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幽幽夢中來
暖春之際,陽光溫柔,綠樹紅花交相輝映。
驀一時的春雨亦是暖的讓人心底痒痒,如同一隻溫柔的手,撫摸著大地上所有的人和物。
鎮疆王府,樓閣鱗次櫛比,綠色的琉璃瓦反射著陽光。各門各殿,廳堂恢弘,花園龐大,蒼松點翠,拱橋流水,美不勝收。
王府西府,院落諸多,紅牆林立。花草樹木分割之中,一個院落矗立在此。
小院里多株蘭花,但長勢並不旺盛,甚至有幾株看起來幾近枯萎。
院子的地上鋪著整齊的青石磚,乾乾淨淨。
陽光普照,驀一時清風習習,時節正好。
一個扎著雙包頭的小丫鬟從院外小步子的走進來,手上托著托盤。托盤上放置一個青瓷碗,碗中是褐色的湯藥,泛著極其厚重的氣味兒。
小丫鬟踩過兩級台階,緊走幾步,然後邁進了房門敞開的居室。
小廳之中乾淨整潔,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小丫鬟穿過小廳,走進左側的卧房,同時也放慢了腳步。
端著托盤,走近窗邊。窗子前,擺放著一把實木椅子,一個瘦削的身影此時正靠坐在那裡。一身白色的長裙,烏髮垂在肩背,她太過瘦削,以至於乍一看好像都和那寬大的椅子融為一體似得。
小丫鬟在她身後停下,將托盤放在旁邊的小几上,然後端起那碗葯,隨後緩步的繞到前頭,「秦小姐,該吃藥了。」
椅子上人靠在那裡一動不動,異常的瘦削,使得她身上的衣服都看起來鬆鬆垮垮。
長發未挽,額頭上,包裹著很厚一層的紗布,使得她那張臉看起來更小了。
面色蒼白無血色,臉兒小小,鼻子嘴巴也很小,唯獨那雙眼睛倒是很大。
她轉動眼睛,視線落在那丫鬟的臉上,然後,逐寸的往下游移。掠過那小丫鬟的衣服,手,一直到腳下。
雖說她這個模樣毫無殺傷力,可是那小丫鬟卻因著她的視線覺得很不適。在她的打量下,小丫鬟總覺得自己可能有不對的地方,或許是做錯了什麼,或許是衣服鞋子穿的不整潔,以至於心下也跟著難安。
「秦小姐,喝葯吧。」放輕了自己的聲音,小丫鬟把葯碗送到她面前。
抬手,那細小的雙手沒有多餘的肉,乍一看像雞爪似得。
接過碗,低頭,終於將視線從那小丫鬟的身上撤了回去。
小丫鬟也無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她的眼神兒,實在是讓人不舒服。
將碗里的葯一併喝了,葯湯苦澀,但是她好像並無感覺。
小丫鬟把碗接過來,頓了片刻后便快步離開了,和來時可不是一個模樣。
靠坐在椅子上,感受著喉嚨里的苦澀,一邊看著窗外的陽光輕柔,秦梔還是覺得自己在做夢。
自己眼前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這應該是夢裡,因為一切都無法解釋。
無論是用民間的封建所說,還是用科學論述,都是不成立的。
不然的話,她可能就是掉落在某個蟲洞之中了,畢竟在物理學當中,有專家學者曾經提出過,我們身處的宇宙是有縫隙的,它無處不在。而湊巧的,她可能就進入這縫隙,從而穿越了時空。
想著這些,在腦海里轉了千萬遍,但最終仍舊是一個結果,太扯了。這天上得掉下多大個餡餅,才能砸到她的頭上。再說中國可是有十幾億的人,這餡餅砸到她頭上,十幾億分之一,用任何數據來計算,都是一個扯。
緩緩抬手,舉到眼前,盯著這雞爪子似得小手兒,不由嘆口氣。她好不容易熬過了每日潛心書海題海之中的日子,哪想一朝回到解放前,她居然又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這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她已經琢磨了五六日了,從睜開眼睛變成這個小孩子開始,她就設想了多種可能,但無論從哪方面著手,最後得到的結果還是鬼扯。
可,就算她認為這些是鬼扯,但眼下,又作何解釋呢?
她變成了這個纖弱的小姑娘,睜開眼時頭破血流,險些沒命。
而且,這個身體不止頭破了,還瘦弱不堪,本到了該發育的年齡,可是身上沒有二兩肉,簡直可憐到極點。
細想她變成這個小姑娘之前的事情,如今她卻發矇,也不知那是不是在做夢。還是說,現在是真實的,而以前那些都是假的。
她剛進入刑警隊不過三個月,正好隊里抓到了一夥倒賣文物的要犯。她師從審訊專家,所以負責審訊這幫要犯。剛剛審訊完畢,然後她就去了茶水間。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得再睜開眼睛時,就滿臉都是血,流進了眼睛里,被一堆人抬著,大呼小叫。
她想在這其中找到一些關鍵點,但很可惜的是,什麼都沒找到。
看著這瘦弱的小爪子,秦梔不由得再次嘆口氣,頭疼清楚的提醒她眼下不是在做夢,這小爪子是真的,是屬於她的。
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秦梔抬手摸了摸纏滿紗布的頭,好疼啊。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頭又是怎麼破的。可眼下自己所處的地方應該還不錯,來送飯送葯的小丫鬟一口一個秦小姐,她這姓氏倒是沒變。
走到窗口,她兩手撐著窗檯,只是這兩步而已,她就覺得沒力氣,兩條竹竿似得小腿兒直打顫,這身體太差了。
也不知到底經歷了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呼吸了一陣新鮮空氣,秦梔慢騰騰的挪回那床上。古色古香的床,鏤空雕刻,很是細緻。
坐在床上,雙腿也挪上去,不禁抬手摸了摸,這小腿兒,用點力氣就能輕鬆的掰斷。
時近晌午,那個送葯的小丫鬟又來了,不過這次她送來的是飯菜。
飯菜精緻,清淡卻又不失色香,看著很是有食慾。
坐在床邊,秦梔的視線從那小丫鬟的臉一直打量到她的腳。她這是習慣,已經改不了了,見到任何人,第一時間都是打量一番。
然後,談話。根據他們說的話,以及動作,來判斷出他們的內心,思緒,以及目的。
「秦小姐,該用午膳了。」小丫鬟將飯菜一一擺放在桌子上,然後開口道。對上了秦梔的眼睛,小丫鬟不由忐忑,又是這種眼神兒。
「今日天氣很好。」秦梔開口,聲線稚嫩,且透著幾分虛弱無力。
「是啊,今日天氣特別好。花園裡的桃花都開了,幾位小姐上午都在花園中賞花捕蝶。」小丫鬟連連點頭,話語幾分急促。
簡短的兩句話,秦梔得到了不少的信息。這小丫鬟稱呼她為秦小姐,說起其他人時用的是小姐,顯然她是個外人。
這裡有數個小姐,可見應當是個大戶人家。有花園,有很多桃樹,花園很大,這是個很大的府邸。
她終於開口說話,這小丫鬟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儘管她在用笑意掩飾自己,但生怕惹著了她。
雖她是個外人,但顯然並非身份很低,可又緣何頭破成這樣?又如此瘦弱不堪?
一手撐著床,秦梔緩緩的站起身,另一手卻摸上了自己纏滿紗布的腦袋,「頭好疼啊。」
「秦小姐,你慢點兒。大夫說了,這頭破的厲害,怎麼也得養上一個兩個月才能恢復。」小丫鬟過來扶著她一側手臂,緩步的往餐桌邊移動。
這小丫鬟年紀不大,力氣卻是不小,這也讓秦梔更感覺這身子骨虛弱了。
坐在椅子上,那小丫鬟也適時的放開手,然後小心的盛湯。
看著她的動作,秦梔停頓了下,隨後開口道:「頭疼,身體無力,由此更覺孤單。」
小丫鬟把湯碗放下,一邊看著她,那稚嫩的小臉兒上倒是升騰起幾分憐憫來,「秦小姐,你就別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看開啊。這王府里主子太多,王爺又總不在這裡,難免有些人會跋扈了些。但不管怎麼說,秦小姐住在這裡,總比流落在外要好得多啊。二爺他就是氣盛了些,常日里也總喜歡拿奴婢們戲耍開心。」
聽著小丫鬟這番明顯斟酌許久的安慰話語,秦梔又得到了許多信息。
這個身體寄人籬下,很可能父母雙亡。這是王府,主人身份尊貴。這王府很大,主子很多,王爺不在,難免有些猴子稱霸王。
而造成她頭破了的兇手也找到了,就是那個二爺。
喝湯,秦梔深吸口氣,隨著呼吸,頭也漲漲的。
「那不知,二爺這幾日在做什麼?」喝了幾口湯,她忽然道。
小丫鬟一詫,然後搖頭,「奴婢也沒見著,但聽王妃身邊的姐妹說,因為二爺打傷了秦小姐的頭,王妃很生氣,就把他禁足了。奴婢想,他可能是在練功吧,畢竟也做不了別的,他又不喜歡讀書。」
秦梔微微點頭,看來這個二爺年紀不大,還在念書的階段。不過想想也是,能把這瘦弱的人頭都打破了,也不會是神智健全的成年人,除了精神病就是小孩子了。
「禁足?聽起來倒是很嚴重啊。」禁足?果然是封建舊社會,把人的頭打破了居然只是禁足?應該把他送到派出所,好好給他上一堂課,熊孩子。
「秦小姐心地善良,其實若是王爺在的話,二爺可不只是禁足這麼簡單了。不過奴婢聽說王爺快回來了,世子爺也要回來了。到時,世子爺和秦小姐就該訂婚了。奴婢在這兒恭喜秦小姐,屆時奴婢就該改口了,喚您世子妃。」小丫鬟幾分討好的說,也沒注意秦梔放到嘴裡的勺子都掉了出來。
訂婚?
她緩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瘦的跟麻桿兒似得身體,這個世界的人瘋了,居然要和這麼小的女孩兒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