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開始和終結

快到聖誕節的時候，蕭蕭和常言的感情已經差不多水到渠成了，十月自然不願意再當電燈泡。蕭蕭邀請她一起出去時，她以學校另有安排，婉拒。

「蕭蕭，你和常言從小就認識，這麼些年，他一直對你死心塌地的，從來沒有放棄過，女人一輩子能遇到這樣一個男人，真的很不容易。以後跟他在一起，你好歹收斂一點，別總是說些戳他心窩子的話。」見蕭蕭精心打扮過，對這位在愛情上始終言不由衷的小姑，十月再一次誠懇的勸誡道。

「知道啦，你又不是我老婆，這麼啰嗦幹什麼！」伸出手揉了揉十月的臉蛋，蕭蕭笑得沒心沒肺：「十月，你明明比我大兩歲，怎麼這臉蛋還是滿滿的膠原蛋白！」

「切，我今年二十九，又不是九十二！」白了她一眼，十月微微一笑：「常言喜歡吃粵菜，吃飯的時候多長點心眼！」

「好啦好啦，老婆婆，我曉得啦！」涎著臉說完，蕭蕭吧唧一下，快速在十月臉蛋上親了一口，得意洋洋的邊做鬼臉邊往外跑。

笑著搖搖頭，一轉身，就看到一臉無奈，站在她身後直搖頭的蘇清湄，十月走上前，挽著她的胳膊：「媽，你就別擔心了，她知道分寸的。」

「哼，她呀，以前是被我們慣壞了，現在是被你給慣壞了！」假裝生氣的輕哼一句，蘇清湄自己又忍不住，撲哧一笑，拍拍十月的胳膊，輕聲問道：「學校還有事？」

「嗯，一點小事，處理完就回家，晚飯我來安排，媽就不用操心了。」兩個人手挽手回到樓上，目送蘇清湄回到卧室，十月回到房間，拿了一件大衣，慢慢往外走去。

「上次和你見面后，我還以為除了X縣，真的不會在別的地方見到你。」坐在茶樓的包廂里，一上來，卓如蘭就半開玩笑似的說道，但是，念十月卻聽出了她話中明顯的揶揄。

「是啊，我自毀諾言，可能會遭報應。」淡淡的回了一句，四年前蕭越當眾宣布一輩子不會離婚的承諾，是兩個女人共同的心結。十月這樣說，除了自嘲和無奈，也有些淡淡的反擊。

聰明如卓如蘭，怎麼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不過，她已經忍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忍到現在，她不會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什麼報應不報應的，年紀輕輕的，說出來的話倒像個老太婆似的。好啦好啦，你回來就好，省得蕭越那麼忙，還要成天惦記著你！」

茶水喝了三遍，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后，十月定了定神，淡淡的問道：「學姐，被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始終如一的愛著，你心裡一直很瞧不起我吧？」

「十月，你當初答應蕭越的求婚時，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時隔多年，兩個曾經的好友，終於揭開溫情的面紗，冷然相對。

她們都耗得太久，而女人，最經不起的，就是抓也抓不住的，無情流逝的歲月。

「對不起。」從榻榻米上坐直身子，念十月彎了個九十度，第一次，誠懇的對卓如蘭道歉。

「算了，都過去那麼久了，你也不用再裝模作樣。」冷哼一聲，卓如蘭去掉所有的偽裝，言辭犀利：「從你入學報道開始的第一天，我就真心真意拿你當朋友。我和蕭越談了兩年的戀愛，你就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轉悠了兩年。怪不得老人們都說，不叫的狗會咬人。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厚顏無恥的一個女人！」

臉色一白再白，想要辯解的話竄到嘴邊，念十月啜了一口冷茶，默默的咽了下去：「大三那年，我爸爸生病去世，是蕭越一直陪著我，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剛開始，我真的只是很感激，覺得他是個很溫暖的人。」

「那時候我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正是忙著拚命討生活的日子，難怪會讓你見縫插針，舔著臉在他面前裝乖討好！」不屑的搖搖頭，卓如蘭尖銳的話，讓念十月顫抖了一下。

「他幫你在蕭氏介紹了兼職，你是不是那時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卻一直瞞著我？」見念十月不再開口，卓如蘭終於問出了她最在意的事情。

畢業后，她因為投入蕭氏的簡歷如石沉大海，不得已，才找了一家小公司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

她是在一次產品推介會上認識的蕭越，那時候的蕭越，雖然顏值才華都在線，卻是蕭氏銷售部的一個跑腿小弟。

大家都知道蕭氏的入職門檻太高，所以，就算蕭越在工作上表現的非常卓越，卓如蘭一個剛入社會的新人，也從來沒對他的身份產生過任何懷疑。

她只知道，他是在國外上的大學，回到國內一邊就業，一邊修完研究生課程。

她在外面租了單身公寓，已經大三的念十月，學校課業少了很多，天天往她的公寓跑，所以，蕭越認識她的時候，基本也就認識了十月。

有時候，蕭越來找她，她還在努力加班，而十月就在她的公寓接待蕭越。

「十月這丫頭挺有意思。」有一次約會時，蕭越難得提到十月，讓卓如蘭愣了一下。

「怎麼，她跟你說了什麼嗎？」低下頭吃飯，卓如蘭如今混了半年的職場，也懂得了隱忍。

「她說你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讓我一定要看好你，抓牢你。」沒見過對同性這麼迷戀的女孩，蕭越覺得自己的男性尊嚴都有點受傷，半開玩笑的說道：「我好歹也算顏值在線的男人，你把這丫頭也調教的太忠心了吧？」

「瞎說什麼呢。」笑了笑，卓如蘭釋然之後，抬眼看了看蕭越，補充了一句：「十月長得也很別緻，大學里追她的男生都排著隊呢。」

「在我眼裡，你最漂亮。」聽了這話，蕭越忽然伸出手，覆在卓如蘭蔥嫩的手背上，第一次明目張胆的表白道。

大三下學期的課更少了，十月有事沒事就到卓如蘭的公寓閑逛，有時候也會幫她跑跑腿，做點事。

卓如蘭的公司在會展中心參加產品推介會時，她讓十月幫她送一份遺落在桌上的文件，十月接到信息，正上著課，卻二話不說，偷偷溜出教室撒腿就跑。反正專業課的老師對逃課的事情早就麻木，只要考試合格，老師們也懶得理會。

「學姐，你們公司經常參加這樣的展會，效果怎麼樣啊？」送完資料，十月在會展中心溜達了一圈，帶著卓如蘭的名片，幫她收集了不少其他廠家的資料做參考，回來后，打開一瓶礦泉水，站在卓如蘭身邊，邊喝邊問。

「這些都是面子活，真正的業務根本不在這裡，也沒人指望這個。」翻看著十月帶回來的資料，卓如蘭眼睛一亮：「十月，蕭氏集團也來參展了？」

「嗯，他們包了會展中心整個二樓，我剛上去的時候，被人家攔了下來，資料是在樓梯口的架子上順來的。」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十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她沒想到進入蕭氏集團的展覽中心還要考究專業學識，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可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你幫我在這看著，我去瞧瞧蕭越有沒有來。」畢竟是女孩，卓如蘭說著，臉一紅，就有些不好意思。

「給他發個信息讓他過來找你吧。」想起剛被攔下的醜事，十月心有餘悸，萬一卓如蘭也答不出來，豈不是更糟糕！

「也好。」瞧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上司，卓如蘭拿起手機，給蕭越發了條信息過去。

站得有些累，十月從旁邊拉了把小圓凳，坐在卓如蘭身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卓如蘭聊天。

「如蘭。」沒過多久，蕭越高大帥氣的身影就出現在展台前：「你們公司也來參展？」

「是啊，聽說這次展會規格比較高，我們老闆大出血，才允許我們市場部包了一個展台。」指了指正在賣力介紹產品的公司精英們，卓如蘭這個助理倒顯得有些清閑。

「十月，你不好好在學校上課，怎麼跟到這裡來了？」見念十月眯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眸看向他，蕭越不禁抿嘴一笑，不等十月回話，對著卓如蘭調侃道：「如蘭，你還真是養了個小迷妹。」

十月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時，那一刻，腦子裡真的一片空白。

扶著她坐下，卓如蘭拿過瓶子，對著她灌了好幾口水，等她終於回過神之後，才從她斷斷續續的呢喃中得知，念十月的爸爸因病剛剛離世。

看著兩個小姑娘慘白著臉，束手無策。蕭越想了想，開口說道：「十月，我在公司請假還算方便，你也別想太多，我陪你走一趟吧。」

辦完喪事回來后的念十月，除了消沉，人倒是懂事了很多，到處跑著找兼職賺錢。

「你媽媽不是也在工作嘛，哪裡需要你這麼拚命？」看著消瘦了不少的十月，卓如蘭開解道。

「爸爸生病花錢不少，媽媽也有難處。」這次回去后，念十月才知道爸爸已經病了將近一年了，只是父母怕她有負擔，根本沒跟她提起過。

念十月的困難，蕭越也看在眼裡，十月大三暑假的時候，他悄悄找到銷售部總監，讓他幫忙給念十月找一份兼職的差事。

「為了讓他從底層好好起步，集團上下對他的身份諱莫如深，你都不知情，以我那時候的心思，怎麼會去關注他是什麼身份！」聽卓如蘭這麼問，念十月有些意外。畢竟，在她印象中，卓如蘭和蕭越交往的時候，大家都比較單純，對於身份門第這些外在因素並沒有太多關注。

一般人，誰會剛交往就去查戶口。

「也是，蕭董事長對孩子的教育和培養，在整個上層圈子裡都有口皆碑，我們那時候還是太過單純。」算是信了她的話，卓如蘭美麗的臉龐泛起一絲惆悵。戀愛中的人，總會有太多盲點。她後來所謂的清醒，卻讓她一不小心，犯了人生最大的錯。

「的確是我對不起你。」就算再喜歡一個人，就算暗戀了他太久，明知道他只是求婚失敗，失了顏面，才會在氣頭上發瘋。但是，念十月那一刻，實在太過心動，也許，她自己心裡最清楚，錯過那一刻，她與他就再也沒有任何可能，所以，就像溺水的人似的，她拋棄了友情，忘記了周遭的一切，抓住了他的手。

說著，念十月拿過放在一邊的手包，從裡面取出一個信封，推到卓如蘭面前：「說再多的話，都是辯解。這是聖誕節晚上的音樂會門票，現場演奏的，是蕭越最喜歡的一位大提琴家。」

錯誤由她開始，那麼，就由她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