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卑不卑鄙的問題不用回答
王建軍說要和安弟談談。安弟說不用談了。沒什麼好談的。拿了半個月的工資,開叉很高的店裡的衣服也還掉了。兩清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沒什麼好和你王建軍談的。但王建軍還是堅持說要談談。他顯得特別軟弱。眼睛也有點紅。他說只要給他十分鐘,只要十分鐘。有些話雖然現在安弟可能聽不懂,也不願意聽,但他還是必須要說。說了他心裡可能會舒服些。他說可以嗎,安弟。他輕聲地叫著安弟的名字,眼睛有點紅。安弟說你舒服不舒服和我有什麼相干。安弟說你舒服不舒服和我根本就是沒有關係的。說是這樣說,但安弟還是有些軟下來了。她說:「你說吧,有什麼話要說你就說吧。反正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王建軍就說了。王建軍說:「對不起。」安弟的嘴邊露出一絲冷笑。王建軍繼續說:「我這個人,已經是千瘡百孔了。輸不起了。」安弟把頭別過去一些。還是王建軍在說:「這次我輸得很慘。慘到要把「海上繁華」都賠進去了。只有老魏可以幫我……」安弟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你說完了嗎?」安弟說。「我知道你恨我。」王建軍把頭沉了下來。他把頭沉下來的時候,安弟發現他的頭上有白頭髮了。不是一根兩根。而是許多根。「我為什麼要恨你?」安弟的聲音也很冷,像白頭髮一樣冷。現在是王建軍不說話了。「你一直在騙我。」安弟說。聲音有些發抖。「我沒有騙過你。」王建軍說:「有些話我也一直想對你講。但我不能。你和我不一樣。我已經走得很遠了,回不去了。」「你這個人有原則嗎?」安弟說。「原則?」王建軍拖長了一點聲音:「以前有。現在搞不清楚了,現在誰勝誰就掌握了原則。」「你很卑鄙。」安弟說。安弟的聲音不大,但非常有力。王建軍像是給震了一下。他抬起頭,眼睛恰好和安弟的眼睛碰在了一起。又是那雙有些柔軟的眼睛了,又是那種有些虛幻的表情了。但現在安弟覺得那裡面全都寫著一個詞語:卑鄙。王建軍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吸得太猛了,以致於給嗆了一下。「你是個好女孩。但有些事情,以後你是會知道的。總有一天你是會知道的。」王建軍說。安弟回答得很快。安弟說:「現在我就知道。」王建軍搖搖頭。嘆了口氣。王建軍說:「當然,我倒是希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