開始，我將提出三個問題，回答上來的小組獲得物資一份。」

「第一個問題很簡單，『鏡與人俱去，鏡歸人不歸。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是出自哪一個故事裡面的？」

「我知道，是破鏡重圓。」最先喊出來的是黃小彤，獲得的獎勵是一把瑞士軍刀。

「插一句題外話，你們覺得破鏡重圓的幾率大嗎？」工作人員沒有說出第二個問題，而是開口問了一句無關的話語。

「和前任複合的幾率比炮友轉正還小吧？有了裂隙后，就算勉強在一起，找不到真正的問題所在，最後還是會分開的。」開口的是於畫，他持的是反對意見。臉上保持著溫潤的笑容，目光始終直視前方的導演，不曾有一絲餘光落在黃小彤的身上。

「我也覺得不可能，前任是屬於過去式的，目光要看向未來，不要辜負了身邊的人。你說是吧，秦老師？」俞霽月推了推一旁的秦歡，可是意味深長的視線可是落在了葉迦樓的身上。畢竟她有一個叫做「唐郁」的前任，雖說這位已經被打入了萬丈深淵。

秦歡沒有吭聲，她何嘗不知破鏡重圓的幾率小得可憐？「放下」兩個字太過於輕巧，她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來消解自己心中的執念。她不會回頭去找嚴遇了，如今的她正學著去放下偏執。

「好了，第二個問題，請大家看這張圖，這個鎏金蔓草花鳥紋銀羽觴是什麼年代的？」

「導演，這不是為難我們嗎！題目太偏了！」張博文舉手喊道。

「就是就是！」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羽觴是飲酒用具，圖上四壁的蓮台上刻著鴛鴦和鴻雁，寓意著夫妻關係的和美。杯子是橢圓形的，兩側帶耳，在曲水流觴時候常用這類型的酒具。」路歸開口道。

「所以這個是什麼年代的？」談天色被分到了葉迦樓一組，她轉頭看著若有所思的人，目光中帶著些許催促之意。

葉迦樓沒有回答，她朝著俞霽月做了個口型，只是那獃子並沒有反應過來，眼見著一個個開始猜測，她只能夠無奈地開口道：「是唐代的，仿的是漢代漆器。」

「答對了。」導演的眼中流露出讚賞的目光，示意工作人員將掛著鐵鉤的麻繩交到了葉迦樓的手中，又開口道，「最後一道題，獎勵的是路線圖。」

前面兩個問題獎勵的東西都勾不起人的興趣，但是路線圖就不一樣了，它意味著事半功倍，每個小組都躍躍欲試，等待著導演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阿修羅得到了賜福，摩耶為其修建三連城，后被誰摧毀？出自哪本書？」

摩耶？葉迦樓的筆名就是摩耶，一時間羨慕中夾雜著嫉妒的目光投向了葉迦樓，以為她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答案的人。這個故事聞所未聞，怕是聽導演講全了也不知道出自何處。場中一片沉默，葉迦樓並沒有如眾人意料的開口回答，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俞霽月，將這個機會拱手讓出。

——你不要路線圖嘛？

——你回答。

無聲的眼神交流，旁人自是無法理解。

「如果沒有人回答的話，這個問題就算是作廢了，大家準備出發吧。」導演遺憾地說道。

「濕婆一箭摧毀三連城。」俞霽月開口應道，「其實《諸神的黃昏》這款遊戲里英雄濕婆介紹中就有這個故事。不能說它出自哪一本書，在《魚往世書》、《濕婆往世書》裡面都有，還有摩訶婆羅多版本。」

「好了，路線圖就給俞老師了，大家繼續努力，在前行的路途中還有機會。」導演朝著俞霽月豎起了大拇指，誇讚了一聲。

「誒？我們怎麼辦？」談天色望了葉迦樓一眼，見她一臉的雲淡風輕，心也慢慢地放鬆了下來，只不過還是有小小的遺憾，溢出唇邊化作了一聲悵然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