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和謝落夫人的第一次見面
上官廷高興了,抱住父親脖子,軟軟的道:「父親真好。」上官知摟住他的小身子,腳下飄飄。
夫妻常在一起,但是和孩子們不時分開。有兩個祖父虎視眈眈,不擔心,但是挂念。
讓孩子誇上一句,本想教導他的上官知心生柔軟。而他最柔軟的地方,除去兒子,還有女兒,還有父母,還有楚芊眠。
帶著上官廷到楚芊眠面前,希冀地道:「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給母親聽。」
「父親好,母親更好。」上官廷嗓音響亮。
楚芊眠哈地一聲樂了,上官知負起手:「你小子跟誰學的見風使舵?」
「外祖父說,不這樣說的話,以後不帶著出去玩。」剛改名為大方的上官廷此時很不小氣。
上官知放老實,準備這就放過去。
楚雲期也在這房裡呢,聞言,女婿罷休,他可不會。冷冷道:「是我說的,不行嗎?」
「說的好。」上官知對岳父一臉的假笑。
心想這息事寧人也不對了。
好在,他還有岳母,對岳母垂頭喪氣。
鐵氏輕推楚雲期一下:「看你,背後教孩子說的話,哪有當面還承認的。」
楚雲期一樂:「我背後教什麼不能說的了,聽上去像我不懷好意。」
「嗯哼。」上官知清清嗓子,他打心裡同意這句話。
楚雲期又要尋他事情時,上官玉見事學事跑來:「母親,我也喜歡你。」
惹的孩子們都跑來。
樊大華:「我最喜歡姑母。祖父,下回帶我出門兒,給我多買好東西。」
元大勝:「我最喜歡姑母,一會兒找父親討錢,咱們明天出門,我請客。」
楚行伍把個小腦袋扎在楚芊眠懷裡,小身子放在她膝蓋上,兩隻小腳朝天踢噠。
就這姿勢,依然嚷嚷的嗓音滿房裡飛:「我喜歡姐姐,父親說的,行伍是姐姐的好弟弟。」
上官玉把石欽拉在身邊:「先別過去,舅舅會踢中你。」
石欽離開幾步,驕傲的宣稱:「姑母會給我小妹妹,所以我最喜歡姑母。」
上官知忍無可忍下了一個評論,笑道:「一群阿諛奉承之徒。」每個人喜歡的都有原因。
不過事實上,喜歡誰都會有原因,這不值得推敲或嫌棄。
第二天,上官知帶上孩子們出門,在珠寶鋪里,允許每人選一塊石料,各刻一方印章。
上官廷高高興興的告訴工匠:「我叫上官大方,把大方這兩個字刻的大些。」
……
二月的關外,風寒一如冬天。城外地上青草茸茸冒頭,馬蹄飛過,不時有草汁濺出。
山崗之下,謝落夫人露出身影,看著越來越近的楚芊眠。馬頭相隔有十幾步時,雙方互相問候。
「您能來,我真高興。」楚芊眠用學來的他們的語言問候。
謝落夫人能說幾句生硬的漢話:「我沒有出路,不管誰給我路,我都願意來見見。」
「實在的人與實在的人說話,總是那麼愉快。謝落夫人,如果你願意,我將扶您登上貴國尊貴的位置。」楚芊眠開門見山。
謝落夫人眼神把楚芊眠打量著,在她的面上和身上徘徊。她的神氣里露出懷疑。
顯然,初次見面,不管謝落夫人出於什麼樣的心情會面,想讓她相信都沒有那麼容易。
在她身後的兩個大漢呼喝道:「關內的人從來沒有力氣。」
「是嗎?我們來試試。」上官知慨然應戰,跳下馬,把馬韁拋給琴珠。
楚雲期、鐵氏、花行劍、張士紛紛也下馬,半圍在上官知的身後。楚芊眠在馬上勾起唇角,笑的好似最美麗的花。
謝落夫人心裡上來酸澀,不管是沒有丈夫的艱辛,還是如有可能合作的平等,讓她都要對大漢厲聲道:「不要輸,咱們不能再讓別人瞧不起。」
頓時,她的氣勢張揚如鷹。
上官知扭頭:「殿下,你是不是也說幾句威風話,回去好吹給孩子們聽。」
楚芊眠嬌嗔,眉梢眼角間不由自主現出情意。不過只一瞬,想到辦正事時,即刻恢復庄容。
沉吟下:「點到為止。」
大家各有一小隊人,殿下的侍衛們嘻嘻哈哈地笑了。這會兒,殿下的氣勢最威嚴。
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上官知聳聳肩頭:「真是沒有進取心啊。」但是解衣面向對手時,神情嚴肅並不懈怠。
沒有兵器,兩個人縱身一躍,撲向對方。
關城外的功夫一直以力氣見長,勇士有時候也可以稱為大力士。而關城內流傳很久的一句話,四兩撥千斤。
呂勝以花槍勝鐵權大槍,用的這種辦法。不然花槍小巧,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和鐵槍比力道。
上官知的兵器是鐵矛,以沉重見長。但是貴公子赤手空拳的功夫,卻是名師教成的好身法。
大漢雙臂一抱,上官知悄悄自他脅下溜走,到他身後,瞅准合適的發力點,輕輕一推,大漢就出去好幾步。
張士叫好中好笑。
跟隨長公主的人沒有一個不是人精,而謝落夫人的來歷在路上時,聽楚芊眠介紹過。
她丈夫亡故以後,族中勇士讓別的部落或哄或騙或壓迫而帶走。她拿出來最好的勇士,也不可能是上官知的對手。
十數年前,張士戲弄上官知的時候,因為楚雲豐的緣故,也把上官國舅總是鄙夷。
但稷哥還京的路上,他不時和上官知結伴而行,慢慢的知道貴公子並不是天天大魚大肉,他們學功夫念書下的功夫,遠比一般人想像的苦。
而早在出關之戰上,就能看出上官知的武藝精良。
贏,是必然的事情。
「輸了的。」
侍衛們鬨笑聲中,大漢讓上官知一腳踹倒。
大漢還不服氣,跳起來還要比試。謝落夫人無奈:「回來吧,人家一直沒有出全部力氣。」
大漢漲紅臉回來。
上官知面不紅氣不喘的到楚芊眠馬上,不忘記又取笑她:「殿下要的點到為止,看看成嗎?」
「退下,不許啰嗦。」楚芊眠裝模作樣的擺個架子。
第二個出來的人拿著兵器,彎刀雪亮如昨夜月明。
楚芊眠對張士頷首。
侍衛領隊的叫黃越,也是以劍見長。擺擺手讓侍衛們和各人隨從不要起鬨,他得好好看看。
喃喃道:「聽說張老爺的劍來自五湖四海。」
謝落夫人能以女子獨擋一面,在一眾男人為主的部落里存活,有她的長處。
見到公主那隊人全神貫注,謝落夫人心裡一空,好似一個人失腳摔倒那般。
她對出列的大漢道:「小心。」
除此以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楚芊眠嘴角噙笑,對張士交待:「不要傷人。」
一直以來,關城內外涇渭分明。從總體上說,關內整體的體質,在以米面為主食的情況下,比不上關外以牛羊肉為主的體質。
但不表示拿不出來過人的勇士。
張士,這個前半生以劍為生命,家也不要的人,在和一個勇士流失的部落中人比試,輸的可能性不高。
得到謝落夫人的叮囑,又加上前面輸了一仗。彎刀大漢謹慎的揮舞出第一刀,見劍如一點飛芒,自天際般到來似的,快的不遜色閃電,一劍穿透刀光。
停下時,指在大漢的咽喉之下。
大漢抬起雙手,不知所措的蒙著,他不知道怎麼輸的。
謝落夫人手撫額頭,地大物博的長處,就是能人永遠比人少的地方多。
「達根,回來吧。」
她有些有氣無力。
達根是個死心眼兒,吼道:「不,他這是妖法,我得再比一回,讓他用武藝。」
楚芊眠對張士點點頭。
張士當眾漂亮的挽個劍花,劍尖綻放出團團雪亮,笑道:「我這是武藝,哪裡是妖法。」
「再比。」
達根撲上來,這一回他用足力氣,他要給張士苦頭嘗嘗。
張士手腕一摟,劍帶上人從他刀法穿過,又一回劍尖抵在他脖子上。
達根紫漲臉:「再來。」
「再來!」
……
最後氣呼呼大喘氣兒。
楚芊眠微笑:「這不是妖法,這是我們中原純正的門派,純正的武藝。」
謝落夫人默然一下,道:「就像敏捷的豹子對上黑熊。」
「夫人您也可以是敏捷的豹子,把欺負你的人擋回去。」
謝落夫人有一抹苦笑:「不是他們逼的我沒有路走,我也不會接受你的邀請。」
「我們是鄰居,鄰居可以交好。不是嗎?」楚芊眠徐徐。
謝落夫人依然謹慎,她是落難的人,安泰公主是春風得意,又國家不同。
她要的東西,自己給得起才行。
「殿下,你要我做什麼?」謝落夫人眸子眯起來:「再難,我也不賣國。」
「再強,我們也不想輕易打仗。」楚芊眠朗聲回她:「你們像是從不在乎勇士流血,我們在乎。我們打的糧食,經商得來的銀錢,為的是讓大家吃好穿暖,而不是用在軍備上面。我們用在軍備上面的每一錢銀子,都只想保護自己不受侵犯。」
謝落夫人面色蒼白,游牧民族連自己都搶。就像關城內的皇帝,也曾讓人逼的離開美麗的皇宮。
她喃喃道:「我可以答應你,我們不出兵,但我不能說服上百個部落。」
楚芊眠氣定神閑:「我可以讓你登上最尊貴的地位,不但拿回你想的東西……。」
「不不,」謝落夫人慌亂中迸發出仇恨:「我不當你手裡的鞭子。」
「你可以報仇。」
楚芊眠加重語氣:「你不想重新回到你丈夫在的時候,聽說你們曾經是個大部落,曾經搶別人不在話下。這才幾年,你就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
「不要再說了!」
謝落夫人大叫一聲。
她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想和敵人勾結呢,還是更惱怒安泰長公主的從容。
或許,她終究的表現出女人的一面,她生氣殿下身邊有丈夫。
就像一個男子求偶不得,卻看出兄弟是個風流鬼一樣,不平與忿忿主導一切。
「我知道,殿下為鐵木佳而向我示好。你害怕鐵木佳,你害怕他攻破關城,搶走你們的東西,你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來找我。」
謝落夫人一字一句地道:「我不願意!我們,比你們強!」一揚馬鞭子:「走。」
意識到自己不是對手,一行人打馬如飛,眨眼間走的不見形跡。
草地上綻放的小小紅花上,楚芊眠翹首望了又望。直到上官知調侃她:「請殿下回城,您再等下去,也盼不來她。還是想想怎麼打仗吧。」
楚芊眠悶悶:「還真的不一定是她,咱們整理出來的至少十個部落願意反對鐵木佳,我只是想到她是個女人,或許,有一絲同情心吧。」
「殿下太閑的話,可以同情同情我。昨天廷倌同你說半夜的話,我一個人孤零零看著你們說。」
楚芊眠失笑:「你呀,同兒子吃醋,是怎麼想的起來。」一帶馬韁,重新意氣風發:「也沒指望她能定乾坤,走吧,回城!」
……
上官知取笑妻子,但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快。在他的心裡,最覺得公主出面,花花草草都應該給面子。
回到衙門,就讓帶出琴娘問話。
琴娘是鐵木佳襲城的當天晚上逮捕,據說嘴挺緊。見到上官知,琴娘哭成淚人兒:「世子爺,您要聽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你現在要說了嗎?」上官知冷若冰霜。
琴娘滯住。
「記住,下輩子投胎還當細作,能說的時候就趕快說,不然別人沒功夫聽。」
上官知揮揮手:「處決了吧,也不是什麼有料的人物。」
走出來,見孩子們拿著小木劍,跟著張士學劍法。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對著張士招呼。
旁邊,鐵秀男牽著大狗,隨時躍躍欲試模樣。
「這是打人,還是學藝?」上官知問道。
上官廷精乖的不回話,並且對楚行伍一個眼色。楚行伍大叫:「都說張伯伯厲害,得過我們這一關,我們才跟他去。」
「搗蛋包們,小心點別摔到自己。」上官知說過,不忘記也指點下鐵秀男:「不想傷到你的狗,趕緊拴好。」
鐵秀男吐吐舌頭,把大狗牽走。
「真不省心,跟我小時候一個模樣。殿下,跟你也應該一模一樣。」上官知進來見楚芊眠。
順便告訴她琴娘已處決。
楚芊眠還是覺得意外的:「應該再留兩天吧。」
「眼看打是主要,我也沒有糧食養她。第三,這個人不在了,今天晚上我和殿下算賬,殿下想和我算賬,哪有證人呢?」上官知說的冠冕堂皇。
楚芊眠聽出異樣,輕推他:「不高興了?」
「不識抬舉。」上官知余怒未息。
楚芊眠摟住他肩頭:「人家看不上你房裡人,你是應該生氣。咱們從今天開始,也看不上她吧。」
上官知剛要笑,院子里笑聲震天:「哈哈,丟人嘍……」
楚芊眠看看天,這是大白天。收起手臂,裝出一本正經,和上官知看向門外。
見孩子們一人一根白蠟桿兒,又在跟呂勝學槍。加上斯文的上官玉,都興奮的小面容發亮,追的呂勝滿院子跑。
呂勝不時回身還一槍,再就邊跑邊笑:「就是這樣才好,都說要學好,先挨打。我的見解呢,先要敢打人。來吧,孩子們,打中我的有賞。」
「哈哈哈……」
一堆的白蠟桿兒對著呂勝捅的更歡。
呂勝不知道夫妻在房裡說什麼,但是上官知忍俊不禁,誇讚道:「難得勝哥有說話我愛聽的時候。說的好。」
楚芊眠撇撇嘴兒:「我記得你們倆個不是不好嗎?」殿下沒好氣回到案幾後面,打開公文老老實實看起來。
上官知守了她片刻,悄悄出來,往後院子里見父親,把見謝落夫人的話說上一遍。
國舅一笑:「安泰已經算出我意料,她總是有她的方式,這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