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人要成精
在福利院里是兩個人住一間，住宿條件比收容站好多了。
這裡住宿分配是有規律的，原則上一個手腳、智商正常的人，搭配一個卧床不起的人，便於護理。
鑒於李奧特別正常，所以他的室友差不多算是個植物人，而且還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
在李奧開啟新的個人記憶不到十小時，就有了同居女友。
護理員大嬸說得很實在：「床位安排不過來，你就當她是你奶奶照看兩天，她基本不說話了，不吵不鬧好相處，如果聞到屎味就叫我們，不用你插手。」
看來奶奶除了吃飯，就會拉屎了。
李奧被送來時已是傍晚，他花了十幾分鐘就了解了整個福利院。
福利院在市郊，一個大院子里幾趟平房，院牆有三米高，有個中年門衛，看上去很符合這裡的氛圍，一樣昏昏沉沉。
院外有樹林還有一條河，過了河有一個不小的村。
院里只有五十多個床位，住在這裡的大都是孤寡老人、殘疾人。
李奧手腳齊全，耳聰目明，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是腦子有問題。
腦子有問題的一般不好管，護理員都有豐富經驗，所以一進去就警告他：「邦德我告訴你，敢在這惹事生非欺負人，就讓你爬著出去！」
看來即便是這種地方，都有一條弱肉強食的鏈條，護理員在這是王者，李奧算第二梯隊。
李奧的室友姓吳，吳老太並不是植物人，只是嚴重癱瘓而已，瘦得皮包骨，臉上的皮都快透明了，人雖然虛弱，卻真的很友善。
他見李奧百無聊賴，目光配合嘴唇示意，指導他在角落的柜子後面找到了一包煙。
她說起話來氣若遊絲：「老劉兩天前走了，這包煙是她留下來的。」
李奧沒多問，想過去老劉就是她之前的室友，她說的走了恐怕就是死了。
問多了容易有心理陰影，畢竟晚上還要睡這張床。
他也知道這地方差不多就是人生終點站，每張床上恐怕都死過幾十人，一個老劉實在是小意思。
李奧抽了生平第一支煙。
他的生平太短了，一整天他都在用力地想，可怎麼都想不起更多的內容。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就是沒有任何自我的記憶。
如果他是個大公無私的人，心裡只有別人沒有自己，那就可能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有病。
可惜他的覺悟沒那麼高。
自己不會永遠失憶吧？
這一度讓他很恐慌，作為一個有責任感的人，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他們現在應該很著急吧？
萬一自己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就這麼在福利院里了此殘生，會不會坑了很多人？
吳老太慈祥地看著他：「邦德，給我也點一根。」
李奧依舊心直口快：「您能抽煙嗎？別一口煙嗆死。不是，我的意思是抽煙對身體不好。」
吳老太很寬容，目光中甚至帶著點乞求：「沒事，我抽了一輩子了，真要能抽死就好了。」
李奧微微苦笑：「這麼活著還真的……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咱們就及時行樂吧。」
李奧點了一根煙，塞她嘴裡，坐在身邊伺候她抽了半根，然後就聞到一股惡臭。
吳老太很爽很滿足：「我長期卧床便秘，一抽煙就拉屎，百試百靈，別的招都沒這個管用。」
老太太真夠意思。
李奧立馬叫來了護理員，自己則跑到活動室，一直看電視混到全院熄燈才回去。
這裡居然還是半軍事化管理的。
福利院房間的格局很像火車座，兩張床之間有張桌子和一扇大大的窗戶。
今夜的月亮很圓很大，銀色的月光傾瀉下來，房間里亮如白晝。
吳老太已經睡了，真的安靜得如同一隻貓。
李奧合衣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他又開始想早上的美人草。
真邪幻邪？
他趨向於認為那是真實的。
因為他自己的武功是實實在在可證明的。
晚飯後他曾經溜出福利院到小樹林里，施展了一下九陰白骨爪，抓中一棵小樹，差點沒把自己的手指弄斷。
功力幾乎為零。
但是施展左右互搏之術卻毫無問題，招數精妙，絕不是自己能臨時瞎編出來的。
看來武功是沒問題的，只是那些硬功夫自己毫無火候。
武俠從沒騙過人。
只要他願意，現在也完全可以拿起地上的拖鞋，耍一套聖火令武功出來。
美人草和一身絕世武功，兩個同時莫名其妙出現的奇迹，憑什麼認定一真一假？
要真都真，要假都假。
如果都是真的，世界大亂，如果都是妄想，自己玩完。
不過情況不容樂觀，現在他已經住在福利院里了。
再這麼胡思亂想下去，下一站就是精神病院。
他苦笑起來，自己居然真的相信七傷拳、火焰刀、降龍十八掌外帶一指禪這一套，擺明了要完蛋。
美人草也許是不真實的，絕世武功可能是想象的，但寂寞是實實在在的。
他的記憶中空無一人，連個可以惦記想念的人都沒有。
月下無眠，這時候如果有花花草草相伴該多好，熱愛大自然，融入大自然。
今早的美人草，那兩條大長腿……
順著大長腿往上……
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聽到院外的樹林里，傳來音樂聲！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有多少夢想在自由的飛翔
昨天遺忘啊風乾了憂傷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
生命已被牽引潮落潮漲
有你的遠方就是天堂
這旋律太熟悉太普及了，不會唱簡直就不是人。
只是為什麼半夜三更還有人在樹林里跳廣場舞？
月圓午夜，郊外小樹林，大媽大嬸被月光照得臉色慘白，隨著樂曲翩翩起舞？
就在這時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連根煙都拿不動的吳老太，突然騰地坐了起來，動作快得嚇了李奧一跳！
我等待我想象我的靈魂早已脫僵馬蹄聲起馬蹄聲落oh.yeah
看見的看不見的瞬間的永恆的青草長啊大雪飄揚oh.yeah
簡直如魔音入腦，吳老太翻身而起，一把推開了窗戶，仰望了一眼月亮，然後很迅速、很堅決地從鐵欄杆縫隙中爬了出去！
李奧看清了她的眼睛，熾熱而狂野，完全不像個垂死的人，音樂似乎喚醒了她所有的激情和回憶，一聲聲如同愛的號角，催促她前進！
誰在呼喚情深意長
讓我的渴望象白雲在飄蕩
東邊牧馬西邊放羊
野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在日月滄桑后你在誰身旁
用溫柔眼光讓黑夜絢爛
吳老太身穿寬鬆條紋睡裙，四肢瘦骨嶙峋，爬過欄杆后對李奧回眸一笑，然後一躍而下，彈跳力驚人！
李奧有些懵了，吳老太這是怎麼了，難不成要成精？
窗戶上的欄杆只有瘦成吳老太這般臘肉體格的人才能爬得出去，李奧恐怕連條大腿都會卡在其間。
他眼看著吳老太像壁虎一般用四肢爬行，如同上滿了發條，不一會就爬上了牆頭，然後跳了下去！
吳老太居然從容不迫地爬上了三米高牆，還能跳下去！
這麼高的牆胖警察都未必上得去，上去了也不敢跳下來，摔不死他！
李奧哪有時間細想，他必須要知道吳老太去哪裡、去幹什麼，眼前怪事頻發，倒要看看是自己精神病，還是世界瘋了！
他跳下床展開凌波微步，雖然動作有點扭扭捏捏，但是速度是真的快了不少。
出門穿走廊，瞬間就到了吳老太越過的牆下，一個武當梯雲縱並沒有飛上牆頭，但也因此借力爬了上去，然後一翻而過，直追吳老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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