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窮人與我佛無緣
「肖晨你個小鱉崽子，我們家輝輝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
「滾出來，你以為躲著就算了？」
「我告訴你，我肯定要報官，你給我等著！」
俗話說的好，每一個熊孩子後面都站著一個熊家長。
將店門緊閉，聽著門外不停傳來的叫罵聲，肖晨頭皮發麻。
杜南煙瞅著他苦瓜似的臉，不由噗嗤一笑，嬌嗔道：「讓你動手，現在知道怕了吧？」
「切，有本事進來咬我呀。」
肖晨做了個鬼臉，趴在櫃檯上神遊天外。
半個小時過去，外面潑婦一樣的嘶嚎依舊沒有停止，反而越加難聽起來。
「有人生沒人養的混賬東西，我今天非得替你們家那兩個短命玩意兒教育教育你！」
這句話鑽入耳朵，肖晨深吸一口氣，面色有些陰冷。
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有些過分了。
正準備出去理論一波，沒想到杜南煙已經先他一步打開了大門，高挑的身影竄了出去，然後又緊緊關上門。
「叫什麼叫，罵街呢？」杜南煙清脆的聲音響起。
「跟你有什麼關係，閃一邊兒去。」
「切，自己養個胎神出來禍禍，遲早進去坐幾年。」
「你胡說，我們家輝輝乖的很，從來不惹事！」
「他倒是不惹事，瞅你一腦袋綠毛，昨晚又去做頭髮了吧，快叫陳叔叔帶你的乖乖大兒子去醫院檢查一下是不是親生的，別當了一輩子接盤俠！」
「你……你血口噴人！」
隨著門外的戰鬥逐漸平息，肖晨攥著刀練習自己的木雕，只是手掌微微有些顫抖。
杜南煙沒能再回來，被她爹娘逮回家好好教訓了一頓。
那聲音故意提高八個調子，彷彿就是要讓肖晨聽到一般。
「你別整天跟那個混小子呆一塊兒，天天拿我們家糧食去喂他，買菜不要錢吶！」
「學習又不好，守著個破店能有什麼出息，就連天生的東西都沒有他的份兒，我求求你醒醒吧。」
…………
肖晨明亮的眸子緊緊注視著手中的紅木，緊抿著嘴唇，認真的神色給他清秀平凡的面容添上一絲魅力。
唰唰，
手中木屑紛飛，棗紅色的木料逐漸化作他最得心應手的模樣。
一個拇指大小的棺材掛墜成型，鑽孔，用紅線穿起來，捏在充滿汗漬的掌心。
做這個東西花了他整整一個周的時間，今天才算完工，因為沒有機器的幫助，做工略顯有些粗糙。
他站起身，推門出去，轉身進了旁邊的麵館。
杜叔叔在廚房忙碌，杜南煙母親坐在門口折菜，談著些家長里短。
見肖晨進來，這位中年婦女的臉上明顯一黑：「你來做啥子？」
杜南煙沖著肖晨擠眉弄眼，櫻唇微張，用口型提醒他：「我媽更年期，快撤！」
「阿姨好。」
肖晨像是沒有看到提醒似的，反而很有禮貌的打招呼，然後走到杜南煙面前，伸出手：「送給你。」
在他的掌心裡，小棺材躺在那兒還顯得有些可愛。
杜南煙愣愣的接過來，然後就看著母親像暴怒的獅子從板凳上竄起來，一把芹菜狠狠甩到了肖晨身上，聲音尖銳的像是划玻璃一般：
「肖晨！」
「你居然給我們送棺材，你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看著肖晨狼狽逃竄的背影，杜南煙貝齒輕咬嘴唇，將小棺材戴在細膩白皙的脖頸上，貼身藏進一片軟膩里，感受著胸口傳來的溫熱，眼神有些複雜：
「傻子……」
肖晨樂呵呵回到店裡，哼著小曲兒。
讓你不待見我，氣死你。
這東西他準備是在杜南煙生日的時候送出去，正好趁這個機會提前一些。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要送就送自己最拿手的東西，不能丟了肖家百年老店的名聲。
泡上一杯茶，消磨著時光。
本以為今天會如同往常一般過去，卻沒成想有人敲開了自己的門。
「肖晨，出去街頭集合，快點。」
波浪頭大媽是居委會的，只見她有些著急的放下話，沒等肖晨回應就徑直去了下一家。
「什麼情況？」
肖晨眨眨眼，慢悠悠出了門，然後眼神有些熾熱。
只見一個穿著黃色僧袍的和尚，站在那街頭，臉上笑意似佛，平和而溫柔。
是廟裡，廟裡的人來收徒了！
肖晨內心似乎有個小人在長嘯，儘管他在人前表現的再無所謂，可是內心深處誰能沒有一個修仙夢？
哦，修佛也一樣。
何況是在這世界大變化的浪潮上，修行吶，成仙成佛雖然聽起來有些遙遠，但是那視頻里切切實實的力量可不是作假。
肖晨不禁往門外靠了些，再近一些，直到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和尚的面前。
各棟房子里，人群如流水一般匯聚起來，將街道堵的滿滿當當。
「慧遠大師，都來了。」居委會大媽熱情的笑容堆起滿臉褶子，活像個包子，沖著和尚雙掌合十。
「多謝。」慧遠回了一禮，臉上依舊平和。
肖晨回頭望去，看到了無數表情相同的面容，是渴望，是對那神奇存在的濃郁期待。
人群里有鼻青臉腫卻激動無比的陳輝，也有強忍鎮定的杜南煙，無一例外，在此刻他們全是熱情的求道者，
這裡面也包括肖晨自己。
「各位施主，貧僧來自昭覺寺。」和尚清了清嗓子。
嗯，昭覺寺好啊，一聽名字就好寺，肖晨熱烈鼓掌。
「寺廟自六百年前就在蓉城，當然，當初這裡還不叫蓉城。」和尚抖了個機靈，大家都很配合的微笑。
嗯，六百年長久啊，一看就是好寺，肖晨繼續鼓掌。
「今日，貧僧為化緣而來，化有緣人的緣。」和尚臉上依舊是平和的笑意。
嗯，化緣好啊……肖晨鼓掌的雙手微微停滯。
「大家各自請便。」說完，和尚席地而坐，左右兩手圜結在丹田下方，手心向上，兩個大拇指輕輕相拄，宛若一尊真正的佛。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主要是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反應過來的肖晨有些失望，轉身回到店裡，靠在門上。
他分不清真假，但是能看清自己荷包的乾癟。
無錢，與佛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