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封后
不對勁。
這是唐芯醒來后的第一直觀反應。
屋子裡門窗緊鎖,密不透風,和她昨晚入睡前幾乎一個樣,沒什麼可疑的。
只是……
鼻子使勁兒嗅了嗅空氣,其中夾雜著的一絲絲異樣味道,雖然淡,依舊逃不過她的感官。
忙不迭拿起被子來回聞了一遍,很好,連這上頭也有味道,絕對不是她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
「哼!」明明想她了,竟然跑來看她,也不打聲招呼。
唐芯憤憤地冷哼一聲,可心裡卻不可遏止地升起一股甜蜜。
教養嬤嬤莫名的發現,今日的貴人似乎格外用功,且心情貌似極好?尤其是臉上那春風得意的笑,讓人看了都不禁感到牙酸。
「主子,」小春心疼地找來活血散,抹在唐芯發紅的腳踝上,「這都淤血了,您怎麼還笑啊。」
「因為你家主子我是勤奮好學的好學生,老師認真教本領,我當然得開心地學習咯。」唐芯攤了攤手,一副謙虛低調的樣子。
主子真的不是學禮儀學到精神不正常了么?
小春暗暗腹誹一句,下一秒就聽她說:「一會兒替我多備些紙,趁著午休的空檔,我得再寫幾封信。」
這招果然是有效的,別看冷麵神面上無動於衷,可實際上呢?他老早就心軟了。
希望就在前方,她必須得再加把勁兒才行。
上了葯,唐芯不帶停歇的竄去廚房,將午膳備好,而後,陪著便宜娘用過膳食,就一頭埋進檢討書的書寫工作中,看得小春心裡好不心疼,甚至有些怨怪身在宮中的天子,若非那位晾著主子,主子怎會要用這樣的方式,來作踐自個兒?
一連七天,唐芯幾乎每天睜開眼睛,都能聞到那股專屬於帝王的香氣。
「哎,彆扭的男人啊。」她抱著被子好笑地嘟噥一句,腦海中不自覺浮現了某人暗戳戳跑來,偷窺她的畫面。
「你是在府中悶傻了?竟會沖著一團被褥傻樂?」一道譏諷的聲線自門口處傳來。
唐芯戀戀不捨地放下被子,衝來人翻了個白眼:「你進屋前,能先敲次門嗎?」
「怎麼,本公主好心來探望你,你就是這等態度?」夏允兒不悅地揚起眉梢,緩步踏進屋中。
「確定不是來看我笑話的?」唐芯笑吟吟回嘴,見她面色不善,微微一怔,「香王又招惹你了?」
「別和我提他。」提及那人,夏允兒登時怒了,「他算什麼王爺?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真真是不成體統。」
喲喂,這怨氣挺大的啊。
唐芯利落地套上外裳,起身來到木桌旁落座,好心地為她斟了壺茶:「說說吧,到底咋回事。」
「也不知他近日發的什麼瘋,****換著方兒的給本公主備膳,宮中又不是沒御廚,用得著他在此班門弄斧?」夏允兒不滿地抱怨道,捧起茶盞一仰而盡。
「你是埋怨他擾了你的清靜呢,還是討厭他攪亂了你的心?」唐芯一針見血地問道,「別著急回答我哦,考慮清楚再說。」
「本公主……」夏允兒一時啞然,埋怨是有的,可若說連半點動容也沒有,那也是假的。
見她面色複雜,唐芯哪還有不明白的?
「說實話,他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想想人家一國王爺,願意為了你學廚做菜,成天沒臉沒皮地賴在你身邊,若說不是出自真心,他犯得著嗎?你對他也不是完全無心,幹嘛和自己過不去?真要放不下以前的事兒,那就再晾晾他,讓他也嘗嘗當初你熱臉貼冷屁股的滋味,好好掉掉他。」說著,唐芯重重拍了下她的手背,「只是,別玩得太過,畢竟人的心都是熱的,掉太久,早晚有冷掉的一天。」
「本公主不在乎!」夏允兒口是心非地說道,一抬眸就撞見唐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面上不禁有些發熱,「本公主承認對他的確難以以尋常心看待,可就如此容下他,本公主辦不到!他近日是學乖了,可誰知道他的熱誠能持續到幾時?」
說到底她是怕的,怕那人不過是一時興趣,待這份熱度褪去,又回到當初對她不假顏色的樣子。
「我認識的公主,可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唐芯神色一凝,認真道,「幸福得要靠自己把握,如果連試一試都不敢,那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就像你****往宮裡送書信?」夏允兒反問道。
「……」霧草!這事兒為毛她會知道?唐芯徹底傻眼了。
見此,夏允兒的面色總算好轉了一些:「只許你在背後替他出招,不許本公主有打探消息的途徑?」
「該死的沈濯香!」絕壁是那貨乾的!你妹!她好心好意幫他出謀劃策,那貨居然過河拆橋,把她的隱私當作討好人的福利,簡直了!
「其實吧,我深深覺得這事兒你得多考慮考慮。」唐芯咬牙切齒道,「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他不去招蜂引蝶,就憑他那張臉,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多的是女人倒貼。」
「論樣貌,論身份,永騰帝在他之上。」夏允兒犀利反擊。
「喲喂,還沒接受他的示好,你就開始維護他了?就這樣,還說對他無意?」唐芯洋洋得意地問道。
「本公主這叫實話實說。」夏允兒略有些尷尬,可氣勢上卻不肯認輸。
「彼此彼此。」唐芯毫不退讓地同她對視。
半響后,兩人撲哧一聲,齊齊笑開了。
「說真的,」她伸手戳了戳夏允兒的手臂,「你打算考驗他多久?」
「本公主也不知道。」夏允兒搖搖頭,神色有些黯淡。
「你可比我好多了,」唐芯哪見得她黯然傷神,忙不迭勸道,「至少他還會費盡心思討好你,可我咧?」
她鬱悶地癟癟嘴:「那人把我丟這兒好幾天了,就沒理過我一回。」
天知道,她有多想見他。
要不是知道他朝政繁忙,每夜都會過來,她老早就衝進宮去了。
聞言,夏允兒的臉色變得極其古怪,狠狠剮了她一眼:「你這女人,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哈?」她的福在哪裡?為毛她自己都不曉得?
「你自個兒慢慢想吧。」惱怒地拋下這麼句話,夏允兒轉身就走,原本想要來給她通通氣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
「搞什麼啊?」唐芯一臉懵逼,這貨究竟是幹嘛來的?
次日清晨,璀璨的冬陽破開濃霧,照耀在朝殿的琉璃瓦上,寸寸流金。
沈濯日著一席龍袍在百官的叩迎中,緩緩步上高台。
「有本啟奏,無本退潮。」剛榮升太監總管的順禮高聲朗呼。
下方曾投靠過擎王的朝臣紛紛裝死,一朝天子一朝臣,雖說他們眼下已棄暗投明,但朝堂早已沒有了他們的立足之地,若不夾著尾巴做人,隨隨便便犯下點小錯,便會大難臨頭。
站在百官前列的唐堯拱手走出隊列:「皇上,如今邊關戰事平息,內憂已定,飽受戰亂之苦的城鎮皆在復建中,便連科舉亦已開始籌備,唯有一事拖延至今。」
「哦?」沈濯日微微凝眸,「何事?」
「後宮諸位娘娘、小主,都在叛亂之時遇難,眼下後宮空置,唯蓉妃一人,」唐堯頓了一下,撩袍跪地,「老臣叩請皇上遵祖制,選秀女進宮,充實後宮。」
這話一出,不少官階較低的朝臣大吃一驚。
後宮僅存蓉妃一人的事,天下皆知,選秀的確勢在必行,可這事兒竟會是唐相第一個提出來,不得不讓他們倍感驚訝。
「皇上雖正值壯年,但膝下並無子嗣,先帝在皇上這個歲數,已有了八位皇子,故,選秀一事不可再拖延,為保天家血脈,請皇上恩准。」說罷,唐堯重重拜下,久久沒有起身。
朝臣們看看地上不起的老人,再看看高首面色陰沉的天子,短暫的猶豫后,好些人硬著頭皮相繼拜倒。
「請皇上恩准,再開大選。」
齊聲的高呼震耳發聵,沈濯日涼涼睨著下方諸人,直把這些人看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就在他們頭冒冷汗之際,帝王冷沉的聲線忽地響起:「諸位愛卿當真是憂國憂民,連朕之家事亦要操心。」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之事便是國事,微臣等不可置之不理。」唐堯悶聲開口,字字有力。
「我國初經戰亂,舉國大喪……」沈濯日話說到一半,就被下方回京兩日,已位列武將之首的龍威打斷。
「正因如此,朝廷更因操辦喜事,以安民心。」
聽到這話,沈濯日不怒反笑,大手緩緩撐住龍椅的把手,居高臨下俯瞰著腳下眾臣,一字一頓地道:「如此,朕倒是拒之不得了,說到喜事,朕眼下真有一樁。」
聞言,唐堯虎身一震,頭埋得更低了。
寒眸一一掃過下方諸人,薄唇微啟:「丞相之女唐氏,賢良淑德,仁慧端莊;逢宮中叛亂,助朕清剿亂黨,功不可沒;故,冊封為後,為天下之母儀,不知諸位愛卿認為,此樁喜事可夠安黎民之心?」
不等眾人答話,他又道:「永騰歷經國難,百廢待興,若為沖喜,只此一事已是足矣。此番將士死亡慘重,朕心大痛,若為一己私慾,罔顧百姓之傷,國難餘波未消,便重開選秀,世人將如何非議?後人又將置朕於何地?諸位皆是朝中重臣,為國為民,理應能理解朕之苦心。」
說罷,他看也沒看下方面色各異的朝臣,繼續道:「選秀一事無需再提,封後事宜著禮部操辦,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