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寂寞的女兒

當一個人穿越到過去會怎麼樣呢？穿越文的通常打開方式是主人公用「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一筆帶過，然後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新的身份。

可是這句話本身就是誤用。

「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

這句出自《論語·季氏》，大意是說，所以如果遠方的人不歸服的話，就用文教和仁義吸引他們過來，他們既然來了，就要讓他們安心住下去。

當然，這句話早在近代之前就被誤用了，所以對此也沒什麼可以指責的。

但是僅僅用一句「既來之則安之」一筆帶過穿越到過去時的心情，也顯然不妥。

當人陷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四周全是自己不熟悉的環境，全是和自己無關的人，那會是一種何等的絕望？神經再大，也會有一種無助感。

放眼望去，舉目無親。那種孤苦伶仃的感覺，彷彿被世界所遺棄。

但是除非親身經歷過，不然又有幾人的文筆能寫出那樣的孤獨呢？

林月舒蜷縮在床上，整個人都蒙在被子里。她並不是冷，只是在害怕。

電視的聲音在外面放的很大，但是她並沒有朝那看過一眼，因為那麼老舊的東西只會讓她更加的不安。

她原來很喜歡一些懷舊的照片和過去的小玩意，看到那些東西，彷彿在一瞬間穿越了時空，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美妙。

所以當林月舒來這個時代之前，她的內心充滿了期待。在她看來這是一場有趣的旅行，又酷又刺激。她甚至想好了回到過去之後怎麼捉弄那個愛說教的臭老爸，再幫她老媽把老爸身邊的碧池們全部擊退，這一定有意思極了！

可她從沒想過，這居然是一張單程票。她的人生將會被釘死在這個世界，就算等到二十年後時光機的發明，她也變不回現在的十七歲了，更不可能重回原本的軌道。

她回不去了。

對於未知將來的不安和兢惶，一遍遍侵襲著她的神經。

她想回家，她想要見到那個總是一本正經愛說教，明明無所不能卻總是很鹹魚的臭老爸。

她想要見到那個比老爸更鹹魚，總是捉弄她，但是好像怎麼也不會變老的老媽。

她甚至無比想見到林佳韻那個一直拖到三四十歲就是不嫁人，一直纏著她老爸的老碧池！還有那些看老爸眼神很奇怪的阿姨們，那些在學校被她一腳踹開的男生們……林月舒之前很不喜歡他們，現在卻無比的期望看到那些熟悉的臉。

她曾經聽說過世上有一種無腳鳥，它從一出生就只能不停地飛啊，飛啊。天大地大，它就像一點浮萍，永遠沒有未來。

「我要回家，爸，媽……」林月舒裹在被子里小聲地抽泣，身體顫抖，心中凄惶無助。

「我回來了，看我給你買了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人坐在了床邊，掀開被子。

月舒瞬間緊緊地抱住林輕岳，就像抓住一根稻草，臉埋進他的懷裡，嗚咽著大喊：「老爸……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回不到原來的世界了……」林輕岳毫不委婉地說出了殘酷的事實，但是接著又把對方摟入懷中，不斷地撫摸著她的腦袋，聲音溫柔而又堅定，「但是，這裡就是你的家。不要怕，有我在呢。我會一直照顧你的，不要怕……」

月舒在林輕岳的懷裡哭的聲音更大了，簡直就是嚎啕大哭，涕泗滂沱。

「好啦好啦，我在呢有我在呢，我在你身邊你還怕什麼……」林輕岳在月舒的頭上蹭了蹭，任由她宣洩。

在林輕岳的懷中哭嚎了很久，月舒終於抬起頭，小聲地抽泣：「你真的不會不管我嗎？」

「嗯，你放心吧。」林輕岳拿起一個袋子，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笑著道，「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噗……玩偶熊，我又不是小孩子！」月舒把眼淚擦乾淨，又哭又笑。

「你看還有什麼……我可是跑了好幾家超市才找到一個沒關門的。」

「芭比娃娃……老爸，你真的把我當成小孩子啦！」月舒咬著牙哭笑不得，想抓著他身體搖晃，可是剛剛哭完又沒有那個氣勢。

「剛剛哭鼻子的人是誰？」林輕岳笑著抽出幾張紙，遞給月舒，「擦擦吧，你看你的臉，跟小花貓似的。」

「呼，呼……什麼小花貓！老爸，你就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吧！我可是比你還大！」月舒氣得咬牙瞪眼。

「好好好，不把你當小孩子了。」林輕岳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你看我的衣服，上面全是你的鼻涕眼淚。」

「切……」月舒紅了臉，臉瞥向一邊，小聲嘀咕，「我還沒嫌你衣服臟呢……」

林輕岳順手把外套脫掉：「你現在困不困，不困的話陪我看電影吧。」

「好吧，既然老爸你這麼誠心誠意地請求了。」月舒傲嬌地道。

林輕岳調出最近挺火的一個合家歡喜劇，和月舒看了起來。電視正對著床，兩人躺床上倚著床頭看著電視哈哈地笑。

「老爸，你晚上出去幹什麼的啊？」月舒抱著林輕岳的胳膊，頭歪了歪，靠上林輕岳的肩膀。

「有點小事，你就不要在意了……」林輕岳覺得胳膊被抱得很難受，可是也沒說什麼，「你是不是困了，困了的話你就先睡吧。」

「我才沒困……」月舒眼皮打架，口種強撐著，卻說道，「你說我明天一覺醒來，會不會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啊……」

「或許吧，說不定真的是一場夢呢。」

月舒沒有再說話了，半晌林輕岳的耳邊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林輕岳看了一眼，對方已經歪在他肩膀上睡著了，纖長的睫毛歷歷可數。

「真的有點像啊，該不是真的她吧……」林輕岳端詳著月舒的臉，不經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喃喃著，「這個難度係數有點大呀，未來的我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真是厲害……」

林輕岳關上了電視，把胳膊從月舒的懷裡抽了出來，扶著她的腦袋，把她平放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然後又起身關燈，再上床睡覺。他家有兩床被，林佳韻回來的時候也是一人一床被。床比較大，兩個人也不覺得擁擠。

「嗯……」兩隻手突然空了，這讓睡夢中的月舒不滿地哼哼。眉頭皺了皺，手摸索著伸進林輕岳的被子里，又抱住了他的胳膊，臉上這才平靜下來。

林輕岳心裡無奈地哀嘆，能不能放開我的胳膊，這樣睡覺真的很難受啊！

（咳咳，本書已經正式簽約了，你們懂的吧……）