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適可而止

短短一句話，跟在蕭越身邊十年的秦昊天，卻硬是聽出不同的味道。

頓了頓，用一秒時間迅速組織完語言，秦昊天慢慢開口說道：「蕭總，少夫人以前隔三差五的，總會打電話給我，問問您的行程安排，叮囑我要好好照顧您。」拋出這幾句話，見蕭越並沒有多餘的反應，秦昊天心裡就有了底，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但是，自從少夫人知道卓小姐擁有咱們蕭氏集團內部的通行證后，我就再也沒有接到過少夫人的電話。尤其是最近，即便有事碰到少夫人，她也只是笑笑，一句話都不會多問。」

「她不多嘴，不多心，不是好事嗎？」她知道這事也好，蕭越就不用再想辦法去特意解釋。

「是的，有時候的確是好事，但是有時候卻未必。」秦昊天忽然覺得，自己怎麼從來沒發現，自己家總裁處理起家事來，智商就驟降為零了：「蕭總，關心和冷漠，就在一線之間。」

「你的意思是，她以前過問是因為關心我，而現在不過問，是在冷淡我？」明白了秦昊天的意思，蕭越冷哼一聲：「知道問題，解決的辦法？」

「這個……」撓撓頭，秦昊天為難的看著蕭越，遲疑著說道：「辦法自然有，不過，對於您來說，可能是選擇題。」

「說！」看著自己最得力的特助吞吞吐吐，蕭越送給他一雙凌厲的白眼和冷冷的一個字。

「您可能要在少夫人和卓小姐之間做個取捨。」說完，秦昊天臉上非常平靜，心裡卻在為念十月叫屈，堂堂蕭氏少夫人，與總裁結婚九年，每次過來蕭氏集團，都要提前兩三天打電話預約，而一個在外人看來什麼都不是的女人，卻可以堂而皇之的自由進出，不用任何預約電話。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其實，念十月提出離婚的時候，秦昊天一點都不意外，最讓他意外的是，蕭越自己明明給了卓如蘭最高規格的待遇，為什麼偏偏不肯離婚，守著不知道什麼所謂的不離婚原則。少夫人不名一文的離開，卓如蘭又是單身，名正言順的成雙成對就行，為什麼非要少夫人夾在中間受罪？現在，念十月連蕭氏大樓都不肯再靠近。

外面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嫉妒念十月，穩穩的坐著少夫人的位置，得到蕭家上下的喜歡。如今，總裁親自送了一把刀出去，讓別人有了傷害她的機會。

外面那些傷人的議論，永遠不會傳到總裁耳朵里，但是，所有參與議論的人，卻惟恐念十月不知道似的，巴不得在她面前鼓吹，讓她早點下堂。

「十月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這個沒什麼需要選擇的。」壓下心裡的不舒服，刻意忽略掉卓如蘭的事情，蕭越強調到。

在心裡嘆了口氣，秦昊天忍住揍蕭越一頓的衝動，平靜的問道：「那蕭總認為卓小姐跟您是什麼關係？」

「紅顏知己吧。」不太確定的回答了一句，蕭越覺得，在他心裡，愛情的模樣，就應該是卓如蘭那樣，定格在某個最美的瞬間。

「那，如果少夫人也有自己的一位男性知己，蕭總應該不會介意吧？」哼，他就不信，都說女人善妒，那是沒人見識過男人的佔有慾，少夫人一文錢不要都肯離婚，可見是真的鐵了心要走，總裁不惜動用一百個律師來斷了她所有的後路，少夫人身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就跟急紅了眼似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兩句，妥妥就是自己家總裁大人的寫照啊！

「我……」使勁揮揮手，蕭越氣急敗壞的說道：「十月沒有什麼男性朋友！」他仔細調查過，她的初戀是他，老公也是他，結婚後，成天跟蕭蕭混在一起，迷他迷的要命，怎麼會將其他男人看在眼中。

「是，少夫人對總裁情有獨鍾，絕不會移情別戀！」關鍵時候，秦昊天趕緊安慰道，說了句中聽的話。心裡還是莫名辛酸，他們家可憐的少夫人，情路坎坷而漫漫，關鍵是總裁這方面的情商，早就突破零元大關，直接跌到負數等級了！

「昊天，你說，十月真的很介意如蘭的存在嗎？」頓了很久，蕭越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問道。

「這個問題，建議您直接回家問少夫人。」據秦昊天了解，一年前的十月可能很介意，但是，一年後的現在，還真不好說。在一百名律師的環繞下都敢離婚了，這位少夫人，恐怕早就被總裁的行為凍成冰山了。

一塊冰，也要融化了才會有感覺。

照目前卓如蘭時不時來蕭氏集團刷一下存在感的樣子，想要冰山融化，簡直難上加難。

可是，自己家英明神武的總裁不開竅，別人如何為他的感情做背書？

搖搖頭，秦昊天溜出蕭越的辦公室，繼續主持會議去，嗯，還是這個比較輕鬆。

回到家，蕭越見念十月規規矩矩的端坐在沙發上，神態安然，心裡一喜，急忙上前搭話：「爸媽不在家？」

「嗯，去參加常伯父舉辦的宴會，帶著蕭蕭一起。」其實是變相的給蕭蕭和常言製造相處的機會。念十月站起身，接過他手裡的包放好，盯著他換衣服洗手，早早替他盛了湯，等他坐下：「今天就咱們倆吃飯，我讓王姨她們早點休息去了。」除了大管家，傭人和保姆都住在旁邊一棟樓里，念十月知道他有話要說，自然早早將人遣開。

餐桌上，兩個人秉承食不語的習慣，沉默著吃完飯。

念十月自己動手，很快收拾完畢，泡了一壺茶端到客廳：「要在這裡談嗎？」

「嗯，就在這兒吧。」想起上午秦昊天的話，蕭越莫名有些緊張，竟然不敢直視念十月。

等了很久，等到一壺茶都涼了，念十月也沒等到蕭越隻言片語。

「蕭越，生孩子的事，媽跟我講過了，我沒什麼意見，你呢？」見他不開口，念十月越等心越涼，昨天常言不經意的一句話，讓平日滴酒不沾的她，差點醉倒酒缸里。如今，酒醒了，人也更加清醒。

反正，她也沒打算過另嫁，趁著年輕，生個孩子，總歸屬於自己。盼不來愛情，總有親情在。

「我，啊，我當然沒意見，你願意就好。」念十月開門見山的說法，讓蕭越差點失常，沒想到老媽出手就是不一樣，十月竟然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你還有其他話要說嗎？」心裡難受，念十月就不太想看他的臉，側了側頭，淡淡的問道。

「十月，如蘭的事情……」

「你不用解釋，」扯著唇角笑了笑，念十月聲音非常平穩，沒有一絲異常：「我知道，她是你心裡的愛人，是你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你們的愛情那麼美好，我怎麼會介意？如果你想和她生孩子，我也不反對。她若是願意養在外面也好，願意帶到家裡來養也行。愛情結晶的誕生，真是令人羨慕，反倒是我們這樣的，生孩子就像做任務，例行公事，意義反倒沒那麼大。」

「十月……」

「沒事，你怎麼樣都沒關係，我現在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只有婚姻，沒有愛情。只有身體，沒有心靈。」笑了笑，念十月輕輕說道：「瞧，這樣是不是就簡單多了？」

「十月……」

「蕭越，聽說男人可以將愛和性分開，我以前不理解，現在雖然還是不能理解，但是，我會努力做到，女人也是人，也需要夫妻生活。剔除了愛，大家都只有性，或許日子會更加簡單。」

「十月……」

「走吧，上樓去吧，除了身體的陪伴，我們之間似乎不需要更多談話。」完全不顧蕭越幾度插話，念十月一口氣說完自己想說的，直接就往房間而去。

蕭越坐在沙發上，良久都沒法動彈。蕭逸南帶著夫人和女兒到家時，才發現他一個人坐在沙發里，神情恍惚。

「兒子，和十月吵架了？」揮了揮手，讓老婆和女兒上樓休息，蕭逸南坐下來，看著除了結婚事故后就再也沒有失意過的兒子，笑著問道。

「沒有，她從來不會和我吵架。」以前，她太愛他，無論他是什麼狀態，回家看到的，永遠是一副彎彎的眉眼，一副亮晶晶的星眸。

如今，她大度能容，他和別的女人歡愛，甚至，連替別的女人養孩子都可以，試問，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吵的？

念十月將話說到這份上，蕭越再笨，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不是吵架，夫妻間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念十月的性格，蕭逸南當然清楚，而且兒子生活規矩，又聲明一輩子不離婚，那還有多大的問題不能解決？

「爸，您也是男人，您能將愛和……性，分開嗎？」遲疑猶豫了很久，蕭越終於問出口，反正是自己親生老爸，丟人也丟在自家。

「不太清楚，我從頭至尾只有你媽一個，對其他女人沒有任何興趣，若是十月不介意，你可以找你愛的女人試試看。」暼了眼樓梯口，蕭逸南敢用性命打賭，自己那位好夫人和好女兒，肯定拉著耳朵在偷聽。

好小子，敢拿這種問題坑老爹，我若是不讓你掉一次坑，你就不知道老薑的辣！

「爸！」聽到蕭逸南的建議，蕭越差點瘋掉。真有這樣坑兒子的親爹么？

「兒子唉，別嫌老爸的話不中聽。有些事，話糙理不糙。你心裡藏著別人和十月過日子，難道十月是個木頭樁子，沒有任何感情？你把自己的愛情太當回事，卻把別人的愛情太不當回事，這樣，對大家都不公平。以我的看法，或許，十月真的不介意你和別的女人試一次！」說完，蕭逸南站起身，拍拍兒子的肩膀，慢慢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樓上走，給上面偷聽的兩位女士留足逃跑的時間，女兒還小，夫人要是有個什麼閃失，疼的可是他的心尖尖。

哼，傻兒子，別再繼續傻了，你把老爸的話太當真，回不了頭可就麻煩了！不刺激不到位，若真是刺激過頭，十月一哭，家裡還不得鬧翻天！

回到卧室，念十月已經睡著了。彎曲著身子，臉朝外側躺著，偌大的床空了一大半，比楚河漢界還分明。

快速沖了個澡，蕭越回到床上，長臂一伸，像以前一樣，將十月撈到自己懷裡抱著，很快睡了過去。

蕭越再一次幫卓如蘭攢飯局，常言早早到了之後，看著沉默不語的蕭越，嘆了口氣：「大哥，不是弟弟不幫你，有些事，適可而止，過了，對大家都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