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怎麼沒想?」陳掌柜的當即道,「可上哪收棗子去?從前也是這樣,只要我姐夫家收棗子,陶家一律每斤加五文。沒幾回就把人家的路全給堵死了,若有法子收到棗子,我大姐早回來做了。這個不是我說,那陶家雖哄去秘方,到底還有些祖祖輩輩相傳的手上工夫不知道。他家做的那些玩意兒,也只好哄哄外地人了。」
葉秋低頭默默,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先把事情記下,說不準往後就有用得上的時候。
聽陳掌柜講完過去的故事,也該起身告辭了。只是走前,還有件挺難為情的事情,要求人幫忙。
「陳掌柜,您這兒有多的肉么?我們今兒在鎮上找了一圈,實在是買不到了。」
快入冬了,百姓誰家捨得殺豬?都等著入了臘月,再賣個好價錢。鎮上的酒樓飯館因是長期客戶,提前找屠夫預訂才有得拿。葉秋他們這會子進城,可上哪兒買去?
陳掌柜倒好說話,帶她進廚房瞧了瞧。幸好今天的肉還剩下一些,葉秋也不好意思挑好的地方拿,只挑那沾肥帶瘦的割了一塊,還特意多付了些錢。
「耽誤你做生意了,你要再推脫,我可不好意思拿了。」
看她做事大方,並不佔人便宜,陳掌柜自然也是愉快的,還特意說,「要不你就多拿些,這是村裡誰害口吧?」
害口……
葉秋一出來,男人瞧著那塊不過自己巴掌大的肉,有些略嫌不足,只是他也跟著轉了半天,知道實在是買不著,便也不計較了。
只那女人,幹嘛用那樣古怪的表情看著他?
他臉上有花嗎?很好笑吧?
莫名其妙的女人!
村長一家下山了,山上的仙人村也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會議代表有連董朱三家的老人們,至於會議內容,大家一致決定對他家保密。
而在山下的一家子,此時出了陳家客棧,又去了醫館。
本說給男人看看腦子,可大夫把了半天脈,生氣的一甩手,「你們閑著沒事消遣我是不是?他氣血兩旺,經脈通暢,哪裡象是有病了?這麼好的體格要說有病,那咱們都該回家泡藥罐子了。」
男人微哽,卻見葉秋一臉同情。
腦子裡的病,估計這時代的大夫是診不出來的,只好繼續失著憶吧。
只要走時,卻被大夫叫住,「給錢!消遣了人就想走是么?診金留下,二十文。」
「給錢就給錢,凶什麼?」葉秋不悅的掏著錢袋時,忽地想起不對了,「往常診個脈就十文,你怎麼要二十文?」
男人倒不在乎貴些,只把小地瓜拎了過來,「你既要收兩份錢,就替他也看看。」
「我不看病!我不吃藥!」小不點嚇壞了,張牙舞爪的跟只小螃蟹似的,想從男人身上掙脫下來。
眼見掙脫不得,小嘴一癟,兩包淚就含在眼眶裡了,看著男人滿臉的控訴。
可男人面無表情的道,「你要沒病怎麼會那麼瘦?看看他有什麼不足,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是你沒本事。你要是不早點治,將來可長不成男子漢的。」
被一前一後兩句話戳中死穴的小不點,要哭不哭的把眼淚憋回去。嘴巴撅得可以掛油瓶了,一臉求助望著他娘。
可他娘心想錢都出了,不看白不看。於是,她很沒良心的扔下兒子,袖手旁觀了。
小地瓜含恨扭過頭去,卻被人從背後捉出小爪。
左邊按按,右邊按按,那大夫似也怕這兇悍男人真砸了招牌,認真思量一番后,倒是說出幾句在理的話來。
「……這孩子先天不足,後天又失於調養,是以長得瘦弱。要調養固本培元是一方面,但我以為,調理腸胃才是根本。只有腸胃好了,能進食進補,才能談及其他。」
男人不喜歡聽廢話,「那要怎麼做?」
大夫看看他們衣飾,說得很是實在,「你們這條件,好的藥材也吃不起……」
男人只問,「你說,要吃什麼?」
懷裡的小不點,弱弱的發出小貓樣的聲音,「不吃藥。」
大夫笑了笑,「葯是不必的,其實他這麼小,吃太多補品也不好。若是方便,給孩子熬些芡實山藥紅棗粥來喝就好。若是舌苔黃膩,也可喝些綠豆薏仁湯。若是脹氣,給他喝些白蘿蔔湯即可。」
還好,都不是葯。小地瓜聽著一直重重點頭,末了還說,「前幾天,我就吃了蘿蔔湯的。是不是,娘?」
大夫又望他笑了,「若是有心,不妨以後早晚給孩子揉揉肚子,再按摩足太陰脾經和足陽明胃經,效果也不錯。」
他才要告訴他們是哪裡,男人已經伸手準確的在小地瓜身上找出這兩條筋絡,「是這裡?」
大夫連連點頭,「正是正是,也不可揉久,每次一盞茶時間足矣。」
男人又問,「那他可以習武么?站樁打拳,受得住么?」
大夫點頭,「只要不超過半個時辰,應該沒問題。」
那就行了。
男人酷酷的將葉秋一瞥,葉秋頓時豪氣的把錢往桌上一拍。
自己都想給自己點贊,她是多麼善解人意!
眼看不用吃藥,小地瓜也不哭了。不過對剛才親娘「見死不救」的舉動頗為不滿,於是到了布鋪時,寧肯窩在朱長富懷裡,也絕不肯下車陪逛。
連這麼個小不點都不去,男人更不會去。
在他看來,這種娘們兮兮的地方,就不是大老爺們應該來的地方。至於另一件「老」爺們,更加樂得有孩子絆著手,不必陪逛了。
眼看在車上蹲一排,沒一個肯動的三位大老爺們,朱方氏翻著白眼,自跟葉秋下車了。
只還沒開始逛,老爺們就催了句,「你們可快著些。」
「有本事,你們都不穿衣裳!」朱方氏忿忿回頭抱怨一句,卻不覺加快了手上動作。
不多時,挑了幾塊衣料出來,朱方氏還想著拿給幾位大老爺們比劃比劃,小地瓜已經不耐煩的催促著要回家了。
「小蘋果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它肚子餓了!」
快走快走。
天大地大,孩子鬧起來第一大。不過,小蘋果是誰?
小不點一臉的理所當然,「小豬豬啊。」
葉秋額上掛下三條黑線,兒子已經五音不全的唱起來,「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啊,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接下來是什麼?」
小東西還余怒未消,不肯叫娘,只望著葉秋。
那葉秋才不要答。哼唧!
朱長富失笑,「你又教孩子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隻豬叫小蘋果?真是——」
他都不好形容了。
可小地瓜很堅持,「就叫小蘋果嘛,村裡都沒人叫。等它長大,就是大蘋果了。」
「跟個孩子爭什麼爭?」朱方氏一句話,就把事情定性了,「咱地瓜說叫啥就叫啥。」
朱長富搖頭。男人皺眉。想想剛剛那曲調,再瞟葉秋一眼,又貼個標籤。
亂教孩子的女人!
晚上回了村,終於有肉了。
葉秋依舊拿石板烘熱,把那塊肉煮了切片,和鎮上買的豆乾,還有自家腌的蘿蔔乾一起炒了個香噴噴的回鍋肉。
要是再撒一把辣子,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