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無奈

堅硬的牙齒刺破了露娜柔嫩雪白的皮膚，露娜睜大了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眸，睫毛輕輕顫抖著，預料中的刺痛感沒有傳來，反而帶著一陣怪異荒誕的舒適感，讓人禁不住想要一直沉浸在這種體驗里。

但露娜此時又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哥哥在吸取著自己的鮮血，如果再不阻止他，她將會死去。

雖然不知道哥哥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露娜也並不抗拒為自己的哥哥付出自己的生命，可哪怕發生了之前的那件事，露娜仍舊可以確信一點，「哥哥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他一定是被某種怪物影響到了意志。

露娜想要掙扎，但是一如小人魚剛才那樣，體內的魔道力量被封信得徹底，根本掙脫不開王愷的鉗制……王愷的強大，簡直令人絕望。

「哥哥，你到底怎麼了？」

她那本就白皙的小臉變得越發慘白，唇上血色消退，彷彿能夠聽到鮮血汨汨流淌還有王愷貪婪的吞咽聲。與此同時，夜幕下，王愷那如同惡魔一般的身影，氣勢越發膨脹，使得這山巔，入眼儘是黑暗，再無絲毫光明可見。

凄厲的風聲響起，無數亡魂在哀嚎。

那些被克倫威爾禁錮在這片大地中的厲鬼陰魂在顫慄。

露娜的眼眶裡噙滿淚水，下巴無力地抵住了王愷埋在她脖頸處吮吸的頭頂，仍舊是熟悉的味道，可人卻已經不一樣了。

這樣的凱因，陌生得可怕。

她的眼眸輕輕閉上，淚珠划落臉頰。

「求求你了哥哥，恢復正常吧。」

王愷的動作突然僵住了，他緩緩抬起頭，望著露娜眼角垂落的淚珠，怔怔不語，露娜的話沒說出口，所以他當然不是因為聽到了露娜的心聲這種很玄乎的理由而停口……而是因為他吃飽了。

內心的惡魔愉快地打了一個飽嗝，佔據他所有意志的狂暴與嗜血也隨之而去。

他獃獃地舔幹了嘴角的血絲，身上的猙獰魔鎧突然消散了，化作無數肉眼可見，實際上卻是無形的顆粒，褪去了顏色，還以本真。

蒼白的短髮輕輕隨風飄動，他眼神中的血色也漸漸消失了。

王愷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似乎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股濃重的眩暈感湧上心頭，他腳步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視線中的世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露娜柔軟的身子摔倒在地，恰好壓在王愷的身上，無力地陷入了昏睡中。

至於卡西奧佩婭......小人魚長出了一口氣，終於不用被吃掉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被剝掉魚鱗，洗乾淨丟進鍋里「紅燒」的場景。

王愷來到海都這段時間，發明了諸如「紅燒」「清蒸」「爆炒」等各種各樣的新式烹飪方式，極大地滿足了小人魚的味蕾。

尤其是紅燒魚！

所以她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尾巴變成跟紅燒魚一樣！

儘管事實上，入魔的王愷更習慣生吃。

小人魚的腦洞就是這麼奇葩。

就這樣躺了小半夜，小人魚才恢復了力氣，勉強撐起身子，扛起兩個昏迷不醒的人，走向山腰的古堡。

......

第二天，王愷睜開眼時，頭痛欲裂，他一邊按著隱隱作痛的腦門，一邊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這一想，便是冷汗直冒，他居然差點就殺了露娜。

「該死！」

他的淡藍色眼眸里充滿了憤怒。

自己體內的惡魔之力再度強大了，那祭壇上，不知來路的鎧甲，肯定與惡魔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也就是說，那很有可能也是一位死去神靈的遺物。

王愷不知道勇士之地對於神靈究竟下的是怎樣的一個定義，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神靈的力量與人也絕對不是一個量級的。

以前就曾說過：任何東西扯上神靈，都足以讓人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更別提他身上本來就背負了一位神靈的「慷慨饋贈」。

只能說是雪上加霜！

王愷長嘆了一口氣，輕聲喚道：「卡西奧佩婭？」

小人魚啪嗒啪嗒走進門，心裡明顯氣得不行，往那兒一戳，冷冷道：「醒了啊，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說這次事了要放我自由了，原來你根本就想把我做成紅燒魚！」

王愷輕笑道：「來來來，你過來，我現在就給你做成剁椒魚頭。」

小人魚氣炸了：「你你你差點就該死我了你，居然還跟沒事人似的！」

「你的良心難道就不會痛嗎？」

王愷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千言萬語，最終只是說道：「抱歉，小婭，是我的錯。」

王愷這態度反倒令小人魚有些無所適從，有些緊張道：「哦，知道錯了就好，以後別再有下次了，趕緊解決掉你身上的問題，昨晚你可是差點就......」

王愷沉默了片刻，開口：「我妹現在怎麼樣了？」

「失血過多，還睡著呢。」卡西奧佩婭嘆了一口氣，「你也別太擔心，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頂多相當於一場大戰的出血量罷了。」

「話說你不是惡魔嗎？」小人魚有些好奇，小心翼翼來到了王愷跟前，確信他不會突然暴起，把她做成剁椒魚頭，才道，「怎麼搞得跟吸血鬼似的？」

王愷揉揉她的腦袋，輕嘆了一口氣，卻是答非所問道：「直到昨晚我才知道，人力有窮盡......所謂人定勝天，真的是一口雞湯。」

他太高估自己了，他以為自己的靈魂與神同高，就能完美地承受詛咒，甚至從中攫取到更強大的「神力」。

但實際上二者靈魂的本質雖然相同，但後天的經歷卻是迥然，就像你可以教導一個聰慧的人成為天才，也可以將這個人棄置森林，二十年後再見，此人不過一介野人罷了。

幾與野獸無異。

他需要掌握神靈們的知識，法則，還有各種各樣的本領，不然他也不過是一介野人，與普通凡人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靈魂強大也不是沒有好處，比如在王者大陸，有史以來還從未出現過人類突破傳奇境的桎梏，達成超智慧體，登臨神位的事情。

所有驚才艷艷，曠古爍今的傳奇強者們皆止步於此，彷彿一道無形的屏障，橫攔在其中；但他確擁有了直通超智慧體境界的康庄大道。

只是「前途遠大」無用，活在當下最重。

王愷此時此刻，需要擔心的不是被惡魔蠱惑，佔據心神；因為惡魔的意志當初就已經被他粉碎了，只是王愷必須要擔心自己淪為「惡魔」，這才是一切的重點。

一段話聽到小人魚耳中，免不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道：「凱因你是從誰那裡聽來『人定勝天』這種鬼話？還有這怎麼又跟雞湯扯上關係了，你餓了嗎？」

王愷搖了搖頭，示意這不過是些細枝末節，嘆道：「人力有窮盡，神力也有窮盡，所以有些事只要儘力了就足夠了，儘力了卻做不到，沒必要愧疚。」

小人魚懵懵懂懂。

王愷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你不必懂......有些話說出口我舒坦了就算了，沒必要真要你聽懂。」

小人魚頓時氣得不行，感覺這話是在說自己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