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夢赤子心
當場下的燈光逐漸暗下去，熒光棒和手機屏幕開始滿眼閃爍時，拎著二胡站在舞台上的葉須歡知道自己先前的擔心有些多餘了，據他的經驗，只要看不到觀眾的臉，表演者心中的緊張感能減少至少一半。
而且，陶蓁蓁與伊阿姍並非是毫無表演經驗的新人，這種場面，她們足以應付。
嘭！
一束聚光燈筆直有力地打下來，精準地罩住陶蓁蓁和伊阿姍，她們也是保持一貫的舞颱風格，並排坐在高腳凳上，自彈自唱。
昂——
一道悠揚的二胡聲陡然響起，拉出的長長尾音化作一條柔軟的絲帶飛繞滿場，拂過每個觀眾的耳旁。
「好好聽啊……」場下有人忍不住讚歎道，有人則把目光投向黑暗中那道模糊的身影。
二胡切入前奏后，伊阿姍的歌聲悠然響起，她唱的是《梨花釀》，是她們組合的代表作，一首華夏風十分濃郁的歌曲，詞曲均出自陶蓁蓁之手。
「……可願秉燭照海棠，我捧出一盞梨花釀……」
「……幽徑夜時涼，猶記得杯前唇語香，一杯杯入愁腸，雙雙徘徊在醉鄉……」
伊阿姍的嗓音帶著一股與她本人氣質並不完全相符的天然慵懶勁，聽她唱歌，好似置身於春日午後的公園，花香人閑，一隻大貓趴在長凳上眯著眼。
歌唱到一半，有人上來送花，伊阿姍趕緊下去接著，鞠躬致謝，誠懇嬌羞的態度秒刷一波路人緣，使得好多人在問：「那姑娘叫什麼，好懂禮貌好萌！」
「那就是我們的姍殿啦。」有房東家的貓的粉絲介紹道。
姍殿抱著花回到座位，用手攏一下耳邊的頭髮，接著唱歌，沒一會忽又聽到有人大聲喊：「姍殿，我愛你！」
好不容易找回感覺的姍姍主唱強忍了幾句，終於是沒崩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讓葉須歡的二胡和陶蓁蓁的吉他跟著卡了一下——整段歌遂跟著垮掉。
試想一下，一個歌手唱著唱著歌突然忍俊不禁地笑起來，那種場面是何等……喜感？
全場觀眾先是一愣，繼而笑成一片，笑聲中，有人叫道：「姍姍，你好可愛！」
倆姑娘頗為尷尬地坐在那裡，面對排山倒海般的笑聲，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伊阿姍皺著眉，心中暗暗自責：「完了，這下恐怕要被我搞砸掉了！」
錚——錚——錚——
就在這時，三道急促而尖銳的二胡聲如銀瓶乍迸，劃破夜空，瞬間蓋過滿場喧鬧，嘈雜聲為之一遏，那二胡聲接著一轉，回到《梨花釀》的調子上。
陶蓁蓁的吉他緊隨其後，二人聯手穩了一陣，伊阿姍也恢復狀態，繼續完成表演。
經過剛才那一個小插曲，觀眾席上反而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房東家的貓這個組合，開始認真聽她們唱歌，聽了兩首之後，入坑轉粉者難計其數。
她們唱的最後一首歌正是她們的新歌《對你的愛很美》，對心水民謠的歌迷來說，這首歌擁有著難以抵抗的魅力。
因此當伊阿姍唱完最後一句「我本人很平庸，可我對你的愛很美」時，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二人起身謝場，待掌聲漸漸平息，伊阿姍道：「謝謝大家對我們的支持，謝謝！接下來，就有請我們組合的編外成員也就是我們的二胡手歡歡為大家帶來一首《追夢赤子心》，請大家給與掌聲鼓勵！」
聚光燈反應及時，立即捕捉到葉須歡。
葉須歡這時已經將二胡換成黃木吉他，發現聚光燈鎖定自己，先向台下觀眾致意，然後看了一眼已經站在鍵盤前的陶蓁蓁，話不多說，走一段吉他，陶蓁蓁用鍵盤模擬的鋼琴聲隨後響起，簡短的前奏過後，跟一段模擬打擊樂器，葉須歡開始唱：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裡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麼我一定會去
我想在那裡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懸崖峭壁
……
葉須歡宏闊的嗓音從台上直接覆蓋下去，加上歌曲自身的旋律和節奏十分抓人，剛一開口就吸引了不少關注。
……
不求任何人滿意只要對得起自己
關於理想我從來沒選擇放棄
即使在灰頭土臉的日子裡
……
唱到這裡，觀眾前排突然有人大聲叫道：「葉寒加油，永遠支持你！」
這聲喊一出，前排觀眾頓時一陣騷動。
「他是葉寒！」
更多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震驚之餘，繼續往下傳遞。
「唱歌的是葉寒那個人渣！」
……
也許我沒有天分
但我有夢的天真
我將會去證明用我的一生
……
「葉寒滾下去！」
隨著這聲怒吼，一隻鞋子飛向舞台，剛好和葉須歡擦肩而過。
葉須歡視若不見，完全釋放出自己的舞台氣場，歌聲再提高一個八度。
台下有曾經支持過葉寒的真寒粉看到這一幕，神思一陣恍惚，彷彿重回華夏偶像決賽現場。
那天晚上，葉寒君臨天下，以3米8的強大氣場全方位碾壓對手，以肉眼可見的優勢強勢登頂，根本不存在任何爭議。
可是現在，看著他站在舞台上，好似王者歸來的模樣，而自己卻連一句「加油」都不敢再喊得響亮。
……
也許我手比較笨
但我願不停探尋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遺憾
……
「葉寒滾下去！」
「我們不要聽這個人渣唱歌！」
「要不要臉啊，有沒有人邀請你！」
「王八蛋，你惡不噁心！自己跑來蹭場子！」
辱罵聲中，還有橘子皮、礦泉水瓶、奶茶杯、辣條、鴨脖、八寶粥以及泡麵等零食飲料飛向舞台。
砸的葉須歡一身狼藉。
但他沒有後退一步，而是大步走向舞台最前面，面對滿場觀眾，以自己目前能駕馭的最高聲音近乎嘶吼般唱道：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歷經磨難怎能感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
這幾句唱得穿雲裂石、震耳欲聾，把滿場的怒罵聲蓋得一絲不剩。
……
繼續跑帶著赤子的驕傲
生命的閃耀不堅持到底怎能看到
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吧
有一天會再發芽
……
葉須歡把整個人都投入到歌聲中，用把自己完全拋出去的唱法將個人狀態和歌聲中的情緒融為一體，將歌中那種「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以及「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的強烈抗爭精神唱得熱血沸騰、酣暢淋漓，極為震撼人心。
某些正在表演震怒的的觀眾為歌曲的力量所感染，已經不由自主地停止怒罵，開始欣賞歌曲，而那部分始終沉默的真·寒粉更是攥緊拳頭，胸腔開始洶湧一股熟悉的力量，幾乎忍不住要喊出那句曾喊過無數遍的：「葉寒加油，我們永遠支持你！」
……
未來迷人絢爛總在向我召喚
哪怕只有痛苦作伴也要勇往直前
……
失敗后鬱鬱寡歡
那是懦夫的表現
只要一息尚存請握緊雙拳
……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歷經磨難怎能感到
……
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
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協直到變老
……
唱到最後，已是滿場寂靜，各種零食飲料固然已不再飛舞，辱罵聲也完全消失。
這首歌雖不像傳統搖滾那樣叛逆、深邃、批判和頹廢，但歌中體現出來的死磕與抗爭精神，以及為了理想主義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的氣勢絕對是搖滾范十足，堪稱詞、曲、精神內核三體合一。
到場眾人既然願意花錢來參加音樂節，說明骨子裡對音樂是充滿熱愛與敬畏的，當他們聽到這種正能量滿分的佳作，很難不起共鳴。
此時，他們看著台上那位頭頂殘羹冷粥速食麵，一身狼藉的年輕歌手，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台下的諸位，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真的了解我嗎？」
葉須歡說話時沒有去看台下觀眾，而是盯著腳下舞台，語氣平靜如水，「你們中有哪位跟我真正相處過？甚至跟我面對面說過一次話？你們在網上隨便看了幾個胡編亂造的帖子就以為可以對我進行審判了嗎？」
葉須歡視線上移，望向觀眾，表情桀驁，語氣開始夾帶情緒：
「所以你們的腦袋都是馬桶嗎，不論接受到什麼狗.屎都無差別吞下去，自己沒有任何鑒別能力？別人說黑你們就說黑，別人說白你們就說白，被人當成傻狗耍得團團轉，還以為自己在維護正義？」
葉須歡語氣中的嘲諷已經完全不再掩飾：「你們覺得自己表演了憤怒就代表自己高尚嗎？你們覺得你們攻擊了我，就代表自己為民除害了嗎？不，不是這樣的，你們只是習慣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手畫腳而已，說白了，你們就是一群可憐的臭傻逼！」
說著對著下面比了一個中指：「送給每一個向我丟垃圾的人，請記住，你們自己才是最大的垃圾，我永遠看不起你們！」
說罷放下麥克風，帶著一身酸甜苦辣的狼藉，和陶蓁蓁、伊阿姍一起下台，留下滿場驚愕、一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