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辦卡

其實江檬檬猜的沒錯，大川自打回家以後，就一直鬧著要來再幫喜羊羊穿衣服，不巧大川奶奶回家以後犯了腿疼，這幾天都沒辦法帶他出來玩兒，終於熬到了周末，爸爸媽媽不上班，可以帶他出去玩兒。

大川從早上起床就開始催，吃早飯也催，穿衣服也催，爸爸媽媽加班工作也催，終於熬到吃過午飯，川爸川媽拗不過他，終於帶他去找喜羊羊穿衣服了。

「他爸，快點吧，看把兒子急的。」川媽牽著急的亂蹦的大川，笑著說道：「媽說就是個塗色遊戲，也不知道有多好玩兒。」

「來了，拿車鑰匙呢。」川爸一副精英模樣，把保時捷的車鑰匙裝進包里，「帶大川兒去過那麼多遊樂場，也沒見他對哪個遊戲這麼喜歡。」

「那走吧，去見識見識！」

下午一點鐘，江檬檬去吃飯了，張揚正萎在小板凳上打盹兒，忽然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喊聲：

「穿衣服！洗娘娘，穿衣服！」

張揚噌的睜開眼睛，驚喜的看見，幾天不見的大川，正由一個少婦牽著，連蹦帶跳的向這邊跑來。

「大川兒！」張揚驚喜的站起來招呼道：「你來啦！喜羊羊都想你了！」

「穿衣服，穿衣服！」小肉球大川使勁兒蹦躂著，就要衝上來，少婦使勁兒拉住，一個三十齣頭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打量了一番商位的布置，看看似乎過得去，地墊擦得夠乾淨，小拖鞋一看就是嶄新的，於是問道：

「你這兒用的塗料什麼牌子的？有兒童使用的認證嗎？」

「G-Aurthor，美國原裝進口的，什麼認證都有！」張揚連忙回答道，這問題要是前幾天被問道，還真不一定能答的這麼迅速，這幾天他焦慮之下，把所有家長可能詢問的細節，都想的清清楚楚，「您放心，老闆是美國學教育的，這是最新的研究成果，能大幅提高孩子的手眼協調能力，開發孩子的創造力和發散思維，對智力啟蒙很有好處……」

川爸無所謂的點點頭，他打心裡不信張揚說的這些，不過也沒有因此產生什麼厭惡。做生意嘛，誰不得吹著嘮啊？他自己談業務的時候，不也是七分真三分假么，只要這裡沒什麼安全隱患，孩子又喜歡，那就玩兒吧！

「多少錢？」川爸問道。

「我和大川有緣分，就還按上次和大娘說的，25塊10分鐘，塗料隨便用！」張揚心裡盤算了一下，謹慎的報了個價。

「行，玩吧」川爸說道。

「誒！好嘞！」張揚屁顛屁顛的跑去兌好塗料，幫大川換上小拖鞋，大川一手一把小刷子，樂的嘎嘎的，向著光溜溜的喜羊羊跑過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大川一下子就玩兒嗨了，幾把小刷子上下翻飛，不僅把喜羊羊刷了個通透，連帶著把周圍的地墊，兩根承重的柱子，還有自己的小臉和身上都刷的花花綠綠。

大川剛開始玩兒的時候，大川的媽媽只是無所謂的站在一旁看著，大川爸爸更是不管，自顧自的掏出手機，上網打電話。

然而過了5分鐘，大川那打心眼兒里散發出的興奮氣息，就感染到了大川媽媽，她過去輕輕推了推正專心發郵件的川爸，說道：「你看看兒子，好像真的特別的開心，玩瘋了！」

「是嗎？」川爸剛好發完一個郵件，聞言站了起來，把視線投向兒子，看見大川正拿著刷子，仰著頭給電梯的底部刷顏色，乳黃色的顏料把冷冰冰的不鏽鋼顏色遮住，又自然的往下流淌，有時會垂下一滴，正滴在大川肉呼呼的臉蛋兒上，大川隨手一抹，登時變成一隻花臉貓，而這可愛的小花臉，配上孩子眼睛里透露出的極為興奮的神色，令人真切的感覺到兩個字：快樂！

這是專屬於孩子們的，無憂無慮的，純粹的快樂！

大川爸爸不動手機了，他直直的看著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臉，嘴角慢慢翹了起來，他平時極忙，但只有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自己辛勞的意義。

大川媽更是激動的眼睛都亮晶晶了，她平時也有工作，周末又要帶著孩子去上各種的興趣班，學前班，通常看到的都是兒子不情不願但又懂事的小臉，這一刻孩子的興奮，則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媽媽們似乎能對孩子的感覺有親身體驗，這是進化賦予母獸的一種天賦本能。川媽先是被大川的快樂感染，隨後又自責於大川的快樂是如此難得，不禁有些紅了眼眶。

她默默的掏出手機，記錄下了這快樂的一刻，在15秒視頻的最後，大川似乎感受到了媽媽的目光，扭過頭，沖著鏡頭嘿嘿一樂，露出了缺著幾個小牙的完美笑容。

大川媽仔細的看了好幾次視頻，小心翼翼的保存好，她拍過無數精美的視頻，然而無論是印度洋裏海豚和鯨魚嬉戲，還是聖托里尼島的靜謐落日，都不如兒子咧著豁牙小嘴的微笑對她的衝擊更大。川媽想了想，還是把這段視頻發到朋友圈裡，又想了想，索性設置了全部可見，並加上一句說明：

「兒子玩的很開心！」

我的孩子很快樂！這是獨屬於母親的炫耀。

大川媽是個外企白領HR，微信好友大多是同齡的白富美，她平時不是工作的事兒很少發朋友圈，所以這次剛剛發上10分鐘，評論就被刷屏了。

「哇！大川笑的太可愛了，littleangel!」，這是單位同事們的留言。

「大川三歲多了吧？越長越帥！不太像你，有點像爸爸哦~」，這是閨蜜的留言。

「大川這麼高興啊，真好，你們好好陪陪他！」這是大川爺爺的留言。

大川媽回了幾個，正要把手機揣起來，忽然收到一條消息，她打開一看，是一個大學同學發來的，開頭是幾句沒內涵的廢話和表情，然後就問道：「大川這麼高興，這玩兒的是什麼呀？在哪兒？」

大川媽媽沒有多想，隨手發了個語音回去，繼續關注兒子。

大川一直玩兒了半個多小時，出來時小臉徹底花成了一團，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塗料。他回頭看看自己的傑作，樂的嘎嘎的，牽著爸爸媽媽的手，不停的介紹：這裡畫的是太陽，這裡畫的是馬，馬上坐的是爸爸，爸爸上坐的是媽媽……

絮絮叨叨的又說了十幾分鐘，大川才停了下來，一家三口在作品前照了半天，最後又麻煩張揚給拍了幾張合影，這才離開。

嗯？張揚有點迷迷糊糊的腦袋裡，總覺得好像還有點什麼事情沒做，不過是什麼呢？孩子玩兒的挺開心，家長也很合作……哦，對了，好像還沒給錢？！

張揚連忙追了上去討要，大川爸爸一愣，問道：「上次他奶奶沒在你這兒辦卡嗎？」

「沒有，上次奶奶給的是現金，25塊錢10分鐘！」張揚又強調了一次價格，生怕得罪的客人，咬牙說道：「今天大川玩兒了半個小時，給50就行了！」

「誒，不好意思，我以為孩子奶奶辦過卡了呢！」大川爸爸連忙道歉，一邊說一邊掏錢問道：「你這兒辦卡多少錢啊？我辦個卡吧。」

辦卡？張揚呆了一下，他倒不是不知道辦卡是個什麼意思，只不過是他的潛意識裡，做生意就是一手錢一手貨，做到賣牛羊肉的張麻子那樣，每天都有顧客排隊，牛羊肉賣的一空，已經是頂頂厲害了，而辦卡這種，還沒賣出貨去就收錢的行為，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好在張揚腦子真快，一眨眼就是一個借口：「對不起先生，我們剛開業，卡還沒有做好，現在還不能辦。」

「哦，那也沒事兒！」大川爸爸卻並不在意，翻了翻錢包，掏出一沓錢來，數出2000交給張揚，說道：「錢就先存你這兒，等有卡了幫我辦一張就行了，平時就是孩子奶奶領著來，你也認識。」

說完，他不再說話，直接擺了擺手，帶著老婆孩子下樓離開了，留下張揚一個人凌亂。

20張紅彤彤的毛爺爺已經有了一定的厚度，對摺之後握在手裡，就更令人感到厚實，有人放心的把這一筆「巨款」提前放到他這裡保存，確實令張揚感到一種被信任的幸福，但更多的，則是一種強烈反差下的刺激。

想想自己的遭遇和處境，再看看離開的這個男人，張揚並沒感到不公，他只是單純的想，人家是人，我也是人，憑什麼我不能做到這種地步？如果他上過學，一定會感慨：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然而他沒有，所以只是暗自咬了咬牙，發誓一定要活出個人樣子來，讓三兒過上好日子。

把2000塊仔仔細細的裝好，回到攤子那裡，發現江檬檬終於吃完了飯回來了，正看著一堆爛攤子發獃。

「張揚，剛才又有客人啦？」她看見張揚回來，大眼睛一亮，連忙衝上來問道。

「是啊，我跟你說，你一走，我就開張，看來咱倆TMD不合財！」張揚心情不錯，開了個玩笑。

「討厭！不許說髒話！」

江檬檬推了張揚一把，她和張揚混的熟了，慢慢說話也放開了，「誰呀？來玩了多久，掙了多少錢？」

「還是大川！」張揚說著，從褲兜里掏出那一捲毛爺爺，略帶炫耀的給江檬檬展示：「人家孩子愛玩兒，一次交了2000存著！」

「兩，兩千！」江檬檬驚了一下，她倒沒覺得兩千是個多麼不得了的大數目，只是自己賣了兩個月的飲料，一共也沒賣到2000塊，眼看著張揚開業幾天就有這麼大筆進項，頗為羨慕。

「先幹活，趕緊把地面清理乾淨了，一會兒沒準還有生意。」張揚說著，帶著江檬檬一起動手收拾起來。

賣塗料給張揚的朋友沒坑他，送來的塗料和稀釋劑的的確確是原裝進口的好貨，只用了幾分鐘，地面，電梯底部，還有喜羊羊身上就又都整潔一新，隨時恭候下一位客人光臨。

張揚一邊等著，一邊美滋滋的想著，之前沒人來，恐怕是大家還不接受我這「先進」的兒童娛樂理念啊，這回有了大川的完美展示，之後來玩兒的客人怕不要和張麻子牛羊肉店前面排隊的人一樣多？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這次他又猜錯了，從下午1點等到4點，整整3個小時，無數的客人帶著娃兒來了又走，卻沒有一個選擇留下來玩玩。

「我艹！」張揚真有點毛了，這TM的是怎麼回事兒？眼看又有一個大媽來看了看，猶豫了會兒，就抱著吵著想玩兒的孩子離開了，張揚一捅江檬檬，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