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拜天地2
梁宜貞由他抱著,愣愣不知所以然。
「阿貞,之前都是騙你的。」梁南渚又摟緊一分,「我從來沒有要娶秋容娘,也從來沒有誤會過你。
你沒有無理取鬧。是我,是我在無理取鬧。阿貞,抱歉。」
梁宜貞嘴唇發顫,腦中一團漿糊。
忽而一個激靈,一把推開他。
「你又騙我?」她怔怔望著他,「梁南渚,你給我說清楚!」
「好,好好,」他不住點頭,極力安撫她的情緒,「我都告訴你,我都告訴你。
阿貞,你先坐下,讓我看看膝蓋。適才跪在地上,有沒有著涼?」
梁宜貞一把推開,退後一步:
「別碰我!」
「嘶…」梁南渚微微凝眉。
「你受傷了?」她下意識上前一步,理智又阻止她繼續靠近。
「不礙事。」他勉強笑了笑。
梁宜貞猶疑半刻,一咬牙,終究還是上前:
「你給我坐好了!」
她摁他坐在床沿,指尖拂過他的肩頭。大紅的絲綢涼絲絲的,濕漉漉的,鮮紅的血漬滲出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
「怎麼搞的?」
梁宜貞說罷就要去喚御醫。
「站住。」他輕聲道,一把握住她的手,輕輕拽回,「小傷。你先坐下聽我說。」
她凝眉:
「你說,我聽著呢。」
她自知拗不過他,只得取了自己常備的止血藥與紗布替他包紮。
「阿貞,你真好。」
他握住她搭在肩頭的手。
誰知,梁宜貞一巴掌拍下:
「少動手動腳!自己把衣服解了。」
「我受傷了。」他委屈道,「手都抬不起來,怎麼解?不如,你幫我?」
梁宜貞白他一眼:
「另一隻也是廢的么?你再這樣,我就去傳御醫!」
「好好好!」他忙利索解了,露出肩頭和半個胸膛,抬眼看她,「夠么?要不要再…」
「這就是你要我坐著聽的話么?」梁宜貞一瞬黑了臉,「那你可以滾了,我不想聽!」
梁南渚被她一凶,立馬慫了。
誰讓今日是自己站不住理呢。
他垂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我乖乖坐著,不說渾話,也不撩撥你。你,要聽我說完啊。」
說罷,又抬起頭,期盼地望著他。
梁宜貞冷著臉不語,只默默上藥。
這便是默許了。梁南渚心頭一樂,遂道: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計。其實,你寒毒複發那日,我已經知道是秋容娘故意下藥了。
當時她從袖中抽出香囊,我就覺奇怪。那日再亭子上,多慌亂的場面,若真是無心之失,哪還有閑心去撿香囊?不知慌成什麼樣了!
故而,她給我的香囊必定是提前準備,什麼也查不出來。而害你毒發的那個,只怕早已銷毀。」
「那你還將她留在我身邊?!」梁宜貞瞪大眼,「梁南渚你鎚子!」
「我當時極力反對,是你非要留下的。」梁南渚嘟噥,「否則我有必要讓逢春回來么?」
梁宜貞撇撇嘴:
「反正你是個鎚子!」
「對!只要是你說的,那我就是個鎚子!」他嘿嘿兩聲,又道,「那次之後,我們順藤摸瓜,發現秋相爺與北蠻有勾結。
只是,我初登帝位,秋家黨羽眾多,若朝堂上處置,只怕不能連根拔除。」
梁宜貞手一頓,緩緩轉過頭看著他。
半晌,才道:
「你見秋家野心頗大,有意將女兒送進宮裡做皇后,從而控制你,控制大楚朝政。
故而,順水推舟。」
這場婚宴,原是個鴻門宴啊。
梁宜貞凝眉:
「不過,你為何要用民間婚禮?直接行冊封之禮,他們不是更能上鉤么?你這樣,就不怕他們警惕?」
「沒辦法啊。」梁南渚故作無奈,聳聳肩,「冊封禮是有特殊意義的,只為一人操辦。」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梁宜貞臉一紅,別開頭:
「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原諒你了。禁足的事,我跟你沒完!」
「這不是為了保護你么?」梁南渚道,「今夜借著婚禮,行刺殺之事。不提早將你禁足起來,隔絕一切,他們定然會狗急跳牆,抓你做人質。
只有以禁足為由,我才能在安南殿附近增加兵力,以免打草驚蛇。」
「哼!你總有你的道理,我哪兒管得著啊?」
「管得著,管得著!」他討好笑笑,「我騙你,是我不對。可我實在是擔心啊。萬一我…誒!對了!適才我在外面刀光劍影的,你這會子看見我受傷,也不問問戰況?」
梁宜貞呵呵兩聲,隨手替他掩了掩包好的傷口:
「你當我傻啊?你能這麼得瑟地回來,自然是殺人家個片甲不留了唄!」
「嘿嘿,不愧是我媳婦兒。聰明!」
說罷,將她攔腰一抱。
梁宜貞掙開,背轉過身:
「誰是你媳婦兒了!」
梁南渚撇嘴:
「怎麼,難道還要推開我?僅僅因為寒毒?」
寒毒…
歷史…
這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她要緊牙齒:
「其實,我不知道。」
這一步若跨出去,就是改寫了歷史。此刻,歷史正握在她手中。
梁南渚上前一步,從背後抱住她:
「你的心呢?捫心自問,若今日,我真和旁人成親,你願意么?」
「不!」
她脫口而出。
適才的感覺還留在記憶中。那滋味,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太痛苦,太難受,她不想再嘗第二遍了!
可…
「阿貞,即使無後,我也不能沒有你。」他將下頜埋入她的頸窩,「嫁給我,好不好?」
「阿渚,你不會後悔么?」
「我會用我的一生證明。」
「即使,發生一些無法預料的災難?」她深深凝眉。
「會是什麼呢?」他聲音很輕,溫柔又平緩。
梁宜貞只微微搖頭:
「我不知道。」
他笑了笑,將她身子轉過來:
「那麼,為何要為不知道的事,而放棄你已經萬分明確的事呢?」
梁宜貞不語。
「此刻,你很明確,你接受不了我另娶。你的心裡,是願意嫁我的,對不對?」
「是。不過…」
「沒有不過。」梁南渚牽起她,咚地一同跪下,「一拜天地!」
說罷,拉著她叩下頭去。
她額頭驀地觸地。
冰涼,清醒。
從這一刻起,她握著歷史。她在創造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