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我再想想
轉眼就到了盛夏，薛沐洵帶著寶寶一直住在蘄州城。
寶寶已經九個多月，一刻在屋裡也閑不住，四處爬著去探索。
薛沐洵有時候處理點事情的空閑，他就已經爬遠了。
紅塵和紫陌日日追著這個小東西四處跑，每次逮到他，薛沐洵擼起袖子要揍他的時候，他就會露出四顆小米牙，伸著藕節似的胳膊要薛沐洵抱，嘴裡含糊不清的叫著娘。
薛沐洵心頓時就軟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做一個嚴厲的娘親了。
來自南方和北方的消息不斷的送到蘄州來，南方戰場上，傅青，薛沐湖，李進等人率領的東南軍和西北軍一路向南，夾擊永寧侯。
永寧侯卻也不是吃素的，藉助地形和多年的帶兵經驗，讓傅青，薛沐湖，李進也吃了幾次敗仗。
艱難的打了近半年，終於將永寧侯逼退到了嶺南，嶺南是永寧侯的老地盤，加上瘴氣又多，倒一時沒能再有所進展。
北方戰場上，蕭祁湛帶兵一路前進，一直打到通州附近，代王兵敗被殺。
蕭祁湛兵臨京城。
面對睿王與蕭祁湛一南一北的圍攻，元豐帝準備派人去和睿王談判。
崔太后不同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去和睿王談判，以睿王當時離京的形勢，他若得了皇位，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咱們母子。」
睿王當時可是被他們母子逼迫狼狽離京的，他一旦得勢，怎麼可能會繞過他們母子？
「三千營不是還在嗎？難道我們沒有奮力一搏的勇氣嗎？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崔太后豎著眉頭，臉色十分難看。
元豐帝臉色陰沉的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
他會想去找睿王談判，還是因為尹珍珍的勸說。
尹珍珍說睿王到底與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若睿王得了天下，就算是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他也不會真的殺了自己這位親兄長。
尤其是如果自己親手這下禪位詔書的話，睿王顧忌名聲，就更加要善待他了。
可蕭祁湛就不同了，他們之間隔著輩分，又因為上次城門前對峙的事情，他們徹底的撕破臉，若蕭祁湛進京，未必會留下他們的性命。
元豐帝聽了，覺得甚有道理，才來找崔太后商量，沒想到卻遭到崔太后的反對。
他覺得崔太后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一時間倒有些為難了。
母子倆都沒有說話，旁邊的崔明昊想了想，低聲說道：「姑母，三千營雖有五萬，加上城內的禁軍三萬，雖有八萬之眾，可如今我們卻是兩面受敵，睿王在北方陳兵六萬，蕭祁湛在南方十萬精兵，我們怎麼與之對抗啊？」
「那……說來說去，我們只有開城投降這一條路可走唄？」崔太後面色灰敗的道。
崔明昊深深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嘶啞：「我們還可以死守宮牆，戰敗而亡。」
戰敗而亡……
崔太後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眼中閃過一道驚慌之色。
她其實並不想死。
崔太后抿著嘴唇想了半日，咬著牙道：「就算是開城歸順，我們也不能向睿王那個狗崽子低頭，要歸順，就歸順蕭祁湛。」
元豐帝眼神閃了閃，雙手抱著頭垂下了腦袋，低聲道：「朕……朕不想當被趕下皇位的帝王。」
殿內默然一瞬。
但他們三人都知道，如今大齊風雨飄搖，形勢已經不是他們的意志所能左右的了。
「若是……若是當初不那麼倉促的上位，會不會就不會是如今的模樣了？」元豐帝聲音嘶啞的道。
若是當初母后不下毒害了父皇，現在依舊是父皇坐鎮江山，是不是睿王，代王，還有蕭
祁湛都不會反了？
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父皇歸天，他順利繼位，是不是就會天下太平。
崔太后臉色沉了下來，冷哼一聲：「你這是怪母后當初自作主張了？」
「你也不想想，以你父皇多疑的個性，若我當初不先下手為強，恐怕他早就已經廢了你的太子之位，改立了睿王，哪裡還有你坐江山的這些日子。」
元豐帝抱著腦袋的手一僵，沒有說話。
「明昊，你說呢？」崔太後轉向崔明昊尋求支持。
崔明昊沒有接崔太后的話茬，在他看來，現在質疑當初的決定，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轉而說起剛才崔太后說的話題：「如果真要開城門，我也贊成迎阿湛進來。」
元豐帝頓了下，抬頭看向他。
崔明昊苦笑：「咱們和阿湛一同長大，了解他的性格，阿湛不是狠厲之人，若我們先開了城門，主動禪位，阿湛必會善待我們。」
「更何況如今南方絕大多數城池都落入了阿湛手中，他與睿王之間，無論從人心才能，還是從軍隊數量看，都是阿湛勝算大一些。」
「我們即便歸順了睿王，恐怕將來還是要……」
崔太后和元豐帝了解他的意思。
如今因為前獻王府長史於洋的四處奔走相告，天下人盡知當初永嘉帝為了得到帝位，不惜與瓦剌勾結，殘害秦王與西北數十萬百姓。
事後被延安侯得知真相，又設計殺害了延安侯，使得甘州再次落入瓦剌之手。
如今永嘉帝已經成為天下文人志士爭相唾棄的對象，他的兩個兒子元豐帝和睿王，自然也被認為不配坐上帝位。
相反，昭王父子卻收穫了無數的人心。
如今蕭祁湛佔領了大齊的西北，西南，江南等多處城池，勝算遠遠大於睿王，即便他們歸順了睿王，將來恐怕還是要輸給蕭祁湛。
「朕……我再好好想想吧。」元豐帝長嘆一聲，低聲說道。
崔明昊知道他有自己的心結要過，也沒有多說，站起身來出了宮。
崔太后在宮外的時雍坊為崔家安排了宅子，雖然沒有原先崔家的宅子大，但一家人住著，倒也寬敞。
出了皇宮，進了長壽坊，坊內一片寂靜。
曾經這裡住著大齊諸多的勛貴世家，昭王府，薛家，陸家，還有他們崔家……
坊內每日車水馬龍，別樣熱鬧，如今卻有些灰敗，一路走來，不少的宅子都貼上封條。
崔明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崔家大宅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