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九陰練法
僅以修為而論,九陰白骨錘中的幾個陰魂道兵實也不遜於陰陽道所豢養的血冢魔神。可他們早將自身與九陰白骨錘中的符紋法陣勾連在了一起,因而成為器靈,以法器為鼎爐汲取天地元氣滋補神魂,雖得了悠長壽元,從前的神通手段卻再難使出。
當初在血河之中,道兵陰九也是倚靠曲真人的法力加持,才能從法器中脫身顯聖。
左冷道自沒有曲真人的本事,但此番以神魂主念出竅,傾注全部法力灌入九陰白骨錘中,卻也令器靈得了一次大補,堪堪催動了「九陰屠神陣」。
此陣一經運轉,九陰白骨錘中的九個器便扭轉形體化為了繩索。饒是那血冢魔神一身香火法力足夠深厚,遭得繩索捆|縛卻也難立刻掙脫,只稍作掙扎,就被吸入了法器前端的骷髏之中。
「成了!」
左冷道神魂顯形,手中托著一顆渾圓多刺的老樹種子,此刻正懸於九陰白骨錘中的符紋陣法之上。見得血冢魔神被九道繩索拘拿進陣,他暗自鬆了口氣,以心念溝通器靈發號施令:「陣起!」
器靈們得了主上吩咐,俱都發出桀桀怪笑,各自依附一枚道韻符紋,陡然化成九座青色磨盤,一座疊著一座,將捉來的魔神死死壓了住。
下一刻,磨盤轉動了起來,孔隙中不住地有黑煙與火星噴出。
這煙與火兩樣事物,實則就是血冢魔神兩百餘年來藉助香火供奉所積累的法力,早與他神魂本質、真靈記憶相融,可謂是神通顯聖、續命存世的根本依仗。
此刻法力一遭碾碎剝離,血冢魔神頓覺有剝皮剔肉幾一般的痛楚加身,忍不住驚惶唳叫,一邊死命掙扎,欲圖崩碎加於魂體之上的磨盤。
只是單以本質而言,九個道兵轉變來的器靈,任意一個都不會差他太多,聯手結成的更是專克鬼類、神魂的神妙陣法,如何是他一人能敵?
說來也怪這血冢魔神見識太淺,久被東瀛陰陽道供奉於宗門之內,不知仙門正宗的厲害。若他再謹慎些,甫遭鎖鏈加身之際便使出斷尾逃生的手段,當不會落入眼下這等絕境。
左冷道瞧著這尊鬼神的慘狀,心中亦做唏噓:「強如這東瀛鬼仙,一遭暗算,也只是有死無生的下場。我修為比他低了不止一籌,雖習得上乘道法在身,卻也遠不足橫行世間;唯持『謹慎』二字,才不會屈死行道途中。」
許是感應到了左冷道目光中的一絲憐憫意味,那魔神猛地自磨盤上方的孔眼處探出頭來,陰邪的雙目之中滿是怨毒神色,奮起餘力噴出一團黑煙。
左冷道此刻只剩涓滴法力維持神魂不散,一時無力躲避,竟被那黑煙打了個正著,神智因而一昏。等到重又清醒,他就見天地一片血色。
「此是迷魂之術?先還說要謹慎,轉眼就已中招,若被外人知曉,不知會怎麼笑我……」
左冷道驚而不慌,先自觀照周遭,就見一群非僧非道之人帶著百姓跪坐在地,正以東瀛話念誦著經文。
他雖不明東瀛語意,卻能通過誦經聲的變化,體悟到一種邪異的道韻。過得一忽片刻,神魂漸發沉重,卻是心中有傷感、孤獨、絕望、疲憊種種記憶浮現。便在這時卻,他感應到了一個崇高、偉岸、超脫世間一切束縛的存在,正於天外發出呼喚著,指引他虔心膜拜以獲解脫。
這感應一生,卻激發了左冷道心竅中一股傲氣,當即使他發恨罵道:「聶家爺爺上拜生身父母,下拜授業恩師;只憑你個食香野鬼、待宰魚蝦,也敢以這鬼魅手段誘我膜拜?可配么!」化入自性中的老樹道韻立時發作,純粹至極的兇惡貪婪之念湧出,轉瞬結成一顆神光四射的老樹種子,被他伸手一捏,芒刺飛射而出,轉瞬將身前眾人顱腦射穿,誦經頓不能存。
然而這些人死後,身軀卻化血水匯到了一個池中。俄而漣漪泛生,中心伸出一隻光滑精緻的柔胰,拇指食指搭在一起輕輕搓動兩個來回,天地間不知何來琴曲,演作靡靡之音。隨即手腕上走,又添一截白皙藕臂,伴著樂曲輕搖幾下,引出一具肥瘦合宜的曼妙胴體來。
便在她顯身的剎那,池中血化作一道輕薄紗裙附了上去,將最發人念想的幾處要害遮蓋了住。
原本左冷道冷冷看著,只待她賣弄完后便使手段殺了。可他這時見到紗裙上身,不知為何就想起了被遮擋在下面的幾點妙處,心中因而如有電走,神魂漸感酥麻,殺念為之動搖。
似是察覺了左冷道的心思變化,那女子含羞一笑,隨後舉臂抬足,作起了東瀛妙舞。
這舞姿的動作並不大,只是紗裙輕薄,一旦被盪起,總要緩上片刻才會落下。每到這時,左冷道的目光便會不由自主往那無遮處落去,心中欲|火漸發高漲,就連口中呼出的氣息也滾燙了起來。
女子跳到一半,鼓起勇氣拿眼波對視,卻因敵不過左冷道灼熱的目光,羞紅雙頰垂下了頭去。至此舞步已亂,她貝齒微啟,咬住一點下唇,做出決斷停了動作,垂頭邁著碎步,行至左冷道身前。
只等靠得近了,女子企足傾身,螓首枕到左冷道的肩上,前身兩點堅挺滾燙的事物也緊緊貼住他的胸口,隨即「嚶嚀」聲音一聲,整個人似要化入身前男子的軀體之中。
就在她要更進一步,將腿盤上左冷道腰間時,卻聽耳邊傳來一聲慨嘆:「好個色|欲|心火,誠是傷神的毒藥,越是防備抵觸,反而入彀越深。」
女子愕然抬頭,就見方才已被欲|火迷住了神智的左冷道,如今正目露凶光傾身壓來。
「啊!」短促嬌呼著,她以雙手去推對方的肩膀,似是不堪驚嚇,想要脫身而去,情狀委實惹人生憐。
然而先前並無動作的左冷道,這時卻動手勒住了她的腰肢,口中說著:「若非我修習的是老樹道法,自性之中融有血河老樹的道韻凶威,今番怕不就被你得逞了?」說著,自身化作碧油油的一團火焰,將這女子裹住燒成飛灰,旋即再聚身形,揚聲道:「可惜你身遭』九陰屠神陣』鎮壓,單憑一團法力不足的分念,還動搖不得我的意志,奈何不得我的主念神魂。」
這話落罷,他前方便顯化出了一張神情怨毒的面孔,正是血冢魔神的模樣。只見這面孔張口以東瀛話咒罵了起來,天地之間頓有千萬人聲響應,終而結成一道「嗡嗡」呼嘯的氣浪洪流,直往左冷道身上撞去。
「咒我?」
體察到這洪流中所蘊含的惡毒道韻,左冷道心中一凜,張口道:「不陪你耍了。」
早在從慾念中清醒過來的一刻,他便與九陰白骨錘的器靈再度有了感應,這時借著惡念引子觀想出一條天龍擋住洪流,隨即揚手自天外召來一座磨盤,頓將魔神分念所化的世界擊碎,就此脫身而去。
重獲自由之後,左冷道就不在法器之中多做耽擱,只循著鼎爐感應,歸竅進了肉身之中。此時他已厭咒印、攝魂印、歸藏印三門神通擬化的血河漩渦幻境已將消散,自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倭寇們正成群結隊地跳海求生,就連受傷頗重的左七衛門也在心腹之人的攙扶下站到了船舷上。
左冷道固然想除盡這些禍害,卻因法力耗盡之故一時有心無力,於是也不做聲,只冷眼看著,一邊伸手收回懸在頭頂的九陰白骨錘,一邊想道:「等將左七衛門所恃的魔神煉化,我當能收穫不小的好處。只等修為大進,再去尋他送上一份『厚禮』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