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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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三月天,空曠的山上天色灰濛,零星幾棵垂柳,枯枝吐出點點嫩綠。
女子大多已換上輕薄的春衫。
而梁宜貞卻還裹著半舊小襖。
墳場上的氣候,總是更陰冷些。
她半蹲著,一面翻腿上的書卷,口中念念有詞。
「貞啟元年,安南長公主淑慎嘉敏,賜和親於……」
「又缺字了!」她嘖嘖抱怨了句,急急向後翻過幾頁,「果然是本破野史!」
她爹蹲在一旁呸了句:
「別看了,看這個!」
他抖著一把沾土的洛陽鏟,嘿嘿笑兩聲,一臉神秘。
梁宜貞白他一眼。分明是個研習古墓的史官,神態卻總跟盜墓賊似的!
她搖搖頭,抹了點鏟上的土,在指尖來回搓,又嗅了嗅。
「這叫什麼事啊!」晉陽侯夫人摁著頭,花白頭髮下是張疲憊不堪的臉。
已是後半夜,天空將白未白。內室坐滿了女眷,燈火悠悠,燭心換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晉陽侯夫人,只道:
「母親,好在是虛驚一場。宜貞那孩子大夫已看過,說毒已解過,眼下正睡著。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晉陽侯夫人鼻息哼了聲,頗覺無奈:
「一家人嚇得夠嗆,她倒睡得安穩!」
坐在她身邊的圓眼少女亦跟著哼了聲: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慫成那樣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來不僅服了毒,還自備了解藥。這是誠心演一出詐屍的戲碼嚇咱們呢!什麼東西?」
「宜萱,」二夫人鄭氏低聲道,「不好胡說的。」
「這大白日的,見鬼了?」梁南清聽梁宜萱說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蔥白錦袍,約莫十來歲的年紀,生得富貴又白凈。一雙黑眼滴溜溜地轉,頗得靈氣,瞧來是位好動的小少爺。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當時亦是你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傾身,將聲音壓得很低:
「我同你講,這多半又是梁宜貞在打什麼主意。故意裝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著實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摺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貞怎麼也得鬧起來。她素以皇親國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讓梁宜萱受一頓罰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聲:
「我看你那臨棺一腳是踢輕了!」
瘋子?!
那瓶百日醉,敢是這瘋子給的?
「那瘋子是誰?」梁宜貞問。
便是瘋子,也總該有個姓名來歷。
穗穗卻搖搖頭:
「似乎住了許多年,我入府時已在了。都說嚇人得很,誰也沒見過,想是從前的下人吧。」
穗穗今年十二歲,六年前被梁宜貞買下帶回。如此說來,那瘋子住得更長。
這麼多年養著個瘋子,還獨避出西角樓供其居住,究竟什麼來歷?
梁宜貞緊握袖中的百日醉,倒吸一口涼氣。百日醉若無解藥便是致命之毒,而唯一的解藥已被原主吃了。
她將百日醉放入妝奩鎖好,這瓶劇毒,或許日後可以防身。
現下想來,公主自盡,小姐詐死,還有個會用百日醉的瘋子……這個晉陽侯府,遠不像表面這般風平浪靜。
梁宜貞似飄落回地面,待站穩,那人才鬆開。只見他落落白衣,面似皎月,令人見之忘俗。
可惜,是個瞎子。
他雙眼束了根雪白絲帛,似乎刻意提醒眾人。他是個瞎子!
可這般人物,要怎樣的雙眼才能相配呢?梁宜貞想著,不覺已痴了。
「凌波哥,」梁南淮驚道,「你怎麼來了?這……這怎麼回事?你的衣衫……」
衣衫已然墨跡斑斑。
「是墨丸吧?」他含笑道,鼻尖微動,沒有絲毫火氣。
若是旁人,白衣染墨定然狼狽。
可他,依舊好美啊!潑墨山水中,正一位如玉如月的翩翩佳公子。
原來,他叫凌波啊,名字也那樣美。《洛神賦》有雲: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可不正是說他么?
「原是位男洛神。」梁宜貞自語。
鄢凌波輕點一下頭:
「有勞嬤嬤,晚輩自己走就是。」
他依舊含笑,對待下人是同樣的客氣知禮。他頷首告辭,自有婢女引路,只見雲頭手杖懸握,從容而去。
衣擺拂過梁宜貞身側,因沾了墨,青草香夾雜著墨香,更添一分書捲風流。
只可惜,是個瞎子。
梁宜貞暗自嘆了聲。大抵是眉眼橫波太好看,老天爺怕迷惑眾生,故而收回去了?
「喂!」忽一聲喝,「你發什麼楞?走了!」
梁宜萱瞪著她,頭一揚便緊跟著劉嬤嬤而去。
穗穗在後頭跺腳叉腰:
「凶什麼凶?我們小姐委屈著呢!今日之事,你們都別想往外摘!」
梁南淮似乎更委屈,縮在梁宜貞身側:
「貞妹妹,祖母讓去呢!咱們走吧。」
「這是何物?」老夫人凝眉。
梁南清抽兩下鼻子:
「在西亭撿著的。本要打二姐身上,好在二姐機智避開了。」
梁宜貞暗笑。
喲!還會誇她機智!這是要拉攏人證?
老夫人一瞬黑了臉,正色看著幾個孩子:
「誰的?」
梁宜萱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嘴角隱著一絲嗤笑。
梁南淮四下看看,自知避不過,方顫顫巍巍上前:
「祖…祖母,是…是南淮的。」
「你?」老夫人一時不敢信。
這孩子一向老實,又與梁宜貞交好,怎會如此行事?
一場鬧劇落幕。
鄭氏帶著梁南淮落荒而逃,幾個孩子也俱被打發去了。
唯有薛氏留下。
她見孩子們走遠,方掩面笑道:
「母親也太偏心了!那些機關擺明了是南清那混小子做的,偏母親幫著冤枉南淮!」
老夫人白她一眼:
「母親是那等不公之人?」
薛氏忙閉口,卻忍不住又笑幾聲。
老夫人方道:
「觸發機關時,南淮故意拉了宜貞一把。劉嬤嬤俱看在眼裡。」
薛氏大驚:
「有這事!那孩子不是挺老實嗎?」
莫非只是路過?
可怎麼看,怎麼像是自西角樓出來。
晉陽侯府有秘密,凌波哥亦有秘密。
梁宜貞本覺得自己借屍還魂已是了不得的秘密,現下看來,她的故事一文不值。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燈火幽微,外屋的穗穗睡得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