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行(2)
由宜川到吉縣,汽車不能通行,總司令騎馬,我們徒步。過黃河后在故縣鎮二戰區兵站住了一宿,那裡招待挺不錯。去吉縣的路可把閻錫山的憲兵忙壞了,山崗路口布滿崗哨,一個排的衛兵在我們前進的路上前後奔跑。總司令去閻錫山那裡,名義上是晉謁,實際上是做閻錫山的工作。閻錫山經營了幾十年的山西,抗戰不到一年,城市幾乎全被日寇佔領了,他只好由繁華的太原退到偏僻的山溝吉縣。這種情況下,閻錫山心煩意亂,對抗戰有些動搖。總司令去訪,對閻錫山來說是個安慰。總司令和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天天會見,共商抗戰大事。閻錫山在吉縣廟裡召開歡迎大會,總司令應邀給他的官兵訓話。總司令把堅持抗戰、堅持團結,抗戰必勝、日寇必敗的道理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閻錫山的官兵洗耳恭聽,會場秩序井然,時而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從氣氛上看,總司令與閻錫山的會晤是相當成功的。訪問閻錫山後,我們由宜川乘車經洛川、宜君、同官、三原到西安。到西安后,我們在七賢城八路軍辦事處休息了兩天。辦事處在珍珠泉招待我們洗澡。當時,這個澡堂是第一流的。解放后我到西安出差時曾特意到舊地重遊,珍珠泉已徒有虛名面目皆非了。由西安出發至靈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一輛汽車拋了錨,我們只好在靈寶附近的鎮上住宿。那裡駐了一些國民黨軍隊,鎮上亂糟糟的,夜間時而槍聲四起,嚇得行人四處躲藏,商店緊閉店門。我們見此情景,甚感不安,便向總司令提出挪個地方。總司令不僅不同意,還批評我們不相信群眾。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提高警惕,加強巡邏,做好應付發生意外事件的準備。汽車不能走,只好去交涉火車。開始站長愛理不理。後來朱光同志掏出名片,站長看名片是八路軍的秘書長,知道是為朱德總司令要車,頓時面帶笑容地賠禮道歉,連聲「好說好說」、「照辦照辦」。於是給掛了一節公務車,我們坐的是軟席。朱光同志給站長100元「賞錢」,站長千謝萬謝。第二站是拜會衛立煌。我們由澠池過黃河,衛立煌的指揮部設在山西平陸附近。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期間,衛立煌是**老手,同我們打了二十多年的仗,為蔣介石效過犬馬之勞。抗戰時期,衛立煌表現尚好,與我們關係不錯。總司令除談抗戰問題外,還給衛立煌上了一堂馬列主義課。據朱光同志說,衛生煌還很願聽。臨別時,衛立煌送給朱總司令和彭副總司令各一把加拿大造的手槍,還有一支刻有「衛立煌贈」字樣的西府里鋼筆。總司令常說:「**不能單槍匹馬地抗日,不僅要動員全國的老百姓,而且要教育、爭取聯合國民黨的軍隊,這樣才能使日寇陷入滅頂的汪洋大海。」因此,到前方的路上,總司令走到哪裡,就把統戰工作做到哪裡,真是逢機就做啊!總司令密切聯繫群眾,與部下同甘共苦,情如手足。他經常深入下層與幹部、戰士促膝談心,交流思想。下面的幹部、戰士都願意聽他講革命道理。無論大會小會,只要有請,他從不推辭,大家稱讚他是有請必到、到會必講的好老總。在延安,有個時期由於參加會議講話過多,把嗓子都講啞了。我勸他以後少參加點會,他聽了有些不高興。在大生產運動中,總司令和幹部、戰士一起搖紡車,捻線線。總司令在南泥灣有個「小農場」,他經常去參加勞動,我跟他去過一次。他種的南瓜,品種好,個頭大,我去時適逢豐收,南瓜堆了半窯洞。總司令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個口號的實踐者。總司令愛好很廣泛。他書法技藝很高,古詩也作得很好。他的生活很有規律,早晨起得早,經常散散步,午睡前還要彈一會兒揚琴。總司令很喜愛文體活動。在太行山時,我們打籃球或打排球,他常來參加,而且從來也不中途退場。他還愛打撲克和下象棋。在延安時,晚飯後就找人打撲克或下象棋,我是他的常客。打撲克同他打對家可不能出錯牌,更不能打輸了。總司令下象棋愛用士角炮,不懂得他的戰術,走不了幾步就會被他將死。我學他用士角炮總學不好,不僅將不死他的棋,反而常常把自己的棋逼死了。總司令還喜歡養花,尤其愛養蘭花,住中南海時,他養的蘭花有一百多個品種。他的花只許看不準動,我想摘一朵,他就是不允許,說是「你摘走了,別人就看不到了」。連一朵花,總司令也想到大家。總司令是官,又是兵,我十分敬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