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運從掄棍子開始
「嘶……疼死我了，老婆子……」
二樓靠西邊的一間卧室里，略顯沉靜，沒人應聲。
郭波濤一手揉著太陽穴，另一隻手下意識撐住床沿坐了起來。
剛迷濛睜開的眼被隔著窗戶照進來的太陽光耀的看不清東西，臉上的肌肉因為疼痛還陣陣抽搐著，好一會兒，等針扎般的刺痛緩解了，下意識用右手扶額遮住了陽光，一雙眼看到眼前的一切，郭波濤整個人都懵逼了。
「這是……」郭波濤下意識的反問。
一張捲起來一多半的山水畫窗帘，牆角呈梯形的棗紅木電視柜上一台大背頭的21英寸牡丹牌黑色曲面彩電，正對床的那面牆上還掛著一張嶄新的四口之家全家福，中年的兩口子在前邊坐著，年輕的男女在二人身後嬉笑站著，男的可不就是郭波濤自己，準確的說那還是他年輕的時候……
「這照片不是被我家那調皮的小丫頭給撕了，怎麼會？」郭波濤還有點懵，一時三刻的整不明白，便又使勁揉了揉混沌的腦袋。
他默默的想著：「我應該是想我家那大外孫子了，然後坐飛機去深城看他，我還記得機艙里好像說遇上了強冷氣流，讓我們系好安全帶，不要慌張……」
「後邊，後邊怎麼來著？」郭波濤拍拍腦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不是記得老家給拆了建成集中小區樓房了，這莫不是做夢？難道真是人上了年紀就容易精神衰弱？」
亂七八糟的想法一閃而過，郭波濤扭著略顯僵硬的脖子四處看，等目光從床頭上一塊紅色塑料包邊的鏡子里一閃而過，郭波濤彷彿見鬼了一般又愣住了。
忽而，他錯過鏡面的視線又嗖的一下拽了回來，仔仔細細的瞄著鏡面里映照出來的畫面。
白嫩白嫩的一張臉，稜角分明的線條，郭波濤下意識的從抬手從摸著臉龐，摸著頭髮，摸著下巴，彷彿著迷了。
冒白頭的頭髮沒了，起而代之的是一頭漸變黃的三七分，這分明是不知二五六的古惑小青年；臉上的皺紋也沒了，曾經多少個午夜夢回，老郭就一直對自家老婆子感慨，當初迷倒她的那張小白臉算是白瞎了，都讓皺紋給遮蓋了……
可特么現在！
誰能告訴我！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郭波濤心裡隱隱有些恐懼，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照著臉上就狠狠的扭了一下。
「哦……」老郭疼的齜牙咧嘴，太狠了，竟比老婆子對自己下手還要狠，瞧鏡子里臉上瞬間而起的那一小片青紅，腫的宛如給臉上打了一塊布丁。
「濤子，你可是醒了，還他嘛的睡睡睡，瞧家裡都讓人給欺負上門了，掏傢伙下來抽他丫的。」莫名又熟悉的咆哮聲從樓下傳來。
許是聽到郭波濤剛才的痛叫聲了，接著蹬蹬蹬踩著樓梯的密集聲傳來，眨眼的功夫，老郭還沒鬧明白咋回事，一顆蓬鬆長發的腦袋就印在了隔窗的玻璃上。
「城哥，咋是你。」郭波濤看到這顆腦袋，下意識的又一驚一乍的叫喚起來，那表情像是見了鬼。
可不是，記憶里大表哥劉大城可是早已經去世好幾年了，這猛不丁一張臉就出現在了他面前，還特么記憶里的樣子，沒嚇蒙過去就不錯了。
可劉大城才不管他，一扭身急乎乎從門裡進來，一伸手就抓住了郭波濤的衣領子使勁的往外拽。
「你個兔崽子，放假了也不能成天的睡覺，睡死你得了，郭秋生那幫狗日的又來家裡鬧了，你咋不下去看看，給我小舅頂個事也行啊。」劉大城邊說邊拽著郭波濤往外走。
老郭這會兒還沒整明白到底咋回事，整個人還迷濛著，可從劉大城耳朵里聽到『郭秋生上門鬧事』這幾個字的時候，早已經被埋在記憶里的一段往事唰的一下就浮了上來。
伴隨著粗重的呼吸聲，郭波濤也不想這到底怎麼回事了，怒瞪著充血了的眼睛低吼：「城哥，郭秋生那雜碎在下邊？」
「可不咋地，來了快半個小時了，和小舅、舅娘呼哧擺列的叨叨個沒完，虧得鐵柱跑去給我說了這事，倒是你個兔崽子，都這時候被人給欺負到家裡來了，你竟然還睡得著。」劉大城想想就來氣，咬著牙扭頭瞪了一眼郭波濤，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他心裡暗想：「這表弟長得人摸人樣的，學習也頂呱呱的，可就是被小舅兩口子從小給嬌慣的不成樣子了，沒一點爺們的樣。」
卻說郭波濤這會兒，都不用表哥催了，一個勁的推著表哥往樓下跑，從樓梯拐角的地方看到一根成人胳膊粗的木棒子，卻是農家逢年過節用來砸紙錢的棒槌，順手就提溜起來。
蹬蹬蹬
還沒到一樓，就聽到客廳里傳來爭吵聲：「嫂子，我好心來給你出出主意跑跑腿，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剛說的是什麼胡話，我良心怎麼就讓狗吃了」
「我說的不對嗎，郭秋生，你就是良心讓狗吃了。」周秀蓉憋了一肚子火，看著眼前那張黑黑的臉，怎麼看怎麼礙眼：「往前數兩輩，你和我們當家的是一個爺爺的，我們兩口子當你是兄弟，讓你入股了家裡的麵粉廠跟著掙點錢，可是現在你泉哥他才身體不好，你就來倒三倒四的，你說什麼意思。」
已經走到門口的老郭同志猛地聽到周秀蓉的聲音，整個人又不淡定了，這真是我的親娘唉，我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老娘的聲音哎！聽著咋就那麼親切。
剛愣了這片刻，客廳里就傳來「啪」的一聲響，卻是郭秋生被周秀蓉一頓搶白責罵，再也忍不住，猛的一巴掌拍到了跟前的四方桌上。
再怎麼說他郭某人也是堂堂郭家莊的村書記，土皇帝，被一個女流之輩給指著鼻子罵，書記的臉面往哪裡放？
這麼多人看著，以後還怎麼混？
周秀蓉到底是個女的，哪怕家裡麵粉廠經營紅火的時候，她跟著見了不少世面，可此時也是被嚇了一跳。
看著郭秋生一臉猙獰，抬起胳膊指著她要打人的樣，直接就瞪眼了：「怎麼，郭秋生你要動手……「
周秀蓉一句話還沒說完，在門外發獃了片刻的郭波濤直接就爆火了，伸手推開擋在他身前的表哥，手裡拿著老棒槌呼呼的就沖了進去。
「郭秋生，你個狗雜碎，老子打死你。」
張嘴怒吼，紅了眼的老郭同志順手一帶手裡胳膊粗的老棒槌，隔著方桌就照郭秋生胳膊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