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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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看守劇場的人沒敢抱怨,因為霍剛有象徵國家權力的證件。打開照明之後,時駿引著霍剛走到嚴亦被砸死的地方,指著地板上的熒光紙講解其用處,隨後,又告訴他在鍾依秀的衛生間門上發現的那個長方形燒痕。

他們爬上了天棚,觀察綁著配重鐵的地方所留下的一些划痕,這些划痕很明顯是新的,但也無法排除是職員在安裝燈光道具時留下的。

時駿抬頭瞄了眼專心的霍剛,說:「這幾個划痕得跟那塊配重鐵作對比,你下去打個電話催催鑒證組的人。」

霍剛拿著電話下了天棚。站在舞台上一邊撥號一邊聽見時駿在天棚說話:「你問問鑒證組的人,那配重鐵上有沒有嚴亦的指紋?」

「不是跟你說過了,沒有。」

「什麼?」

「我說沒有他的指紋。」

「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霍剛不耐煩地走到他的下方又喊了一句,他這才笑嘻嘻地說忘了。霍剛哭笑不得地搖頭,電話那邊也有人接聽了。把幾點重要的問題交代一下,霍剛正在叮囑他們儘快把對比結果拿出來的時候,突然整個舞台陷入了黑暗。

愣神的一瞬,腳下點點熒光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下意識地靠近一個,正想抬頭告訴時駿多加小心,自頭頂上方猛地落下一個不大的東西。霍剛身手敏捷地向後一跳避開了。

「你搞什麼鬼?」他覺得,時駿絕對是故意引他到這個地方,這小子又拿自己做實驗。

上面的時駿哈哈大笑,舞台再次明亮起來。

隨著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很快時駿也下了天棚站在霍剛面前,手裡還拿著電控板。霍剛真的生氣了:「你也不怕砸死我?」

「溜溜球而已,街上買的,砸不死你啊。但是,如果是10公斤的東西,速度、力量就完全不同了,就算是你也未必能躲得開。」

聞言,霍剛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說:「剛才我被地面上的熒光紙吸引住,腦子裡覺得靠近這些東西就會明確方向一樣。」

毫無愧意的偵探笑著:「那麼,在案發當時嚴亦會不會跟你想法一樣?」

霍剛的腳點著熒光紙:「你看看,你看看,這裡成四方形的熒光紙,這裡擺放道具桌子的,如果嚴亦跟我一樣走到這裡,那配重鐵砸到的就不是他,而是桌子!我再提醒你,那張桌子是嚴亦被砸到后碰倒的。你的假設根本就有漏洞。」

「怎麼就有漏洞了?當時全場半點亮沒有,最顯眼的就是這些熒光紙。當時嚴亦就站在不到半米的地方,他一定會看到,在黑暗中的直接反應就是靠近以確定自己的位置。」

「停停停!就算你說的這些有道理,那我問你,上頭的配重鐵自己會掉下來?那玩意還有光暗感應?」

「所以我才說這裡面有問題,是個陷阱。」

「那你設計一個給我看看。」

霍剛的固執讓時駿無可奈何,原地轉圈圈顯得有些煩躁。最後,他還是不放棄地說:「明明你也覺得這裡面有問題,為什麼就這麼死倔呢?」

「哥們,我要的真憑實據,不是憑空猜想。我可以明確地跟你說,熒光紙、配重鐵這兩個東西之間是缺少一條線索的,所以你現在根本無法說服我。」

面對如此堅決的霍剛,時駿又平白把牙齒磨短了幾寸。他悶呼呼地抬腿就走,霍剛拉也拉不住,只好問:「你去哪?」

「女廁所。」

激烈的爭吵並沒有影響他們下面的工作進展,他們頗有些喜感地擠在窗戶上,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再看看。隨後,霍剛很納悶地問:「被電的人還能打開窗戶嗎?」

「你問我呢?問魯晨去啊。」

「他死了。」

「那你回家割脈去。」

霍剛大笑著拍拍時駿,悠哉悠哉地走出衛生間。也不知道他走到什麼地方了,大聲告訴時駿:「我要回去了,你明天去找鍾依秀的時候別忘了通知我一聲。」

「什麼?」時駿沒聽清,關上窗戶也跟著喊了一聲后,聽到霍剛扯著嗓門喊:「見鍾依秀跟我聯繫。」

靠在牆上,他點燃一根香煙,白色的煙霧繚繞在面前,遮住了深邃的目光。今晚,他是有些高興的,因為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跟別人因為案子這樣爭吵過。回想當年在警校與霍剛隨時都能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吵上一架是多麼的可笑,現如今大家都成熟了,卻仍如當初那般寸步不讓,也許,這才是警校留給自己唯一的美好回憶。

人嘛,該時不時地回憶點什麼,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有些回憶會像影子一樣跟著你。所以,嚴亦對魯晨的態度,是不是也源於某些影子般的回憶?而事件的中心人物鍾依秀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回憶?

他再次返回舞台上。看著地上的熒光紙,也覺得霍剛說得沒錯。如果當時嚴亦下意識地靠近腳邊最近的熒光紙,那麼他並不會被配重鐵砸到,那個高二十厘米,寬二十五厘米的重傢伙體積不大,掉落下來也不會拐彎,為什麼沒有砸到桌子反而讓嚴亦一命嗚呼了?難道說,當時的嚴亦走錯了方向?

不,應該不會,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不會在那種禁忌情況下還有急速的思維反應。但是,到底因為什麼嚴亦走錯了方向?

是嚴亦慌了神走錯了?還是有人設計了某種陷阱?天棚綁著道具的配重鐵為什麼會在那時候掉下來?案發前後的時間計算的如此精妙,就像是……

理論結合實踐,他在舞台邊上找到了幾張道具桌子,一一實驗擺放,最後終於確定是這張仿古的木桌。但是,不管他怎麼擺,總有一個桌腳與熒光紙差些距離,另外三個左腳卻是嚴絲合縫的。試著站在當時嚴亦所在的位置,剛好有異常的熒光紙成水平線,再抬頭看看天棚,卻是跟配重鐵錯開了位置。

恍惚間,似乎找到了什麼,卻又無法肯定。

第二天上午,時駿以找到項鏈為由得到了鍾依秀的接待。

再次見到這個貌美的女人,時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第一次在酒吧見她,她是個隨性卻不隨便的女人;第二次在舞台上見她,她是個讓男人想要呵護的女人;現在,她坐在自己面前,就像是鄰家的大姐,親切不疏離。

接過她親手煮的咖啡和一盤子水果,看到白皙的手背上貼著創可貼,想必這人是從來不下廚房的。時駿笑問:「切到手了?」

鍾依秀臉上一紅,淺聲道:「我很少碰刀子。」

這種時候時駿很會流露些紳士風度,把小簽子插在水果上遞給鍾依秀一個,很隨和地說:「那項鏈找到了,你知道嗎?」

「昨晚警方的人告訴我了。雖然沒說是誰偷的,但我知道是誤會你了。」

「沒關係,只要洗清我的嫌疑就好。」

這樣一句打趣的話讓鍾依秀微微臉紅,並鄭重向時駿道歉。時駿突然嚴肅起來,說:「你在大前天的晚上跟我喝酒,第二天早上報警說寶石項鏈丟了。第一,我不認為一個成熟女性會帶著百萬的寶石項鏈去酒吧喝酒;二,在舞台天棚上發現你的項鏈,裝著它的袋子上有嚴亦的指紋,我只能想到那個項鏈一直被你帶在身上;三,既然你一直帶著項鏈為什麼又要報警?鍾小姐,請你跟我說實話。」

本以為鍾依秀會很驚訝,但是她卻無奈地哀嘆一聲,這樣的反應出乎時駿的意料,靜下心來聽她說:「首先,我要再次向你道歉,那晚我是故意找人喝酒,報警的事也是假的。事實上,我跟魯晨一直是情人關係,因為他有妻子,我們的事被很多人指指點點。最開始,我是說,我們感情最好的那個時候,他說過會離婚,為了這個我特意買了一份高額保險以他為受益人。但是,過了一年了,他完全沒有離婚的念頭,我就說如果三個月內他不離婚就分手。打那以後,我發現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問我寶石項鏈的事,我知道,他是想在分手后得到那個項鏈。我很擔心,所以、所以就故意出去喝酒,說項鏈丟了,打消他的念頭。其實,項鏈一直在我手提包的夾層里。」

「項鏈沒有投保嗎?」

鍾依秀笑笑,道:「不過才價值一百萬而已,還不至於特意投保。」

果然是有錢人啊,什麼叫「不過才一百萬而已」?時駿在心裡為自己這種草根階級悲哀了一下下,繼續問:「你跟嚴亦離婚的那時候他有沒有要過項鏈?」

「要過,但是我沒給他。」

調整一下坐姿,他很謹慎地問:「在你去衛生間之前,魯晨有沒有去過你的休息室?」

「去過。那時候我剛下場,他來給我說戲。我習慣在每場戲間歇的時候去廁所,那時候他就走了。」

看來,真是魯晨。暫時把這個想法放下,時駿又問道:「你回憶一下,當晚被反鎖在衛生間的時候,裡面的窗戶是開著還是關著的?」

「是我打開的。因為我擔心外面隔著兩道門沒人能聽見我的聲音,就打開窗戶朝旁邊的房間喊話。後來,聽見了舞台上出事,我才急著跑到門口叫喊。」

時駿微笑著點點頭,隨後很鄭重地問:「能不能告訴我,你跟嚴亦為什麼離婚?」

這個問題讓鍾依秀覺得為難,看上去她並不想回答時駿,猶豫了一下,反問:「嗯,怎麼說呢。那天跟你喝酒的時候你說自己是偵探,你現在,是在調查嗎?」

「就算是吧。誰讓我遇上了呢。當然了,如果你不方便說,我也不會為難你。我會通過其他渠道調查」言下之意,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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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者時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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