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泡酒廊的那個晚上(1)

既然已經為你砌了台階，就漂漂亮亮地走下來吧！「你這賬有問題。」小陳說。「什麼？」老李先一怔，再歪著頭盯著小陳，「你再說一遍！」「這賬有問題。」「你胡說八道！」老李居然吼起來，「我他媽干這行干三十年了，你才幾年？才三年對不對？你懂個屁！」「您先別急嘛！」小陳放低聲音。可老李沒放低，反而叫得更大聲了：「我當然急！你說我算錯了，我當然急。」「問題是，你是算錯了耶！」小陳還是小聲地說。老李猛吸一口氣，正要吼，看見張總正從門口走過去，還直向里望，於是硬壓下了，鐵青著臉：「你的意思是要我重算？」「工程太大了，咱們兩個一塊兒算。」「你知道要算多久嗎？」老李有點發抖，「如果算下來，我沒錯，是你錯，怎麼辦？」「如果我錯了，我請你喝一杯！XO，怎麼樣？」「好！他媽的，我就不信邪！這酒我喝定了，今天晚上我跟你耗定了。」兩個人低著頭，一行一行地對，從下午兩點半對到六點，還沒對一半呢！誰也沒問誰，各自憋著氣打電話回家：「公司臨時加班，不回去吃晚飯了。」餓著肚子繼續對，對到九點，突然，出來了！是老李自己猛拍一下腦袋：「他媽的！怎麼搞的？他媽的！老了！」接著狠狠地捶桌子。「好了！好了！」小陳拍拍老李，「找出來就好了嘛！」老李突然猛抬頭，滿臉通紅地看著小陳：「我他媽的可不是故意的喲！算錯對我沒好處！你可別以為……」小陳兩手一揮：「當然！當然！我當然知道！誰會故意算錯？」笑笑，「又累又餓，咱們到對面那家隨便吃點吧！」走進去嚇一跳，居然歌聲繚繞，一個年輕女孩子正邊彈邊唱，鋼琴上還擺了個大酒杯，裡面塞了不少錢。「好久沒來，居然成了鋼琴酒廊。」小陳抬頭問服務生。「只有晚上九點以後，生意不好，變變花樣。」服務生掏出一張名片，「請多帶朋友來。」所幸雖沒有熱點心，倒還有三明治，小陳和老李各點了一個。「有XO嗎？」老李問。「有！」「來兩杯。」老李看看小陳，「我請客。」「這怎麼好意思！」「笑話！你忘了嗎？咱們說好的，是我欠你的。」老李狠狠拍了小陳兩下，「我就要退休了，得交給你老弟了！」小陳是吹著口哨進門的。「瞧你一副得意相，加班還這麼高興。」婉如把小陳的西裝外套接過去，突然皺起眉，「怎麼這麼大的煙味？你辦公室不是禁煙嗎？」「加班嘛！老李抽煙提神。」小陳不想多說。「不對！」婉如轉過身，靠近小陳，「你怎麼一嘴酒味，還不是普通酒味，是烈酒，你去酒廊了對不對？」「沒有啦！沒有啦！是和老李到對面小吃店隨便吃點，順便點杯酒，他請客。」婉如沒再多說，轉身進去，但是跟著又衝出來，一巴掌打在小陳臉上：「你說沒去酒廊，這是什麼？」一張粉紅色名片，頂在小陳的鼻子上。「這是什麼？」小陳一驚，接過去，「南……國……酒……」「你少裝蒜了。」又是一巴掌過來，幸虧小陳反應快，躲過了，一邊躲一邊喊：「這不是真酒廊，是公司對面那家小店晚上新變的花樣……」「所以你就耍花樣，加班加到那裡去了對不對？」正吵呢，電話響，婉如接起來，居然是老李。「李大哥！我正要找你呢！」婉如沒好氣地說，「你今天晚上是不是都在家裡？」「沒有啊！我跟小陳加班，對賬啊！」「哈！」婉如笑了起來，「你們還真會套招，喂！李大哥！你們是到南國酒廊加班嗎？」「南國酒廊？」「是啊！我看到名片了，上面還有個女歌星的名字，敢情你們哥倆去捧場了。」「沒有！沒有！」老李在那頭喊，「完了！完了！我太太也懷疑我去酒廊了，我還要找小陳幫忙證明呢！」「算了吧！你們是一窩子貨！誰也保不了誰！」婉如居然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上了。這下小陳冒火了，指著婉如：「你這是無理取鬧嘛！我說加班就是加班！」婉如也不示弱：「我說上酒廊就是上酒廊！你不騙我我還不氣，我跟你沒完沒了！」電話又響，這次換成老李的太太了。「又不知道要耍什麼了。」婉如冷冷地按住話筒，對小陳說，接著裝出笑聲，「李大嫂，您是不是也來查證啊？什麼？您發現了收據？是原來那家小餐館，上面還打了時間？九點多？您還打了電話？哦！哦！哦！」婉如聲音愈來愈小，輕輕把電話掛上了。現在換成小陳大聲了：「怎麼樣？你信了吧？你知道我今天由下午兩點搞到九點，才吃了一個三明治嗎？是老李對不起我，請我喝了杯酒……」「我不聽！」婉如居然扭頭往裡走，「我還是不能全信你，誰知道老李的老婆是不是幫著搞鬼。」砰的一聲，把卧室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