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岱年的對話(2)

張岱年：還是有可能結合的，我很同意，這觀點很正確。王小平：我寫的《第二次宣言》，把中國傳統文化的兩大支柱儒家和道家和合起來，把儒家的「共」與道家的「仙」和合，提出「人類從猿類進化而來，必將向仙類進化而去」這樣一個論斷，而這個成「仙」並不是指道家的個體修鍊成仙，而是人類共同成「仙」。張岱年：這個思想很好，你說得有點意思。王小平：張老，我感到中華文化的重心就是研究「人」，研究人與人的關係，這是與西方文化以研究自然為重心的重大區別。無論儒學還是道學，都是徹徹底底的人學。中國古代哲人熱衷於思考人生，談的多是「立人之道」。儒學講「仁者，愛人」，就是講要關心人、愛護人，這不是人學嗎？道家的「道」看來是天道，但是其動機和出發點仍在於人。所以，池田大作才說：「中國是人學的寶庫。」所以我覺得唯人文化是中華文化最寶貴的精髓。今天，人們越來越認識到人力資本比物力資本更加重要，人倫、人權、人道越來越成為全世界共同關心的主題。張岱年：你講得很好，我非常贊同。王小平：張老，你把辯證法引入了對文化的思考之中這一點，對我特別有啟發。張岱年：看事情一定要辯證地去看。辯證地去思考文化，才可能既見於文化之整，也有見於文化之分異；既有見於文化之變，也有見於文化之常；既有見於文化之異，也有見於文化之同。兼綜東西兩方之長，發揚中國固有的卓越的文化遺產，同時採納西洋的有價值的精良的貢獻，融合為一而成為一種新的文化，但不要平庸的調和，而要作一種創造的綜合。王小平：張老，我還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如何才能發揚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傳統？張岱年：發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靠你們年青人，希望在年青人。我很希望中國的年青人對中國傳統文化能很深地發揚，甚至超越，像你對中國傳統就有很深的了解和研究，我很高興。我們應該承認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和糟粕，對它要有深刻的認識。王小平：對。我感到振興中華民族，關鍵就在於變革文化。不是只要哪一個民族的文化，哪一個國家的文化，而是整合世界各國文化的精髓，首先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張岱年：歸根到底，就是兩點：一是必須努力吸取近代西方文化的先進成就；二是必須弘揚中國文化的優秀傳統。王小平：張老，您能給我一點建議和希望嗎？張岱年：現在這個時代，中國跟西方互相交流，該研究的問題很多，該研究的學問很多，你在23歲就有這麼多的著作，希望有更深的研究，達到更高的層次。王小平：您現在每天還工作嗎？張岱年：現在不行了，去年還能寫些短文，如今一年不如一年，人老了。王小平：那您平時還看書嗎？張岱年：隨便翻一翻，過了九十，身體不好。王小平：張老，您虛懷若谷，始終保持探尋真理的精神，讓人很感動。聽說您很少對您的學生髮火，往往是苛責自己的修養還不夠。張岱年：這沒什麼，我還要加深修鍊。王小平：謝謝張老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