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岸的企鵝(二)(3)
小區長期鎖上不開的鐵柵欄門的另一側,有個姑娘正趴在柵欄上,目光迷離地看著外面。「麻煩你,幫我把書包遞進來好不好?」我湊過去,看見那個趴在柵欄門上一臉汗水的姑娘正緊咬著牙齒,指著鐵門外我這一側的一個書包。「哦,這個呀,沒問題。」我跳下單車來,拎起地上的那個書包——他哥哥,怎麼這麼沉啊!「有點重……」趴在柵欄門上的姑娘說,「裝了好多水啊什麼的……」「沒事……」我把真氣聚集在胸,五氣朝元,意守丹田,暗自說了聲「起」,雙手抱起那個沉甸甸的書包來。「謝謝啊……」姑娘說著,把手伸出柵欄門。喂!怎麼會!若不是抬著書包害怕真氣外泄,我真的差點就要喊出聲來了。這個書包實在有一點怪異,不僅沉得要命,而且肥碩到從鐵門的兩個柵欄之間塞不進去;最關鍵的是,在黑暗裡,隱約能看見那個書包上,拴著一隻小鯨魚毛絨玩具鑰匙鏈!我一臉複雜地抬頭向另一側的企鵝看過去。果然是她!「你是不是,上星期騎車撞了一個帶小孩的家庭婦女?」我揶揄地笑了笑,發問。「嗯?你怎麼知道的?」那個企鵝驚詫地問。「我也不想知道啊,可是我看見了……」企鵝面帶迷惑地盯著我看了兩秒種,忽然叫了起來:「是你啊!」「你好。」我笑笑,想起那一天她那高傲而冷漠的神情、還有今天趴在柵欄門後面的狼狽,對於那天我替她解圍而她竟然一句話都沒說的沒禮貌態度而言,大概這就叫報應吧,嘎嘎嘎嘎!「你、你好,」企鵝遲疑了一下,「我就住這個小區的,請你幫我把書包弄進來好嗎?」「可是,怎麼是你在裡面書包在外面呢?」對於那天她的態度我還是有點耿耿於懷,因此並不急著去動手處理書包問題,而是跟她瞎扯。「喂,你又不是搞偵察的,幫個忙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企鵝也意識到了我的轉變,因此也相應地變回了那天盛氣凌人的模樣。「你搞清楚哎,是你要我幫你。再說,我只是好奇,怎麼你人在裡面,而書包在外面,好奇,好奇有什麼錯嗎?」「有什麼好好奇的!我嫌繞過來太遠,就從鐵門上面翻過來了,把書包忘在外面了。忘了,難道不可以嗎?少見過怪!」「哎,我說大小姐,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你有本事翻進來就不能再翻出去取么?」「你!」企鵝愣了兩秒鐘,「你就是這種態度和美女說話么?一點紳士風度都不講!」「我說,美女同志,是你先嗆火的吧?我哪有不講紳士風度啦?」「你,廢了那麼半天話,都不肯幫助一個受傷的人,你還好意思說?」「誰啊,誰受傷啦?喂,受傷的人舉手啊!」原來我犯起二來也蠻有一套的。「你!過分了啊!我要是沒受傷,難道不會自己出去取書包啊!」我這才注意到,這個企鵝跟我來言去語唇槍舌劍比拼的同時,一直是緊咬著后槽牙的,而且,當路燈光照射下來的時候,似乎可以看見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亮晶晶的汗水。嗯,受傷的企鵝,哈哈;不過不過,看她滿頭是汗卻還是氣呼呼的模樣,莫非是,食肉的企鵝?「你待著別動。」看到這裡我拎起她的書包回過身,「受傷還那麼能說!省省吧!」「哎,你!」就在她遲疑的時間裡,我已經扛起她的書包跳上單車啟動。「我們要野營,所以我出去買點水,回來懶得繞大圈,才翻過來的。」當我騎車繞回到企鵝面前,同在柵欄門的裡面,她才正式給我解釋,「結果,不知道誰那麼缺德,地上扔了一個礦泉水瓶子,我一不留神踩在瓶子上,才把腳崴了的。」「那你不早說!」我做了個要去扶她的姿勢,卻被她犀利的目光瞪了回來。「誰讓你那麼多廢話!」她雖然腳已經瘸了,嘴卻完好無缺,邊跟我打嘴架,邊要試圖去背起那個大體重書包。「腳崴了還非要逞能啊!」我把她的書包放在單車后架上,「要我說,你老老實實等著我把你書包送回去,再找人來接你一下,這樣比較好。對了,你住這小區?」「是啊,就那邊那座樓,」企鵝遠遠指了指,「前兩天剛搬過來的,哪有人來接啊!」結果是,我背著那把破吉他推著車,把遭瘟的一書包水放在單車后架上,而企鵝則向鐵拐李前輩學習,扶著我的單車一躥一蹦,勉勉強強踱回了家。「你不會像上次一樣還是不謝謝我吧?」一直把企鵝送到家門口,我笑了笑,問她。「喂,有沒有搞錯啊,有個美女陪你這麼半天,是你該謝我好不好?」看見家門企鵝的臉上立刻洋溢出了燦爛的笑容來,於是開始跟我扯皮。「哎,哎,你怎麼——」「我怎麼啊?你不是有本事嗎?就那天,還說讓我謝謝你,結果我等了半天,你都沒能騎車追上我,呵呵呵呵。」企鵝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開心地笑出聲來。「喂,那天我的車壞了好不好?再說,我還沒有這麼不開眼吧,像你這麼不講道理的女生,我才懶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