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從車上口袋裡取了瓜子糖果,分與圍觀眾人,也不等旁人來問,就主動告訴大家,「我們今兒來,是給葉家姑娘送嫁妝的……」

「她又沒成親,你這送的是哪門子嫁妝?」

陶管家眉頭皺了皺,看向人群之中,打斷他的胖嫂子一眼,儘力笑道,「這是我家老太太當年給她備的嫁妝……」

「那她當年也是要嫁你們陶家的,這接媳婦怎地還要給嫁妝?」

見還是那個胖嫂子,陶管家略有幾分不悅了。皺起眉頭,又勉力舒展開來,「這嫁妝是給葉姑娘長臉,做私房的。」

那胖嫂子哈地一聲笑了,嘴快的道,「婆家要給媳婦長臉,有的是法子。怎麼偏要當著眾人的面給什麼嫁妝?那不是給媳婦長臉,是給自家長臉吧?」

眼看眾人鬨笑,陶管家麵皮再厚,也編不下去了。忿然一甩袖,「總之不是給你的。葉姑娘住哪兒,指個道吧!」

他不想戀戰,可那胖嫂子卻還要再打一耙,「這話怪了,又不是我們攔著不讓走,是你自己停下來說東說西的。眼看沒道理的還要吹鬍子瞪眼睛,可見不是真心來送禮的。興哥兒,咱們家去!」

陶管家胸口一窒,再看那胖嫂,說是要走,卻走到車邊,多抓了滿滿兩大把瓜子糖果,塞給一個六七歲的男孩,讓他撩起衣襟兜著,這才趾高氣昂的走了。

「幹嘛呢?這幹嘛呢!」

就在陶管家氣得要上前去理論一番時,仙人村的老村長,朱長富背著兩手過來了。此時的他,可不似昨天在鎮上的忠厚老實。回到自己的地盤,老漢也抖起了威風。

黑著臉,橫眉冷目瞪著滿村的村民,「都閑得蛋疼還是怎地?看熱鬧管飽嗎?」

幾十年的老村長,還是很有威信的。被他這一吼,圍觀村民頓時作鳥獸散。

不過那一句「管飽」,也讓不少機靈的,走前有樣學樣的在陶家馬車前繞了一繞,迅速就把車上那兩袋瓜子糖果,連同車夫準備的乾糧什麼的,一搶而空了。

見此,朱長富才沖陶管家抱了抱拳,「不好意思,鄉下人眼皮子淺,讓你見笑了。走,回屋說話。」

陶管家強自綳著額上跳了又跳的青筋,深吐口氣,重擠出笑臉,跟他寒喧起來。不一時,到了朱家窯洞,能幹的朱方氏已經燒好了待客的熱水。

「鄉下沒什麼好玩意,將就喝碗糖水潤潤嗓子吧。」

粗瓷大碗盛著滾燙的糖水,對於山裡人來說,是很有禮貌的待客。可對於習慣精緻飲食的陶管家來說,那微微渾濁,還泛著幾點油星的甜水,實在瞧不上眼。

虛應著把糖水擱到一邊,尋思著沉一會兒再湊合著喝兩口。可朱方氏瞅瞅,卻立即把碗端走了,「不好意思,家裡碗少,你要不喝,就先給旁人吧。」

陶管家吞吞唾沫,潤潤跑半日的乾渴喉嚨,尋思著快點說完離開拉倒。

橫豎正主兒葉秋也在,他趕緊長話短說,「葉姑娘,昨兒自你走之後,我們老太太心裡難受,可一宿沒合眼。把這些從前給你準備的東西收拾出來,一早就命我們送來了。」

葉秋早看見外面披紅挂彩的三輛大車了,此時垂眸笑了笑,「有心了。」

看她接了話,陶管家按著預定的腳本,迅速說下去,「我們老太太最是心慈,憐惜葉姑娘孤苦無依,如今送份嫁妝來,也是盼著你早些有個好歸宿。」

聽聞這話,朱方氏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啪地把打水的勺子重重一放,才想張嘴,卻是老伴暗扯了她一把,先張了嘴。

「陶管家,多謝你家老太太的好意了。不過秋兒這事——」

「我這事啊,就請你們家老太太多費心了。」冷不丁,葉秋插了一句進來。

朱長富一愣,朱方氏更是詫異,「秋兒你……」

陶家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不是拿著嫁妝堵眾人的嘴,也間接的逼著她趕緊嫁人嗎?

可陶管家大喜,當即就著這話道,「葉姑娘真是明白事理,不枉我們老太太稱讚。」

葉秋望著他,一派楚楚可憐,「蒙老太太憐愛,知道我沒了長輩,如此替我著想,實在讓我感激不盡。請回去告訴老太太,挑好了日子,告訴我一聲就行。」

挑好了日子?告訴她?

陶管家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進來,委屈得兩眼泛紅,「我不要后爹!也不要娘嫁人!」

「喲,小地瓜這是怎麼了?」雖不是親生,可朱方氏把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趕緊去迎。

可小東西明顯是被某些可怕的流言打擊到了,也不要她,徑直撲進母親懷裡要求證,嗚嗚的再次重複,「娘,不要后爹嘛,他會打我的!」

葉秋心疼得把兒子一把撈進懷裡,「誰跟你說這些了?」

「是,是小天哥哥他娘……」

葉秋眼一冷,朱方氏更是咬起了牙。但朱長富的一句話,讓她們暫時熄了火,「這些事,回頭再說!」

先收拾外頭的,再收拾家裡的。有他在,一個都跑不了。

葉秋安心了,附在兒子耳邊悄悄說了句話,成功的讓滿臉淚花的小東西不哭了,還瞪大眼睛看著他娘。

葉秋柔柔一笑,替他擦了小臉上的淚,又瞟了一眼陶管家,「傻孩子,你放心,娘就嫁了,那也不是后爹。那陶家二公子本就與我訂了親,他家肯認下你,也是理所應當。」

什麼?

他他他,他耳朵沒聽錯吧?陶管家驚得差點從炕上摔下去,連話都結巴了,「葉……葉葉姑娘,你說什麼?」

朱方氏也是目瞪口呆,要不是今天一天葉秋都沒出過門,她甚至開始懷疑這丫頭是不是給人調包了。只朱長富沉穩,素知這丫頭是個有主意的,靜聽她說下去。

葉秋一面拍哄著兒子,一面故作不懂道,「難道不是么?老太太命你送來這些嫁妝,難道不是準備接我們母子過門?想當年,我雖被沉了塘,但好象沒退親吧?」

陶管家臉上青紅交錯,葉秋懷裡的小不點都看住了。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就獃獃的問,「這個伯伯是在變戲法嗎?」

童言無忌,卻問得陶管家更加難堪,那麵皮一下子又紫漲起來,倒是更加變化多端起來。

朱長富總算是明白了過來,忍笑乾咳了兩聲。才想說兩句什麼,也替人解個圍,偏生那小東西忽地傻笑起來,還拍了兩下小巴掌,歡喜贊道,「變得真好!」

陶管家:……

掌燈時分,陶家大宅。

剛剛迎回陶管家一行的正屋裡,剛擺上飯菜連同盤碗一起,摔了一地。

陶宗名這回比他娘知道得晚,一路小跑著趕過來,不可置信的聽完了彙報,也覺耳朵出了問題。

「你是說,那丫頭居然還要我們家去迎親?」

陶管家硬著頭皮,趴在地上作答,「我略說兩句,她就說……說陶家既不為把她們母子迎回去,幹嘛給她送那些嫁妝?莫非……莫非是心虛?」

「她好厚的臉皮!」

陶宗名氣得暴跳如雷,那丫頭她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就算陶家心虛,可她一個未婚失貞的小賤人,怎麼還好意思開口,讓未婚夫家迎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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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包滿滿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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