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徽州奴僕
「牧林校場」
自從被開闢出來以後,幾經興衰,大明帝國的幾任帝王曾經在這裡練過兵。
風止雨停,順天府郊外顯得可愛嬌嫩,在這遠方是大明的萬里江山,億萬子民…
與邊察們的聊天,讓崇禎皇帝知道了他們的不易,無權無勢,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為了改變家族的命運。
此刻,無論是這些邊察還是崇禎,都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特別是進入了邊察這道無形之門,生是邊察人,死是邊察魂。不說有多麼悲壯,但卻是一條有去無回之路。
不是高官俸祿,就是階下死囚,誰又能預測決定自己的命運呢?
努爾哈赤又如何?在寧遠之戰死於紅衣大炮,毛文龍又如何,在雙島被袁崇煥騙殺。
不死就要好好活,活著就是為了把一切與人民為敵的壞蛋都殺死光光!
這一年,各省流寇是自天啟元年以來最為活躍的一年。這和變態的天氣有關係,也就是所謂的「小冰河時期」,為此崇禎已經查過一些資料了。
銀子和糧食永遠是一個國家最為重要的,如果沒有銀子就買不到糧食,如果沒有糧食,就算有銀子也無處去買糧食。
勤政的崇禎皇帝在與邊察的高級將領們吃過飯以後,頗為滿意的回了軍帳準備休息,還未就寢就聽到外邊一陣喧嘩,於是出賬外一看究竟,原來是一個邊察令想要面見聖上,幾個大漢將軍都沒能拉住他。
一個人若要像牛一樣瘋狂,確實沒有幾個人能拉的住他。何況這邊察令又不是普通人,所以身手還是很不錯的。此人見到崇禎皇帝從軍賬中出來,頓時雙眼奔珠,影帝也沒這麼厲害的。
「陛下…臣有冤屈,望請陛下做主!」
隨班移駕的李乾怒指道:「小小一個八品邊察,竟敢如此放肆,真是不知好歹!」
崇禎揮手令其退下,道:「爾等不得造次,朕倒要問問清楚你有什麼冤屈,為何衝撞到朕的軍帳大營處,若不能說出一個緣由,朕定你死罪!」
「爾等退下!」
「陛下…此人瘋癲,萬一做出什麼不軌之事,奴婢萬死也不能挽回啊!」
「閉嘴!你這不知好歹閹人!」
崇禎第一次對李乾如此不客氣,令李乾不敢再敢多言,李乾也明白曾經的信王已經不在了,現在有的只是大明的崇禎皇帝。
八品邊察令跪在崇禎的面前,雖已是泣不成聲,但是還是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從口中奔出一句:「臣,邊察令有本要奏…」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邊察令,但是其氣魄和勇氣是足以令人敬佩的。
但是搞事情總得要有個理由啊!總不能為了出風頭,連小命都不要了吧?相必如此的不計後果,一定有他的理由,崇禎知道古代也有攔御駕或者進京告御狀之類的事情。但是那都是影視作品,真這樣不怕死,不要命的還真第一次見到。
「把他帶進軍賬來,朕要親自審問,看看他有什麼可說的!」
兩位彪型大漢將軍把這個魯莽的邊察令從軍賬外拖到賬內,抱拳道:「陛下,此人沒準是一個姦細,不如殺了他!」
崇禎卻有著不同的看法,他並不認為這個八品邊察令是姦細,反倒是對他口中所說的有本要奏有了興趣。因為對於一個八品邊察來說並沒有資格直接向皇帝遞交奏章,或許抓住這樣的機會是別有用心的。
「朕自會調查清楚,爾等先行退下,待朕問清楚一切自會判斷。」
「謝陛下!」
八品邊察令猶如一潭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上,不時喘著粗氣,低著頭,不敢直視崇禎。
「看著朕說話!」
八品邊察令緩緩抬起頭,看著崇禎皇帝,就在一撇的瞬間又把頭低低的垂下了。
「你說你有本要奏,為何現在又不出聲了呢?你要奏誰?所奏又是何事呢?」
「微臣姚廣孝乃徽州府人士,家住婺源縣…所奏,所奏…微臣要參奏徽州知府!」
徽州知府乃是正四品銜,姚廣孝以一個八品邊察令的身份參一個四品知府,這是極其少見的。但崇禎皇帝似乎並未覺得很震驚,只是道:「你叫姚廣孝,你要參徽州知府,朕沒有聽錯吧?」
姚廣孝道:「陛下,微臣進京來應徵邊察就是為了有機會能夠面見聖顏,為了把徽州知府李圭的罪狀公之於眾,為一百六十位冤死的族人報仇!」
徽州府也算富庶,百姓生活相較於其它地方也還算說的過去,崇禎不明白姚廣孝為何要參奏徽州知府。
崇禎思慮再三,道:「你且先說說,為何要參奏徽州知府,你族人又為何冤死,你要句句實奏!」
姚廣孝道:「此事還要從徽州知府徐震蓄奴說起!」
聽到蓄奴二字,崇禎不由的打一個激靈,以為沒有聽清楚,便再問了一遍,道:「畜奴?朕沒有聽錯吧?」
奴僕,也稱奴婢、家奴、義男等,在中國古代社會,蓄奴養婢的現象一直普遍存在,因為如果奴僕數量過多,必然會影響到國家的賦役徵收,所以明清統治者都曾採取過限制蓄養奴僕的政策,明律規定只有諸王、功臣等特權階層才能蓄奴,「若庶民之家存養奴婢者,杖一百,即放從良。」
在崇禎皇帝的有限知識儲備里,他並未聽說過還有「畜奴」這樣的事情存在,不由的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實際上明清兩代民間蓄奴之風非常盛行,如明代「大家僮僕,多至萬指。」就算到了清代亦是如此,「人奴眾多,仕宦之家,有至一、二千人者。」
因為商業資本的發達,所以助長這種奴僕制的盛行,而明清時期的徽州商品經濟發達,是經濟條件較好的富庶地區,對於奴僕的需求自然廣大,因此,明清徽州長期盛行著蓄奴養婢的風氣,被蓄奴僕之多,持續時間之長都具有典型性。
明清時期的奴僕來源甚廣,如通過戰爭俘獲戰俘充當奴僕,這是清朝前期奴僕的一個重要來源,又比如將罪犯的家屬沒為奴僕等,這些情況在徽州也存在。
姚廣孝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徽州奴僕眾多,主要來源多種:投身義男為仆,贅婿為仆,還有立賣身契為仆…
「因徽州稅收極其嚴酷,致使大量的普通老百姓攜帶自家的田產賣身到縉紳之家,以便於逃避嚴苛的徵稅,可卻沒想到最終是羊入虎口…」
姚廣孝的話顛覆了崇禎的三觀,雖然知道封建社會等級制度森嚴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卻沒想到,還會有畜奴這樣的事情存在。
奴意味著沒有絲毫的人生自由,是可以任憑老爺打罵或者處置的,但是若次事發生在民間那便有些觸目驚心了…因為這極有可能引起奴變,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姚廣孝繼續道:「我本是徽州府婺源縣的一位書生,可卻沒想到在一年前的一天我的族人竟全部被官府認定為奴僕之身,全數劃歸於徽州知府徐震,此後微臣便再也沒有了人生自由,族人的田地全數也被徐震侵佔,與微臣有相同經歷的還有數十家平民家族,他們也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打為奴僕,從此失去自由!后在一起打鬥中,我族人一百六十人全部死於徐震的衙役亂棍之下。」
崇禎此時再也坐不住了,如此滔天大罪,朝堂上下沒有一人上奏,令他清醒的意識到所謂的欺上瞞下已經嚴重到國之不國的境地。
崇禎旋即交待李乾,並命令隨行的親軍,命令他們妥善安置邊察令姚廣孝,保護他的生命安全。而後,移駕回宮,調查徽州畜奴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